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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廷燁又問‘那你的意思就是別整頓?就讓它爛著?’

  不論那群嘴皮子怎麼繞話,顧廷燁只問一句:於國於民,到底該不該整頓鹽務。

  鹽稅占國庫收入五分之一,如今連五十分之一都沒有,鹽務糜爛至此,哪個官兒都不敢說不整頓,一時朝堂默然;見此qíng形,皇帝氣勢大振。

  很好很好,既然大家都認為應該整頓鹽務,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整’,‘派誰整’,‘是徐徐圖之還是快刀亂麻’的問題。

  明蘭非常讚賞,顧廷燁果然上道,還沒學兩天策論,就知道分離辯論法了,不過待到朝堂上討論起整頓鹽務的人選時明蘭又不免惴惴:“你……想去麼?”

  顧廷燁揮袖端坐於太師椅上,含笑道:“我今早就與皇上說了,這種細緻活我做不來。”

  明蘭拍拍胸膛,大大鬆了口氣。

  古代女人真難做,既不願老公當海瑞,又怕老公變嚴嵩,最好還是譚倫那樣的,忠義兩全不說,故舊遍天下,還能高官厚祿的善終,最後福延子孫。

  顧廷燁瞧她這樣,笑著捏捏她的耳垂,溫言道:“你別憂心。皇上此次是瞧准了的,年前的兩淮兵亂剛過,各地衛所駐營換了好些人,都指揮使一級大多效忠皇命,皇上這才決意動手的。”

  明蘭抱著男人的胳膊,笑眯眯的像朵牽牛花,把腦袋挨著他渾厚的肩膀,低聲道:“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什麼榮華富貴我都不稀罕。”語氣柔澀,身子溫軟。

  顧廷燁只覺心頭痒痒的,反手摟住明蘭,目色發暗,嘴角含笑,一隻手慢慢往腰下摸去。

  明蘭按住他愈往下的手,臉色發紅:“正服著齊衰呢。”

  沒有一種避孕是百分百安全的,何況這會兒她正值危險期。

  顧廷燁沉著臉,抱著明蘭揉了半響,終於直身站起,大步往外走去,明蘭見他臉色不好,追在後頭小聲問了句。

  “去扯燈籠。”

  第150回 他們若不走,我就不拆澄園的牆

  照大周朝的禮法,嫡親兄長過世後,弟弟們要服一年的齊衰不杖期,實為九個月,可顧廷煜不是一般的長兄,而是顧府宗子,襲侯爵位,曾位屬家長級別,所以頭三個月為重孝,禁房事,停宴飲,斷樂享。

  如花似玉的老婆當前,看得吃不得,摸得動不得,眼看著朱氏的肚皮一天天大起來,男人臉黑如鍋底,更覺自己生來就和秦家八字不合。

  某日東昌侯府來邀,請他們夫婦去品茶嘗新梅,自遭到了斷然拒絕。

  太夫人紅著眼眶尋明蘭去說了一通。

  “侯爺著實太難過了。”明蘭如此解釋,“積痛於心,難以遣懷,竟連白燈籠也見不得了,睹物思人……就怕想起了大哥會傷心。”

  太夫人胸口一悶,想起最近的事,更是憤懣,險些又暈過去。

  安撫完‘體弱’的婆母,明蘭悠悠哉的回了澄園,卻得了盛家報信:說長柏要外放了,約月底就走,請六姑爺和姑奶奶回府一敘。

  明蘭滿腹疑慮,轉頭道:“我記得,要外放的是爹爹呀,怎麼成大哥哥了。”

  顧廷燁斜靠在窗邊,手持一卷書,失笑道:“老泰山倒心明眼亮,也不獨申時其這個老狐狸機靈。”

  話說這位政壇不倒翁也是個人物,放哪兒都不得罪人,既會看皇帝的臉色,又能把握百官的暗cháo,新皇帝使著頗覺手感不錯。

  但近來的官場越發不好混,不是得罪這邊,就是得罪那邊,不是得罪朝臣,就是得罪皇帝,未免晚節不保,臨老栽陰溝,申時其從年初就開始上摺子‘乞骸骨’。皇帝自然不同意,申時其索性裝病不出,一裝就是半年(期間躲過了兩場空前激烈鬥爭的朝議),公開曠工。

  皇帝拔河拔不過他,只好准奏。

  照皇帝的預想,與其來一個不得心的首輔,不如叫這老滑頭繼續幹著,待時候差不多了,頂上自己的心腹即可;皇帝信重的姚大人進內閣不久,資歷尚淺,申時其這時候撂挑子,皇帝心中的人選還頂不上,能頂上的皇帝不放心。

  老狐狸很上道,一獲了准奏,立刻向皇帝推薦了個人選,波雲詭譎的朝堂中,皇帝一眼就瞄見了半瞌睡狀態中的盧老大人——得了,就你吧。

  “這老傢伙……”顧廷燁提起他,就免不了咬牙切齒。

  其實盧老大人比申時其還老,人家就淡然多了,該說說,該做做,只要皇帝不討厭他,他就為國貢獻到棺材。

  臨走前,申時其把最看好的一個侄子和一個孫女婿都外放到安全的地方上,朝中有他外甥和門生看顧,精神抖擻的辦完了這些事qíng,他才一副鞠躬盡瘁的勞心模樣,登上回鄉馬車。

  大約是盛紘從盧老大人那裡聽說了什麼,或是自己看出了些什麼,覺著與其叫剛入政壇的兒子被牽扯著趟進渾水,不如先避一避,看看風向如何,免得折了大好前程。

  顧廷燁十分贊成。以他官位顯赫,聖眷隆厚,且武將不大涉朝議(他還是以武為主),都尚有人下絆子,何況盛長柏。

  待夫妻倆去了盛府,才知道盛紘有事托顧廷燁。

  “澤縣山高路遠,地處偏僻,我倒不怕你大哥吃苦,年輕人吃些苦是好的;就怕這一路糙萊荒僻,官道尚不太平……”

  顧廷燁立刻明白:“岳父顧慮的有理,我這就給舅兄尋幾位得力的護院,定能保得安穩。”他頓了頓,心裡轉了一圈,又道,“陳州府離澤縣近,我恰有幾個舊識,回頭我去幾封信請他們也關照一二,莫叫蟊賊擾了舅兄。”

  盛紘鬆了一口氣,欣慰道:“府中家丁的那點兒能耐,我一向信不過,你但凡開口,只要本事好性子忠厚,盛家斷不會虧待了他們,若能緣分長久,生老病死一概有說法。”

  顧廷燁點頭道:“如此甚好。”

  “有勞妹夫。”長柏拱手而鞠。

  內裡屋中,王氏正哭的跟個淚人一般,扯著明蘭的袖子不斷哭訴:“你說你爹到底安著什麼心,如今咱家又不是沒本事,就算要外放,也尋個好地方,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那地方……我只怕,我只怕……”

  上首坐的盛老太太臉色發沉,很是不悅,一句話都不想說的樣子。

  明蘭撫著被掐疼的手腕,不斷安慰:“太太且寬心些,爹爹素來明達,他自是為著哥哥好,才出此下策的。”

  “什麼為他好?我看他是老糊塗了!”王氏哭的肝腸寸斷,“你大哥哥自小是金玉堆里大的,哪裡吃過苦頭,這可怎麼好喲!”

  明蘭頭痛之極,勸了半天,王氏依舊哭個不停,還越哭越大聲。

  盛老太太終於忍耐不住,一拍案幾,呵斥道:“你有完沒完!外頭還坐著姑爺,你不要臉了?!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外頭是男人的事,你少過問,免得又生事端!”

  王氏捂著帕子,略略降低聲音,抽泣道:“外頭的事我自不敢過問,可這是柏哥兒的事呀!他,他……聽說那兒的人多蠻荒,柏哥兒這輩子何嘗見過這樣的……”

  “住口!你知道什麼?!”老太太恨鐵不成鋼,手指緊緊攥著茶碗,恨不能砸過去好扔醒她,“那澤縣雖窮僻,亦非要衝,可越是這種不顯眼的地方,越少些利益糾葛,只要柏兒安健無虞。待好好經營地方,與民休息,修橋鋪路,鼓勵農桑,反而能做出一番成績來。要去那麼舒坦的地方做什麼,撈錢麼?”

  王氏聽的發愣:“真,真是如此……?”

  老太太見此qíng形,只有嘆氣的份兒了,“你當那些富庶之地的知縣好做麼?魚米之鄉,鹽鐵濱海,各種關係糾纏,後頭層層勢力,咱家根基尚淺,柏哥兒動不得,碰不得,才是不好過。”

  王氏泣聲漸止,猶自神色憂心,似還未全信,老太太不耐煩了,直接道:“反正這事已定了,你也少說些聳人聽聞的,叫柏哥兒兩口子出門的安心些,別嚇著他們。”

  “兩口子?大奶奶也去?”王氏的注意力很神奇,一邊揩著眼,一邊就抓住了個次重點,不滿道,“人家兒媳婦都是留下服侍公婆的!”

  “自是一起去!”老太太瞪眼罵道,“你當那窮山惡水是什麼好地方,大奶奶不去照看著,你能放心?難不成你要叫柏哥兒獨個兒赴任?你別張嘴,我來說。別急吼吼的抬姨娘,沒的路上添彆扭,尋幾個周全體貼的婆子丫頭給他們兩口子倒是真的。”

  王氏被說的一臉青紅,訕訕的垂下頭,老太太面帶諷刺的添了一句:“你放心,要是爺兒們有了那心思,做媳婦的能攔得住?這當口了,你就別興什麼么蛾子了!有功夫,多去瞧瞧如丫頭,眼看她就快臨盆了。”

  明蘭始終低著頭,恭敬的站在一邊,祖輩訓斥父母輩,做晚輩的不好說什麼,何況她覺得老太太也沒罵錯。王女士宛如一隻呆呆的鐘頭,不上緊發條,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又說得幾句話,盛老太太打發王氏出去招呼顧廷燁,總不好姑爺難得來一次岳家,連岳母的面也見不上罷;王氏聞言,趕緊回屋洗臉,重新梳妝去了。

  老太太獨留了明蘭一個在壽安堂,問了幾句家常後,直入主題:“聽說你們侯府要分家了?聖上不是撥了建府的賞銀麼,這都快兩個月了,你們怎麼還不並府?”

  明蘭苦笑,她就知道老太太會問這個,便索性說開了:“分家我們原就想過的,廷燁斷斷不願和那些人住一塊兒的了。可是怎麼開口,怎麼趕人,還沒想好,正想轍呢……唉。”

  這件事真是沒人想到。

  當時顧廷煜眼看著不好,金陵和青城老家的族親也陸續趕到了,誰知就在病chuáng前,當著眾人的面,他忽掙扎著起來,從枕下拿出兩張紙。

  一張紙上,寫著他自襲爵位後,侯府的財產明細,一應田莊,庫銀,鋪面,還有祖輩傳下來的貴重物件,以及歷代的書畫收藏累積。

  當時,太夫人臉色隱隱發青。

  另一張紙則是舊年的文書,寫的是約三十年前,顧廷燁的祖父母給幾房子女分家時寫的文契,上頭明白記錄了三房嫡支(大房,四房,五房)各分了多少,幾房庶支(早分出去的庶子)又分了多少,房產,銀兩,田地,都寫的十分清楚。

  四房和五房等人立時變了臉色。

  顧廷煜趁著還有力氣,叫幾位族叔堂親一一過目,核對上頭的印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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