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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艘畫舫雖然乍看上去並不起眼,但裡頭卻是別有洞天,一琴一畫,一桌一凳,全都昭顯了主人的高雅素淨,不同凡俗。不過,裡頭坐著的一圈賓客卻全都泛著一股銅臭味,江南有名的富商大賈竟是無一人落下,全都雲集此地。再加上貴為總督的秦西遠親至,總有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

  不過,主位上的那個人卻是年輕得很,和一眾賓客相比,此人的風骨便顯得雅致了許多。只見他一身月白長袍,手中一柄摺扇一開一合,隱隱約約可見其中的墨寶。不同於其他富商金玉滿身的俗氣,他只是在腰間懸了一枚奇特的玉飾,腳底則是一雙杭州最名貴的糅皮軟靴,臉上卻含笑不語地看著眾人。儘管此人面目並不是十分出色,但在一群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當中,無論如何都是那種光芒四射的人物。

  凡准曦見其他人都不肯率先發話,只得咳嗽一聲。拱手客套道:

  「早聞越公子大名,想不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當初越老先生一手打開了越家僅限於八閩地局面。如今越公子子承父業,更是如日中天。真是不簡單啊!「話雖如此,他心底卻著實有些鄙夷。上頭這位越公子自從八年前初次露面之後,便不斷地在越家安插勢力,最後竟是一舉代替了掌握越家大權的總執事越樂,隱隱成為下一代家主的當然人選。可是知根知底地人心中都清楚。這位所謂名門貴公子,最初卻只是越千節在外頭風流一度的結果而已。「凡老過獎了,越起喆不過是後學末進,哪裡及得上諸位叔伯坐擁家財百萬地風光?」主位上的人只是微微一笑,卻把氣氛都帶活了一些,「今日實在是冒昧得很,連秦制台也親自駕臨,真是讓在下惶恐不已。」他的話雖然說得卑微,但面色仍舊不變,顯然。對於秦西遠這個威震兩江的總督,他的恭敬也僅是有限。

  也難怪他地倨傲,這幾年來。越家非但沒有因為詢貴妃的去世而遭到排擠,皇帝反而是優容有加,逢年過節也常常厚加賞賜。不過,越家也並未敢恃寵而驕。本家幾乎是從不與京城的越千繁一家人聯繫,看在外人眼中,自然知道他們的避嫌之意。

  越起喆雖然看上去極為年輕,但實際上卻已經是年近四十,他便是改作了男子裝扮的越起煙。八年前,她在得到風無痕承諾之後,詐死從宮中脫身,隨後便在一眾親信扶持下逐漸掌握了越家大權。由于越千節深知此事底細,因此這幾年竟是在府中閉門不出,只是由著越起煙頂著個男子名頭在外邊闖蕩。在京城歷練多年,越起煙的手腕自然是更勝以往,就連原先的總執事越樂,也在見識了這個所謂珣貴妃欽點接班人的處事手段後,再也不敢有一點異心。

  不僅如此,在越起煙的大力支持下,越家和羅家已是幾乎成了一家人,兩家子弟通婚的不在少數。繼承了家主之位地羅生綱本來在珣貴妃的死訊傳出後極為頹廢,但在得知了越家這位新主事的來歷後,也近乎對其言聽計從,仿佛是從中看到了他深深傾慕地那位貴人的影子。有了羅家的輔助,越家的生意逐漸遍布了大江南北,只是有些詭異得是,越家不僅沒有將京城分號擴大,反而是退出了京城。但凡越家人,若無緊要大事從不進京。

  秦西遠對座上主人地說辭只是置之一笑,隨後便開口詢問道:「越公子,誰不知道你如今是各省督撫的座上客,本官這個區區總督又怎敢例外?不過,本官為官和別人不同,向來是兩袖清風,也無所謂身外之物,但本官最欽佩的便是越家絕不發災難之財。不管是五年前的旱災還是兩年前的洪災,越家糧號都是平價售糧,光是這一點,便不是那等嗜錢如命的奸商可以相提並論的。今日也無好酒相伴,本官便以茶代酒,敬越公子一杯!」他言罷便舉起了手中茶盞,竟是起身相敬。

  這個舉動讓其他商賈都是大為吃驚,他們和秦西遠打了多年交道,深知此人油鹽不入的秉性,而今次居然如此謙恭,足可見這位越公子的分量。凡准曦雖然早已和越起煙打過交道,但也沒料到對方能深得總督大人看重,此時未免有些慌亂。

  越起煙也連忙站起身來,舉起茶盞回敬道:「秦大人言重了,在下同為朝廷子民,自然應當盡些心力,此事其實微不足道。」兩人舉杯一飲,這才分頭坐下。越起煙環視眾人,對他們的表情很是滿意,這才徐徐開口道:「各位都是江南各大商業的掌舵人,平日也難得一見,今日在下冒昧相邀,也有一件大事需要各位襄助。」

  她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微微一笑道:「各位想必都知道,如今各行都有行會,因此各司其職,分外省力。然而,各省之內格局都是不同,像秦大人這樣清廉剛正的官員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我等脫開自己的範圍而將生意開拓到外省的,往往都要冒相當大的風險。」

  這段話一出,眾人當然是頻頻點頭,就是秦西遠,聽到那幾句讚譽也不由捋了捋鬍子,顯然有些自得。越起煙見眾人的興頭都上來了,不由又微笑著繼續道:「大家也都知道,皇上如今正在逐步推行新政,雖然阻力著實不小,但也可以看到吏治正在不斷走向清明。我等雖為商賈,但托著家大業大的福分,如今子弟也有了進學的機會,將來同樣可以立於廟堂。因此,各位是否考慮過報答皇上的這一道恩旨,為朝廷出一些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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