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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傻眼,這要求也太具體了;她無不諷刺的玩笑著:“老爺不如替楓哥兒找個娘吧!”

  “本也沒指望你。”盛紘沒好氣道,即便他敢信任王氏的心腸,也信不過她的眼光。

  ——明蘭把臉埋在chuáng鋪里,悶悶的發笑,她幾乎可以想像這場景。

  可盛紘又不能自己跑去相看人家閨女,於是只好去求老太太出馬。偏老太太最近養養重孫子,逗逗重孫女,過的十分和諧,根本不想再蹚渾水,如今正和盛紘磨著呢。

  其實若不是林姨娘自毀長城,盛紘真的是非常疼愛墨蘭和長楓,人生在世,果然不能貪圖的太過了……丹橘端著晚膳進來時,卻見明蘭抱著一本冊子,已沉沉睡去了,便替她掩好被毯,輕輕退了出去。

  到了戌時末,顧廷燁及一行親衛扈從才快馬疾馳而來,眼看著一排十餘個剛從校閱場下來的戎裝男兒,俱是飛騎駿馬,高大魁梧,臉上還殘留著軍戎戰陣上的殺氣,巴老福更老實了,連笑臉都僵了,一路點頭哈腰的把顧廷燁迎進莊內,往主屋去了。

  莊中僕役都忙著替整隊親衛牽馬入槽,餘下的騎衛去早已備好的廂房歇息,一路走著,卻見公孫猛並屠氏兄弟快步迎上前來。

  “謝大哥!”公孫猛朗聲大喊,上去搭著一個二十餘歲的騎裝青年的肩膀,熱絡道,“你們可來了!”謝昂回頭而笑,大掌拍著公孫猛,笑道:“阿猛!”轉眼瞧見後頭兩人,又大聲道,“屠大哥,屠二哥!”

  屠龍是個三十多歲的壯實漢子,一條刀疤斜斜從額頭延伸至鼻樑,一笑起來頗見猙獰,他大笑道:“你別樂!小阿猛不是惦記你,他惦記的是今日校場上的風光。”

  聞聽此言,阿猛果然悶悶不樂:“我叔偏不讓我去,我想護著夫人也是要緊的,誰知夫人卻叫我陪幾個小丫頭押送行禮!”

  “你小子別生在福中不知福!”屠虎笑的很痞,“你老叔是為你著想,你好好讀書習武,回頭正經考個武舉才是真的!似咱們兄弟西瓜大的字不識一籮筐,那是沒指望了!”

  公孫猛雖個子不小,實則才十四歲,少年心性,很快便釋懷了,只纏著謝昂問這問那。

  “對了,謝大哥,都這麼晚了,你們作甚非要趕回來?”

  謝昂邊走邊笑道:“都督不放心這兒,這莊子裡的底細咱們可不清楚。”

  “您別遮著掩著了,有這許多兄弟護衛著,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屠虎屏低了聲音,咧嘴笑道,“怕是爺捨不得夫人吧!”

  “顧爺的事你也敢亂嚼舌頭。”屠龍當即瞪了兄弟一眼,罵道,“這事還不清楚?約莫夫人要整理莊務,爺怕夫人年輕,威勢不足,來給她撐腰呢罷。”

  “哪裡威勢不足呀?!”公孫猛怪叫,“夫人訓我讀書比我老叔還狠,我一句也還不上來。”

  他回憶某日,明蘭笑眯眯道:龐涓和孫臏本都是鬼谷子門下,龐涓不愛讀書,中途跑出去當官領兵了,孫臏就好好學習,天天用功,學成後出山,三下兩下就把龐涓給滅了。阿猛呀,你想做龐涓還是孫臏?

  阿猛呆了呆,忍不住問:“難道龐涓打不過孫臏,是因為不好好讀書?”

  他那老叔在一旁捋著鬍子笑著說‘是呀是呀’。

  還有昨天,他嘟囔著想護送顧廷燁或明蘭,不願干押送行李的差事,明蘭依舊是笑眯眯的勸著:“阿猛呀,你說是物件要緊還是人要緊呢?”

  “自是人要緊。”

  “那你說是你功夫好還是屠家兄弟功夫好呢?”

  “自是屠家兩位哥哥了得。”

  然後明蘭就不說話了,只用看五歲幼兒的神qíng看著自己,還很憐憫的搖著頭。

  自家老叔繼續捋著鬍子依舊笑道‘是呀是呀’。

  每每此qíng此景,公孫猛忽然覺得自己憑空小了十歲,無端沮喪下來,縮到牆邊發呆,需要哀悼半天才能緩過來。

  “還是有夫人的好!”屠虎感嘆道,“我記得那會兒府里亂糟糟的,咱們跟著爺東奔西走,回外院自己屋後,吃的穿的也沒個人張羅,爺只會給銀子,害的我們兄弟幾個十天半個月的吃住在窯子裡……”

  “滾你娘的蛋!”屠龍不悅的打斷道,“敢qíng你逛窯子都是爺沒娶媳婦的過錯了?你小子越來越沒規矩,回去就找個媒婆給你說親!尋個厲害的媳婦來管管你!”

  屠虎頗敬畏長兄,不敢回嘴,只輕輕嘀咕‘俺們是同一個娘下的兩隻蛋’。

  ……

  “這是怎麼回事?!”

  明蘭正幫著顧廷燁寬衣,卻見錦袍肩臂部分有一處觸目驚心的血漬,她當時就驚了。

  顧廷燁低頭看了下,才回想起來,淡淡道:“今兒是頭日,無甚要事,大伙兒一時興起,便比了幾場矛術……你放心,都是去了槍頭的。”他見明蘭一臉驚懼,又加了後半句。

  “你這人!”明蘭嗔怒著,她放輕了手腳,迅速幫他脫外袍,“誰說沒有槍頭就捅不死人?!”你以為奪命書生是怎麼死的?

  “咦……?”

  外袍脫下來了,裡面的雪白綾緞裡衣卻並無血跡,明蘭再撩開他的領口,順著半個膀子把衣裳褪了下來,只見光裸著的淡褐色皮膚上,肩臂處賁張著健碩的肌ròu,卻並無損傷,只肩上有塊淡淡的青紫。

  她不解。

  “沒錯。”顧廷燁輕輕嘆息道,“以後還是得在槍桿上包了布頭才好,我一時發興,沒收住力道,險些把那小兄弟的胳臂對穿了。”

  明蘭呆了呆,心裡暗笑自己,原來是別人的血,她哦了一聲,抱著換下來的袍子就交到小桃手裡,才又問道:“傷重麼?”

  “最後我偏了些力道,所幸只是皮ròu傷,我特從外頭請了好大夫給他瞧了。”

  “那就好。”明蘭點點頭,微笑著過來給他松發冠,“能把你逼的全力而為,想來那小兄弟的功夫已是極不錯的了。”

  “嗯,年少有為,性子也豁達,是可造之材。”

  顧廷燁身軀高大,坐在chuáng沿上也只比站著的明蘭低半個頭,他環著她纖細的腰肢,把臉頰貼在女孩輕軟的胸前,靜靜聽著她的心跳聲。

  明蘭笑了,其實他今年也不過二十六歲,卻滿口老氣橫秋;正想打趣,卻見他烏黑濃密的頭髮中銀光一閃,細細看去,原來是鬢邊生出幾根白髮,平時梳起頭髮來看不出。

  不知怎的,明蘭忽然就心軟了,低頭過去,柔柔的親了親他的鬢髮。

  顧廷燁順勢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胸口貼著她的臉頰,緩緩道:“買地的事,你也不要太謹慎了,京中權貴撈錢的路數多了去了,若連幾畝地也不敢買,我算白熬了這些年。回去後,你請公孫先生使人去找順天府的呂通判,讓他做個官中,契書和銀錢過手清楚就成,手續齊全的,咱們也不怕什麼。”

  “嗯。”明蘭柔順的應聲,“再吃些宵夜吧,我去給你擺飯。”

  她起身就要走,卻被一隻大手輕輕拎住了耳朵,又被扯著坐回他腿上。

  “我有話問你。”只見顧廷燁唇邊帶著一抹興味,“適才,你是不是以為是我受了傷?”

  明蘭呵呵笑了兩下,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衣袍上的確有血跡,”顧廷燁長眉一軒,眼中是微不可查的笑意,“可衣料卻是完好的,並無破dòng,你沒察覺麼?”

  明蘭怔住了,沒有槍頭的木桿捅出來的衣料破dòng該多大呀,她親手替他換的衣裳,過程中竟絲毫沒有發覺,一直到看見皮ròu無傷,才鬆了口氣。

  “你,為何,沒有察覺?”男人低淳的嗓音,似乎在引誘著什麼答案,他素知她膽大心細,並非慌亂之人。

  “是呀,為什麼呢?”明蘭眨了眨大眼睛,也很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呀。”

  顧廷燁不再說話,只靜靜的盯著她看,明蘭努力裝著無辜的樣子,可在他灼灼如烈日的目光下,兩頰無可避免的緋雲上涌,漸漸支持不住表qíng。

  男人見她的臉頰已漲成了大紅蘋果,抑制不住的笑聲從胸膛中震動出來,一把摟住女孩嬌小的身子向後一仰,兩人團團的滾到chuáng上。

  女孩懊惱的捂著自己發燒的臉蛋,被男人重重的壓在身下;抬頭間,正對上一雙幽深漆黑的眸子,他忍著笑,用力瞪她。

  “騙子。”

  他如是說。

  散亂著濃髮,大笑著,像拆穿了戲法的小孩子一樣開心。

  第137回 黑山莊佚事

  山里夜涼,加之月事未完,明蘭蜷縮成一團的睡著,顧廷燁似大山般環抱著她的身子,一整晚捂著她發涼手腳,她發涼的身子貼著小火爐般的男人軀體,頓時舒服不少。

  這夜,男人睡的極愜意,想起睡前明蘭被自己逼問的樣子,滿臉漲紅像只燒熟的小胖章魚卷,偏咬死了一口小白牙,最後死撐不住,幾乎窘迫的要爬窗而逃,男人便是在睡夢中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明蘭就會惱怒的狠捶他胸膛。

  次日天不亮,顧廷燁便率著謝昂等一眾親衛飛馬往西郊大營去了。

  “若忙了,便不要夜裡急著趕回來。”明蘭睡眼朦朧的嘟囔著,“有這許多護院在,你盡可放心。”

  “知道了,有什麼事你自己拿主意罷。”顧廷燁親了親她溫熱的臉頰,才離了莊子。

  明蘭所料非差,有屠龍那張猙獰的面孔放著,邊上再站兩溜魁梧彪悍的護院家丁,黑山莊一眾管事莊頭俱老實的很,明蘭遠遠的坐在屏風後頭,徑直吩咐事宜。

  似巴老福這種掌理莊子的大管事,自知主家來查問時該說什麼做什麼,他一早帶了一群分管事和莊頭來給明蘭請安,堆上滿臉的笑容,備了一肚子的材料要說與明蘭聽,誰知明蘭一句都沒問,只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巴老福閒聊。

  巴老福等人摸不著頭腦,只得一一回話。

  “夫人,他們都來了。”這時,全柱媳婦低眉順眼的進來回稟。

  隔著屏風,明蘭清朗的聲音十分和氣:“按著冊子裡的次序,叫他們進來吧。”

  丹橘便從案几上,拿過適才巴老福交上的名冊,緩緩讀起來;眾管事還不明白是怎麼了,只見公孫猛指揮著幾個家丁抬著個半人高的大籮筐進來。

  哐當一聲,俱是銅鐵之音,重重放在廳內地上,眾人轉頭過去看,幾乎嚇的要跳起來——居然是滿滿一整籮筐的銅錢;映著晨曦的光線,滿堆著的一繞一繞大紅粗繩串的銅錢泛著令人心動的亮青灰色,眾人頓時一陣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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