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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說到底,錯的是王家女又非盛家人,要出血也該王家出血,憑什麼叫盛家打落牙齒和血吞!?最好快點處置了康王氏,明蘭出了氣,王家也默許了,接著三家一齊把事qíng捂下,之後,天下太平!阿彌陀佛!

  明白箇中道理,盛紘立時滿臉痛苦,帶著隱隱憤怒,又有些深切灰心,“我素以詩書傳家,家中兒女皆教導德行。沒想將至天命之年,出了這等事……”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實是疲乏的很,岳母若實在不能體諒,就報官罷!”

  王舅母狠狠的跳了下眼皮,正想說話,王老夫人已冷笑出聲:“我知道你的心思,打量王家不敢把事qíng鬧大。你好好想想,他大姑母到底只是姻親,你母親未死,他大姑母撐死了只是受刑流放,我們再打點一二,總能得個輕判。可你媳婦卻是嫡親的兒媳婦!兒媳謀害婆母,該是什麼罪?!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孩兒又該如何?”

  盛紘一怔,心裡涼了半邊。

  王氏不敢置信的看著母親,呆呆道:“……娘,你為著保住姐姐,竟要我死?”她從小就覺得母親更疼姐姐,沒想是真的。

  王老夫人哪裡想要小女兒死,不過是在和女婿拼誰更狠,誰更豁得出,逼的盛家退上一步,便兩個女兒都能保住了。此刻又不能細細解釋,只能硬起心腸,一眼都不看小女兒,對盛紘冷笑道:“姑爺是進士出身,熟讀律法。兒媳謀害婆母,該是什麼罪呀?”

  盛紘額頭涔涔落汗,雙手扶膝——到底幾十年夫妻,終究不落忍;何況還會連累自己最重視的長子仕途。

  王老夫人見狀,氣勢更足,大聲道:“真把事qíng鬧大了,誰也不落好!賢婿還是好好想想。”威嚇完,再放柔聲音,“這事本是一團糊塗帳,你母親是福大之人,定能化險為夷。此事就這屋裡咱們幾個知道,待你母親醒後,連她也不必告訴,免得她傷心,病又不好。……唉,回去我一定重罰他大姑母,再叫你媳婦好好孝順親家,以後咱們還是和美一家不是?”

  盛紘動搖的十分厲害,不住眼的去看明蘭。明蘭氣的手指微微發抖,胸中氣血翻湧,一股噁心冒上喉頭,真想吐在王老夫人那張可惡的臉上。

  王老夫人順著盛紘的視線看過去,知道此時關節在明蘭身上,便裝出一臉慈愛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順,想為祖母要個說法。可你太太到底撫育你十幾年,你忍心見她不得好死?還有你大哥哥大姐姐,骨ròu血親,你執意要將事qíng鬧大,又叫他們如何自處?”

  這翻話說的半勸求半威脅,明蘭心中冷笑,她若怕就不會鬧到這個地步了,大不了無父無母,無兄無姐,惹的她火起,一出這門,拿簪子一下捅死了康姨媽算完!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狠狠譏諷嘲罵這老太婆一頓,卻聽一個熟悉的年輕男子聲音從門口傳來——“自處何難。妹妹莫要擔心。”

  只見長柏一身半舊青袍,鬢髮凌亂,滿面風霜,顯是一路緊趕而至,他後面還跟著一個朱紅蟒袍的高大男子,卻不是顧廷燁是誰?

  盛紘霍的站起來,王氏一見了兒子,既羞愧又覺安心,哭道:“我的兒,你來了!”此時此刻,她真心覺得兒子最可靠。

  明蘭見到丈夫,卻不知是喜是悲,短短分別幾日,驚濤駭làng般起伏數回,再見他倒似隔了一世。想到自己沒經同意,便肆意指使侯府侍衛,又是封府又是捉人,闖下大禍,她低下頭,“侯爺不是在西郊大營麼?”

  顧廷燁先向盛紘抱拳行禮,又跟王老夫人和王舅父打了精簡版的揖,三步兩步走到妻子身邊:“公孫先生報信與我聽,我趕緊告了假過來。”

  “不礙事罷。”明蘭內疚,害他放下正事趕過來。

  顧廷燁笑道:“只消不打仗,武將總比文官空的。”

  王老夫人嘴角含笑,只見王氏拉著兒子又哭又笑,心裡一喜——外孫來了,更沒人敢為難女兒了。再瞥過幾眼,看見站在那裡的顧廷燁,眉頭微微一皺,片刻思忖,就決意先將這位位高權重的外孫女婿撇出去。

  那邊顧廷燁正皺眉打量明蘭:“你臉色怎這麼差?”自己出門時還是個紅潤水靈的胖蘋果,才三兩天功夫就蒼白消瘦成了把小白菜。

  王老夫人趕緊道:“明丫頭這陣子為了照顧親家老太太,實是累的很了,顧侯既來了,就將她帶回去好好歇歇罷。”

  明蘭冷聲道:“老夫人先別忙著攆人,事還沒完呢?”

  王老夫人看了長柏一眼,目帶威脅:“你是出嫁女,娘家的事少操些心吧。”

  明蘭氣憤之極,面前橫里斜出一隻手,攔在她身前。

  “出嫁女與娘家無關?”顧廷燁神色淡淡的,“那老夫人在這裡作甚?”

  明蘭一楞,幾乎笑出來,這傢伙歪曲命題。

  王老夫人冷哼一聲,指著明蘭:“這丫頭以前還算恭敬孝順,嫁入侯府後,就不把娘家放在眼裡,居然三番五次頂撞長輩!想來是仗了顧侯是勢!”

  “哦,是麼?”顧廷燁面無表qíng,“我也覺著明蘭恭敬孝順。老夫人做什麼把我媳婦這麼好脾氣的人給氣著了?”

  明蘭張大嘴瞪著男人,屋裡一片安靜,盛紘的臉色好似挨了一棍子,王舅父的嘴角抽搐,連王氏也停了對兒子的絮叨,滿屋的人都是一臉錯愕。

  王老夫人怒不可遏,拍著扶手大聲道:“一個婦道人家,開口閉口要打要殺的,居然還敢拘禁她姨母,動用私刑,這是什麼道理!?”

  顧廷燁正色道:“明蘭素來膽子小,連殺雞聲都不敢聽(康姨媽:你胡說),見血就要怕上半天。敢問老夫人,姨母為何將她逼迫至這個地步!?”

  說完還搖搖頭,神qíng十分沉痛,似乎很遺憾這年頭為什麼長輩都沒有長輩樣兒了。

  明蘭仰頭看著男人身邊,他高高的個子將近午she進屋來的日光遮蔽出一片陰涼,替她擋風遮雨,讓她無比安全。心中酸澀溫暖,又想哭又想笑,孤軍奮戰的感覺並不好受,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顧廷燁將王家人一個一個看過去,康晉觸及他的目光,忍不住退了一步。

  只聽他冷聲道:“姨母做出那等天理不容之事,老夫人心緒不好,我能諒解。可也不該找老實人出氣。莫非欺我顧家無人麼?”

  王老夫人從未見過這般黑白顛倒,從自己進盛府,一直都是你老婆在逼迫王家人呀!她被氣的渾身發抖,臉色忽青忽紫,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廷燁居然還轉頭對明蘭笑了笑:“沒嚇著吧。”

  抹去滿心酸澀感動,明蘭暗慡到無以復加,直恨不得撲上去狠狠親他兩口!

  ——然後,她垂下長長的睫毛,蹙著細細的眉頭,蒼白無力的小手拈著帕子,哀傷無助,小小聲道,“我從不知……這世上竟然有這般惡毒的人……”

  顧廷燁一臉憐惜,好似老母雞看著絨毛稀疏的小小雛雞,眼神溫柔的都快化出水來,嘆道,“可憐見的,連殺雞都沒看過,如今居然見著下毒殺人了。”

  這對夫妻……

  眾人幾乎要吐血了——你那可憐的,柔弱的,膽小的老婆剛才還滿臉橫ròu的跟人吵架,要殺康王氏抵命,要斷她手腳呢!

  第198回 世間道 之 公堂就公堂

  這般唱和猶不足,顧廷燁居然還似模似樣的扶妻坐下,明蘭輕挨扶手而坐,一副嬌弱虛浮狀。王老夫人轉頭努力不看他們的作態,好容易壓下氣惱,正要說話,長柏先開口了:“兒媳謀害婆母,屬十大不赦,按律例,輕則斬首,重則凌遲。”

  王氏嚇的幾乎跳起來,兒子說這個作甚?

  王老夫人楞了下,笑的言不由衷:“你外任幾年,你娘多時不見你,可想的厲害。這會兒說這個幹什麼?”細看這個最像亡夫的外孫,發覺他白淨的面龐曬的有些黑紅,不如往日俊秀,不過精神卻極好,大約是在外獨當一面數年,顧盼間自然一股做主當家的威勢。

  長柏道:“哦,適才外祖母不是對父親說,倘若此事鬧開了,姨母興許有活路,我母親卻是在劫難逃麼?我先給娘說說律例,心裡有個底。”

  王老夫人臉色一變,王氏死死攥著兒子的衣袖,“……你,你都知道了……?”

  長柏瞥了母親一眼,淡淡道:“都知道了。”

  明蘭心中大奇,自己將消息封的也算嚴實了,長兄怎會這麼快知道?

  正想著,手心微癢,卻見坐在身旁的顧廷燁朝自己點點頭,以口形無聲說‘公孫’二字。明蘭微一沉吟就明白了。自己用來封府,捉人,甚至拷打的一干侍衛,先前都是公孫先生使出來的。審問結果如何,旁人不知,公孫白石豈能不知。他遣人去尋顧廷燁,自將內qíng一五一十說了,又在趕往盛府的路上,妹夫撞上大舅子,長柏自也都知道了。

  王老夫人目光觸及顧廷燁坐處,心中不安,笑道:“你長途趕路,這麼會兒功夫,道聽途說的,怕有些不盡不實之處。”

  長柏輕輕哦了聲,“外祖母說的不盡不實,是指姨母尋人製毒,還是姨母誆我娘下毒?”

  王老夫人僵硬了笑容:“你姨母和你娘也是糊塗了,才闖下這樣滔天大禍。”

  長柏搖搖頭:“我娘確是糊塗,以為骨ròu至親總能信的,誰知親姐竟會哄騙暗害於她。至於姨母……這一步步點滴不錯,這會兒不還有我娘頂著麼。我看她清楚的很,哪裡糊塗了。”

  王老夫人不悅,輕拍扶手:“你漸漸大了,愈發有自己主意了,長輩的話也不用聽了。”

  長柏抬頭仰視:“外祖母希望我聽您什麼話?”

  王老夫人看著酷似亡夫的嚴厲眼神,一時窒住。

  “姨母毒害我祖母,哄騙我娘,好端端的一個家被她攪的天翻地覆。外祖母還希望我莫要追究麼?”長柏站在廳堂中央,沉聲而言,“我父不肯放過姨母,外祖母居然以我娘和我相要挾,逼我父就範,難道我和我娘不是王家的骨ròu?”

  王老夫人臉上發熱,艱難道:“好孩子,你不知道。這事若鬧開了,對你尤其不好,你爹也是怕耽誤了你……”

  “那就別鬧開。”長柏冷冷看著她,“姨母此事,縱然國法能容,家法也不能。要麼告知姨父,請康家祠堂處置,要麼請外祖母給個交代。關起門來處置,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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