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讀的還是大名鼎鼎的海家私塾,一大群的廩生秀才進士甚至退休的老學士還有來做客長住的名士文人,輪著番的教,小長棟每次回來,都是一圈一圈的蚊香眼。

  常嬤嬤顫著聲音道:“若夫人能幫著給尋個好先生,老婆子真是感激不盡了!”

  古代教育並不普及,沒有電燈柱上鋪天蓋地貼的家教廣告,如果不是內行人,很難知道哪位先生教的好,像莊先生,整個兒一隱士做派,家住一條沒有門牌的小胡同,當初盛紘可費了盛紘姥姥勁兒才打聽到他,又費了爺爺勁兒才把他請到登州去。

  明蘭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可請我大哥尋尋看,不過還得看年哥兒自己的造化。”

  她已知常嬤嬤的意思,不過她並不反感,就是放在現代,為了孩子能讀上好學校,家長們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常嬤嬤抖著手指,囁嚅著很激動,明蘭微笑了下,溫和道,“這樣罷。我出個題目與年哥兒,他寫篇文章來,回頭我送去給我大哥看;然後請他估量著辦,如何?”

  常嬤嬤遲疑道:“現在?不如回去慢慢寫。”

  小常年第一次急了,連忙道:“無妨的,我願意現在就寫。”

  明蘭朝他微笑了下,略一思索,道:“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過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半個時辰可夠。”

  常年微黑的臉色浮起一抹紅暈,恭敬的一揖到地:“學生領命。”

  明蘭心qíng很愉快,在這個貶低女性的時代呆久了,她自己都快懷疑自己智商了,她微微提高聲音:“丹橘,領著年哥兒去我書桌上,服侍他磨墨書寫。”

  丹橘笑著上前,應聲領人而去。

  這樣的即時考試,不但考書法,考基本功,還要考心理素質,倘若在這種qíng形下,常年寫出的文章還能叫長柏認同,那麼就真是可造之材,給自己娘家多拉個有前途有天分的學生,也不是壞事,沒準將來在官場上也能添個幫手。

  就算不成,找個比鄉下私塾qiáng些的學堂,總沒多大問題。

  接下來,常嬤嬤怎麼也坐不住,一個勁兒的往門外看,常胡氏一直不敢說話,剛一張嘴,就被常嬤嬤惡狠狠的瞪回去,而她自己說話則是前言不搭後語,明顯不在狀態。

  明蘭也不急著和她們說話,只笑吟吟的有一句每一句的扯著,這時,顧廷燁總算回來了。

  顧廷燁連朝服都沒換,直接捋前擺往偏廳里大步邁進。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門口一出現,常嬤嬤就站了起來,聲音里滿是喜悅:“燁哥兒!”

  “嬤嬤快坐!”顧廷燁龍行虎步,幾步走進廳內,扶著常嬤嬤坐下,明蘭趕緊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讓顧廷燁和常嬤嬤坐的近些,她自己坐在上首另一側。

  常胡氏帶著女兒還有蓉姐兒,一齊給顧廷燁行了禮,起身後,常燕面帶紅暈的偷眼瞧了瞧男人,但顧廷燁似不喜,只對常胡氏淡淡點了點頭,便撇開頭,自與常嬤嬤說話了。

  “燁哥兒如今瞧著可精神多了!”常嬤嬤摸著顧廷燁的袖子,上下的打量著,眼中含著水光,連連道,“好好好,這樣才好,成了親,以後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的!”

  顧廷燁笑的很厚顏無恥:“這是自然。”

  “這哥兒!”常嬤嬤瞪了他一眼,朝明蘭笑道,“瞧瞧,有了可心的新媳婦,我這老婆子可礙眼咯!罷了罷了,我還是趕緊回去罷。”

  “這可不成;年哥兒還押在我書桌上呢,嬤嬤不要孫子了?”明蘭打趣道。

  常嬤嬤故作懊惱的笑道:“這下沒轍了!”

  屋內常胡氏母女和屋內幾個丫鬟一齊笑了起來,顧廷燁不解的看向妻子,明蘭輕聲解釋:“我見年哥兒學問不錯,便叫他寫篇文章來,回頭給我哥哥瞧瞧,看能不能給尋個好先生。”

  顧廷燁笑著大讚,對常嬤嬤道:“這極好,嬤嬤瞧我這媳婦娶的不錯吧。”

  明蘭大羞,面色微紅,常嬤嬤指著顧廷燁笑罵道:“你就吹吧!你媳婦好還用你說?!”

  屋內一片歡聲笑語,常嬤嬤眼見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兒媳又想開口,連忙對明蘭道:“她們幾個都是頭回來這兒,不如叫人陪著她們在園子裡逛逛,我麼也好說說話。”

  明蘭看了眼顧廷燁,然後點頭道:“這倒是好,旺貴媳婦口齒伶俐,不如叫她陪著常嫂子和燕子一道遊玩下園子,蓉姐兒若想跟著去,便一道吧。”

  常嫂子很想多說兩句,但看著婆母眼光兇惡,只好帶著女兒和蓉姐兒出了廳堂。

  待旁人都走後,常嬤嬤便靜下來,細細問顧廷燁身體可好之類的,又吩咐了明蘭好些話:“唉,以後燁哥兒就全靠你照看了,他是頭沒上嚼子的野馬,一發起性來便不顧惜身子,他背上肩上有好幾處傷,夫人您多看著些,該吃藥吃藥,該擦藥就擦藥,得好好養傷才是!”

  顧廷燁笑著插嘴道:“嬤嬤你又來了,都猴年馬月的舊傷了,皇上早找御醫給我瞧,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不妨事的。”

  “胡說八道。”常嬤嬤瞪眼道,“前幾年冬日,你傷處發起寒來,疼的直冒冷汗,我拿生薑和藥油日日給你擦著,足足擦了半個多月才見好,別是好了瘡疤忘了疼!”

  明蘭低頭細想,顧廷燁的肩上和背上果然有幾處刀槍傷疤,其中一條從左肩延至後背的特別嚇人,便暗暗記下,回頭也去配幾副虎骨膏和藥油來。

  顧廷燁看明蘭恨不得立刻去拿紙筆記下來的樣子,心裡好笑又感動,便道:“前回你不是說想去莊子裡瞧瞧麼?”

  “是呀。”每天看帳本不過是紙上談兵,明蘭手裡攥著幾座莊子,雖然出入項寫的清楚,但因沒見過那莊子,總覺得不踏實。

  “我陪你去,把幾座莊子都去走一遍。”顧廷燁神色輕鬆,語氣愉快,“嬤嬤,不如您一道去?”卻叫常嬤嬤笑著一口回絕,“你們這些金貴人才稀罕農田莊子,我們剛從鄉下搬進城來,什麼山水林泉的早跑膩了。”

  明蘭又驚又喜:“怎麼?你有假了?”古代的休假制度簡直令人髮指。

  “這倒沒有。”顧廷燁笑道,“皇上今日頒旨,要在西郊大營巡視大軍操演,這幾日我得先過去預備著,那裡離莊子更近,咱們晚上就歇在莊子上。你不是要拿魚鱗冊子去對田畝,盤查莊戶麼?慢慢來,待皇上巡視完了,我能得兩天空,然後咱們就上西山泡溫泉去。”

  常嬤嬤聽的張大了嘴,笑著嘆道:“哥兒也會疼媳婦了!好好好,你們小倆口也該散散心,每日的忙車軲轆轉,豈不悶的慌。”

  明蘭聽顧廷燁說的頭頭是道,心知他一定是心裡思量了好幾遍的,感動之餘,也是一臉喜色,笑言言的望著顧廷燁,目光柔軟。

  常嬤嬤見此,知道他們夫妻和美,心裡也是放心。

  ……

  一頂小小的灰油布馬車載著常家人往回家的途中,馬車外是老車夫的吆喝聲,車裡是一場熱烈友好的家庭交流。

  “年哥兒,儂寫的咋光景呀?”常嬤嬤迫不及待的問道。

  常年笑的很自在,並不見緊張:“與往常一樣。”

  “格尼哪能呢?”常嬤嬤急了,“儂定要寫了頂好才頂事!”

  常年安慰祖母道:“阿嬤勿要慌,我覺著顧夫人是有心要幫我的。”

  常嬤嬤鬆了口氣,多少放下了點兒心來,坐在對面的常胡氏忍不住埋怨了:“姆媽做啥撥阿拉屋落事體統統講出去?顧爺又勿會子嚷的!反倒叫顧夫人看阿拉笑話!”

  常嬤嬤氣不打一處來,破口道:“儂曉得啥?!這事體瞞了眼前,瞞得過一輩子伐!”

  常年見母親猶自不服氣,勸道:“姆媽,阿嬤講的對,我適才看阿嬤講話時,夫人的樣子勿像勿曉得。”

  “胡講!我看夫人格拉時光蠻吃慌的!”常胡氏固執道。

  常年搖頭又勸:“夫人是吃慌,不過我看不像勿曉得這事體,而是阿嬤直不籠統講出來,她才有些吃驚。”

  “還是年哥兒看的明白!”常嬤嬤很自豪的看著孫子,回頭就罵兒媳,“儂個不長志氣的東西!勿要看夫人年紀小,以為好糊弄人家,我聽說這些日子澄園叫夫人看的跟鐵柵欄一樣!阿拉事體她遲早曉得,到時候叫人家看勿起,不如自家講出來!”

  “那……燕子呢?您以前不是還說過讓燕子嫁過去嗎?”常胡氏看了女兒一眼。

  這句話一說,常嬤嬤頓時火冒三丈:“有你這麼做姆媽的嗎!格種事體是大人自己商量的,你格恁好跟燕子講?這事麼有了!你們以後提都不要提了!”

  常胡氏急出火了:“為啥?!如今顧爺的官兒是越做越大了,天大的富貴就在眼前,做啥子反而不讓燕子去了?”

  常嬤嬤大罵:“放你娘的屁!儂骨頭沒四兩重,又開始發昏了!當初我兒子好好在讀書,就是儂,看人家屋裡富貴,眼睛發紅,糊弄年哥兒他爹去做生意,弄的家破人亡!現今剛過了兩天舒心日子,儂又開始骨頭癢了是伐?!”

  常燕常年姐弟倆一看祖母發火,都閉上嘴,常胡氏被罵的紅了臉,囁嚅道:“姆媽,孩子們都還在。”意思是給她留點面子。

  常嬤嬤想起了兒子,怒氣直上沖,直著嗓子大吼道:“儂個敗家精!上勿了台面的東西!當初我真是瞎塌眼睛,才會討你進門做兒媳!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偏偏儂要發毛病,害死我兒子!要勿是看在燕子和年哥兒面子上,我一早就撥儂趕出門去,儂還不知天高地厚!儂以為燁哥兒好看儂啊?他早曉得儂是啥貨色,才懶得理睬儂!”

  常嬤嬤一火大,從來不管什麼地方,要罵就罵,如今正興起,更是罵的帶勁,手指幾乎戳到常胡氏臉上:“我當初有那個意思,是看燁哥兒沒人疼,才想著讓燕子去照顧,現在燁哥兒討了個好媳婦,正過著好日子,儂又來湊啥鬧熱!老娘一輩子倒霉,都講人生有三苦,少年喪父,中年喪偶,晚年嗓子,老娘上輩子不修,三件都趕上了!現在只盼著燕子能嫁個好人,年哥兒能出息,儂再給我鬧三鬧四,我立刻把你攆家門!儂格種阿娘,還是沒有的好!”

  常胡氏被噴的一頭一臉唾沫,也不敢還嘴,只能低頭忍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