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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十娘搖搖頭。“應該是一種病?”

  “那夫人能治?”冬jú聲音有些興奮,“那日奴婢見到鄭大奶奶,也真可憐,人都瘦成了肉丁。”

  “沒親自診斷,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甄十娘若有所思地搖搖頭。

  “鄭閣老也真是奇怪。”冬jú嘆息,“都知道您的醫術天下無雙,她怎麼不來求您?”

  是啊,這是有些奇怪。

  甄十娘就想起鄭大奶奶那晦澀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暗道,“……當時不知道,現在想來。她是想求我給鄭毓勛瞧病吧?”

  只是,甄十娘眉頭蹙的更深。

  她為什麼不求我?

  是不敢……還是不信?

  驀然想起蕭老夫人為替蕭煜說服鄭閣老送的重禮來,甄十娘心一動。一絲靈光划過腦際,她仿佛抓到了什麼,待要仔細琢磨,又不得要領。

  五指輕輕叩打著桌案,沉吟良久,甄十娘抬頭吩咐冬jú研墨,刷刷點點寫了一封簡訊折好了,遞給冬jú,“讓紀懷鋒送去中堂府,一定要親自交給蕭老夫人。”

  中午陪李齊媳婦用了飯,甄十娘便睡了。

  一覺醒來,聽丫鬟在外面竊竊私語,就披衣走出來。

  幾個小丫鬟正在廳里圍著一個一尺見方小巧玲瓏的圓輪嘰嘰喳喳,秋jú一回頭瞧見甄十娘,“夫人醒了?”匆忙上前扶了甄十娘,“……怎麼不喊奴婢。”

  早有小丫鬟飛一般進屋去拿銀狐馬甲。

  “……這是什麼?”甄十娘好奇地來到桌前。

  “……是二爺剛給文哥武哥送的玩具。”秋jú笑嘻嘻地介紹,“二爺沒說,奴婢看了半天,也沒瞧明白。”

  水車。

  前世去蘭州交流時曾經在黃河邊見過,甄十娘一眼便認了出來,不覺啞然失笑。

  沈忠信,這是來溜須她吧?

  早就聽簡武簡文嘟囔,說二叔有個小水車,能把盆里的水運到高處,兩人喜歡的了不得,可沈忠信寶貝似的說什麼也不給,連沈鐘磬親自去要過一次,沈忠信都沒吐口。

  現在竟巴巴地送了來!

  而且,沈忠信送東西一向是直接給簡武簡文,或者讓沈鐘磬帶過來,送她這來討賞還是第一次呢。

  “這個叫水車……”甄十娘低下頭,“可以提水和灌溉農田。”

  “……怎麼提啊?”冬jú眨眨眼。

  “這輪子要放在流動的河水中才能轉……”甄十娘手撫著用支架固定了半懸空的大軸輪解釋道,“咦……”瞧見大輪上有個手動把柄,不覺咦了一聲,回頭吩咐小丫鬟,“你去拿水來。”

  一邊握著手柄試著搖動了下,大軸輪就跟著呼呼地轉起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登門

  和前世架在河岸的水車稍有不同,沈忠信已把它改造成了一個不需要流水就可以使用的玩具小水車。

  小丫鬟用一個方形的大木盆打來了水。

  甄十娘把水車放進去,握著把柄搖動起來。

  大木盆里的水被鑲嵌在軸輪輻條頂端一個個小竹筒裝滿了,隨著輪軸的轉動提起來,到最頂端後又慢慢地傾斜,注入下面木頭做的水槽,沿著固定的木槽緩緩地向前流動,最後被小丫鬟接到一個小盆里。

  第一次見到這種提水用具,小丫鬟們既好奇又興奮,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正玩得熱鬧,有小丫鬟匆匆進來回話,“南郡王妃來拜見夫人。”雙手把南郡王妃的拜帖遞上來。

  南郡王妃?

  甄十娘怔了下,隨即想起那個翠玉手鐲來,忙匆匆率小丫鬟迎了出去。

  “……冒昧打擾,還望沈夫人海涵。”說是冒昧,南郡王妃高昂著頭,用一副盛氣凌人的目光打量著甄十娘。

  她穿一件豆青色冰凌花右衽緙絲小襖,外罩一件銀狐皮馬甲,雪白的立領映襯著一張絕色的小臉如細瓷般白皙,烏黑的青絲簡單地挽了個百合髻,別著一支用細米粒大小均勻一色的東珠編成的梅花釵,東珠本就珍貴,能找到百十顆大小均勻光澤細潤的東珠就更是難得,再看看豐滿圓潤的耳垂上一對祖母綠玉蘭花耳釘,精緻典雅,於簡單中透著股大氣。這就是所謂低調的華貴吧?

  王妃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暗道,“看來外面的傳言竟是真的,沈將軍真是把她寵上了天!”

  幾粒東珠還好。這銀狐皮卻是少見。

  她是貿然來訪的,事先沒打招呼,甄十娘得了信兒就接出來,根本沒時間換衣服打扮。就說明她這身裝扮是家居的。自己貴為郡王妃也不過只有一件銀狐皮大氅,一年中也只有幾次正經場面才捨得穿。

  這甄十娘,竟拿了來做家居服!

  一瞬間,南郡王妃就收起了輕慢之心,暗暗加了幾分謹慎。

  甄十娘也正打量著南郡王妃。

  王妃四十多歲,穿了一件五彩穿花的緙絲背子,外罩一件大紅遍地金絲絨斗篷,頭上一隻孔雀開屏點翠華光四she,面色雍容。腰背挺直。有種高不可攀的威儀。

  穿得這麼耀眼。她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吧?

  甄十娘心裡冷冷一笑,只臉上神色不變, “……外面冷。南郡王妃進屋說話。”一句有失遠迎等謙卑的話也沒有,甄十娘儀態優雅。語氣從容,氣勢一點不輸於南郡王妃。

  見甄十娘伸過手,南郡王妃猶豫了下,隨即親熱地攜了她一起往屋裡走,全看不出兩人還是第一次正面認識,心裡都憋著一股勁呢。

  王妃身後的貼身婢女不由眨眨眼。

  好歹她家王妃還說了一句冒昧前來的客氣話,這位怎麼竟一句謙卑都沒有?

  隨即想起甄十娘雖然只是個四品游醫,可她深受太后喜愛,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無冕公主,鄭老夫人壽宴上她家王妃都沒資格和鄭貴妃一桌,她卻給安排到那一桌,幾個婢女立即把心裡的不快壓了下去,換上一副親昵的表情朝秋jú笑了笑。

  小丫鬟剛倒了木盆里的水,正小心翼翼地擦水車,瞧見甄十娘攜了南郡王妃走進來,紛紛立在兩邊請安。

  “……這是什麼?”南郡王妃好奇地看著桌案上的水車。

  “……水車。”甄十娘漫不經心地說道,“用來提水灌溉農田的。”

  灌溉農田?

  南郡王妃眼前一亮,不可置信地彎下腰,“這么小?”怎麼灌溉啊?

  對著王妃一臉較真的表情,甄十娘啞然,耐心解釋道,“這是個微縮的,是被改造了給孩子玩的。”

  “……就這麼一個大輪子怎麼提水?”南郡王妃不依不饒地撫摸著水車。

  “把這個大軸輪放在流水中,湍急的水流就會推著輪子轉動……”把水車原理說了,甄十娘索性回頭吩咐丫鬟,“……打一盆水來。”

  “屋裡沒有流動的水,又怕孩子去河邊有危險,就特意改裝了一個把柄,可以搖動……”把水車放在木盆里,甄十娘親自握了把柄給南郡王妃示範。

  看著大木盆里的水被一筒一筒運上來,沿著木槽流向甄十娘指定的盆里,南郡王妃不由一陣唏噓,“真的啊,這世上真有這樣的能工巧匠!”早忘了王妃尊貴的身份,她接過把柄親自搖起來,看著木槽里嘩嘩的流水感慨萬千,“去年西南大旱,若是有這個水車把漓河水抽上來灌溉農田,王爺又何至於心力交瘁,大病一場。”

  大周竟沒有水車?

  甄十娘看向南郡王妃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前世參觀水車時導遊曾經講解過,水車起源於隋,盛行於唐,大周雖然和她記憶中的歷史有偏差,可是,來回聽沈鐘磬說典故,宋以前的歷史和她前世基本是同源的,元代開始就比較模糊,明清以後幾乎就沒聽人提過,甄十娘一直猜這個時代是從唐代之後就偏離了她前世那個歷史軌跡。

  可是,按這個猜想,大周應該早就出現水車了啊?

  難道,是唐朝以後這個時空經過了什麼大變故,失傳了。

  “……怎麼?”見甄十娘目光困惑,南郡王妃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南郡王爺鎮守在西南?”回過神,甄十娘接過秋jú遞上的帕子親自給南郡王妃擦手,“……難怪之前幾次宮宴我一直沒見過您。”

  南郡王妃有些困惑。

  她這話的意思好似根本就不認識自己,難道……框了香兒的玉鐲,並非陰謀?

  想起此來的目的,王妃恍然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已和甄十娘談笑風聲了,甄十娘身上有股能讓人消除戒備的寧靜,對著她溫婉的笑容,王妃竟再端不出剛剛在門口的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明知這時該板起臉,可看到甄十娘笑盈盈地給自己擦手,儼然閨中密友一般,王妃哪還說的出生硬的話,她順著甄十娘說道,“王爺鎮守西南都快十年了,這期間我只隨王爺回來過三次,上京的人很少認識我……”嘆了口氣,“這次若不是為了侄女的事兒,王爺也不會讓我隨了來。”

  侄女?

  甄十娘就想起之前石虎調查的,鄭大奶奶是南平安伯侯的嫡長女,而南郡王妃正是安伯侯的親妹妹,暗道,“她竟然是為鄭大奶奶來的上京?”

  眉頭微不可聞地蹙了下。

  她是因鄭大奶奶而來,不知道南郡王又是為什麼?

  這個敏感的時候,南郡王突然回朝,對於沈鐘磬一力主張的西北馬市,到底上利好呢,還是利空?

  念頭閃過,甄十娘漫不經心問道,“……是令侄女病了?” 回頭吩咐丫鬟,“把水車收拾了。”一邊笑盈盈地拉了南郡王妃坐下,接過丫鬟呈上的茶遞給她,“王妃嘗嘗,這是今年新下的鐵觀音。”又道,“……我略通岐黃,您來找我可找對了。”

  接過茶放在一邊,南郡王妃面色有些訕訕,硬著頭皮把此來的目的說了,“……小女不懂事,還請沈夫人多多包容。”她看著甄十娘,“那個手鐲……”

  “……竟然是令千金?”甄十娘恍然大悟,扭頭吩咐丫鬟把首飾匣拿來,當著王妃的面取出翠玉鐲遞給她,“……王妃說的可是這個?”笑道,“昨兒將軍還把文哥武哥訓斥了一頓,讓我收好了,待他查出是誰家的女兒,早早地還給人家。”真誠地看著王妃,“文哥武哥打小頑劣,王妃千萬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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