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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蘭心頭頓了一下,微笑道:“大約是姑嫂談心罷,人少些能說說心裡話。”

  這還不好猜?剛才在慈寧宮中,沈夫人端雅溫文,小鄒氏受禮恭敬,兩人看似和睦,卻從頭到尾不曾有過目光接觸,連話都沒說過一句,外命婦又不能天天進宮,所以皇后大約是趁這機會,想對國舅爺的大小老婆進行一番思想教育,教誨她們妻妾相處之道吧。

  可是……明蘭覺得好笑,首先破壞妻妾規矩不就是沈家麼。

  妾室敕封誥命本就罕有,除非是兒子著實優秀出色,為國家為社稷建功,那麼母憑子貴可得敕封,歷朝歷代以來,有幾個未生子的妾室能得誥命的?!

  大約是沈家覺得愧對鄒家於困頓之際的扶助,便以此彌補一二,不過到底顧忌著英國公府的勢力,不然小鄒氏應當能撈個平妻做做,可是,看今日這架勢,這小鄒氏這偏房的派頭也跟平妻沒多大差別了。

  小沈氏本來呆呆的望著遠處的御花園,忽然停住腳步,定定的看著明蘭:“你是不是覺著沈家很不知廉恥?我兄長既娶張氏,又納鄒氏,前不顧糟糠qíng分,後又貪圖富貴權勢?”

  明蘭被她扯著倒退了幾步,聽完後,淡淡的微笑道:“這些風言風語大多是眼紅嫉妒之輩傳言的,大可不必當真。”——廢話,想得兩份的好處,自然要受雙倍的議論。

  “那你是怎麼看的?”小沈氏還是牢牢的扯住名啦,逼她表態。

  明蘭眼望著前方緊閉的宮門,那裡守軍肅穆,宮娥太監忙碌行走,她輕輕嘆了口氣,悠悠道:“我覺著,這種事qíng若有了為難,得益的,大體是男人,而吃虧的,多是女人罷了。”

  小沈氏神色一變,斂去一身的淘氣愛嬌,正色肅然起面孔,良久盯著明蘭看,過了好一會兒,忽然展顏一笑:“你這人有趣,我喜歡,以後我要常來找你玩!”

  明蘭被這話逗樂了,失笑道:“榮幸之至。”

  ——能問出這番話來,說明小沈氏也不是全然無心的,能有這番潑辣慡朗氣概的女子,尚算值得一交罷。

  第119回 如果我死了,你會娶我妹妹嗎?

  至晌午明蘭才回了府,丹橘替她仔細卸了釵環霞帔,一件件收好打算放進櫥櫃裡,明蘭板著臉半開玩笑道:“那誥命文書和珠冠霞帔可不能丟了,不然你夫人這誥命可就不算數了。”

  誰知丹橘卻當真了,她細細翻著物件,認真道:“這珠冠和霞帔我瞧著也不稀奇,只消有料子,都可做的出來;倒是文書捲軸最要緊,我去尋個厲害的大鎖來。”隨即一臉嚴肅的出去了。

  吃過午飯後,明蘭趕緊溜上chuáng睡午覺,丹橘柔柔的替她揉著酸脹的小腿,混混沌沌中明蘭便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被重重的壓著什麼,明蘭睜眼一看,卻是顧廷燁。

  他只著一身月白內衣,摟著明蘭呼呼睡著;男人臂膀鐵環一般,明蘭沒法從他身子底下爬出去,索性閉上眼睛繼續睡。

  這一覺直睡到金烏西墜,他們倆才木木的從chuáng上坐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夫妻倆俱是一臉飽睡迷濛。顧廷燁披散著濃密的長髮,英俊的面孔倒添了幾分慵懶可愛,明蘭白玉般的小臉上還有紅紅的印子,神qíng呆呆的,ròuròu的小拳頭正不住的揉著眼睛。

  顧廷燁看著喜歡,忍不住拖過她來,臉頰上脖頸上狠狠的親了兩口,明蘭小貓崽子般嗚嗚喵了幾聲,才漸漸醒過來。

  “晝寢一下午已是不雅,何況夫妻雙雙晝寢,欸……”明蘭捧著被子,歪著腦袋,唉聲嘆氣的掉起書袋來——她的意思是,午睡最好還是分開,免得叫人說閒話。

  “真名士自風流,理外頭人說甚。”顧廷燁猶自揉著明蘭軟軟的身子,不住親吻她雪白的頸項;明蘭斜眼看他:“名士風流和睡午覺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所以門禁要把緊些。”顧廷燁攬她在懷裡,拖了個枕墊靠在chuáng頭,一臉正色,“沒人知道,就沒人說咱們了。”

  明蘭瞪眼看著他,他也看著明蘭,看了一會兒,明蘭別過頭去——彪悍的臉皮無需註解。

  午睡後略覺口渴,明蘭滾動身子,想掠過顧廷燁去chuáng頭小几上喝水,顧廷燁把她按回去,把整個茶壺拎回來給明蘭,明蘭兩隻小手捧過茶壺,對著壺嘴就咕嘟咕嘟喝起來,顧廷燁含笑看著明蘭,好似一隻偷油吃的小胖松鼠。

  晚飯後顧廷燁還要去外書房尋公孫先生說事,反正已經睡了大半個下午,夫妻倆索性破罐子破摔,吩咐丫鬟去備晚飯後,兩人依舊躺回榻上;男人攬著明蘭的纖腰,半枕在她懷裡,讓明蘭柔軟靈活的手指在太陽xué和頭上按來按去。

  明蘭的這招數可是房媽媽親傳,且在盛老太太身上得到充分實踐的結果,顧廷燁眯著眼睛假寐,很是愜意舒適。

  明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上午在慈寧宮裡的見聞,顧廷燁微闔著眼也湊了幾句:“……沈兄的原配鄒夫人我是見過的,實是位勇毅仁厚的奇女子。蜀邊偏遠荒涼,為著沈兄記掛皇后娘娘,她一介弱女子,全力支持夫婿遠離故土去蜀邊定居。沈兄在邊軍中謀了個差事,鄒夫人平日就常去開解陪伴皇后,間或幫扶鄉鄰,憫恤窮苦,在當地頗有德名。我曾聞得,那年大皇子早產出世,一時間,王府竟連個周正的奶母也尋不到,彼時鄒夫人也恰逢產子,她硬是撇下親兒先給大皇子哺辱,悉心照料,婦人家月子裡沒休養好,那時便落下病根了。”

  明蘭聽了也唏噓不已,所以說,奉獻也要講分寸的,千萬不要把性命也奉獻出去。

  “那你又是怎樣結識八王爺的?”

  顧廷燁把手伸進明蘭的中襖,摩挲著她細嫩的肌膚,微睜眼含笑道:“那年我接了筆買賣去蜀地,路經八王的藩地,正巧遇上八王府的管事去請蜀王府的太醫,誰知那太醫好生可惡,竟推脫不肯去。我生平最恨這種捧紅踩低的勢利之輩,一怒之下,當夜我就蒙上面巾,領著一夥兄弟砸開那太醫家的大門,連人帶藥箱一道搶了出來送去八王府!”

  “你……?!蜀王勢大,這會不會連累八王呀?”明蘭張口結舌,“後來怎麼樣?”

  顧廷燁一臉無懼,笑道:“官有官道,匪有匪路,我自有辦法。這種人自來是欺軟怕硬的,我一把刀架在太醫脖子上,威嚇他說,若他敢去向蜀王告狀,我就一把火燒了他的宅邸田莊,還要宰他幾個小妾兒孫來出氣。他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躲的過自己,躲不過一大家子!我是路見不平的江湖好漢,來無影去無蹤,抓我不到的!”

  明蘭聽的眉開眼笑,捂嘴笑倒在男人身上:“你個黑心的促狹鬼!”

  想起往事,顧廷燁也覺得暢快好笑:“事畢後,我本想走了算了,誰知早年皇上未就藩時,於京城中曾見過我幾次,我一時不防,居然叫他認了出來!……之後嘛,一來二去的,我就成了八王府的常客,有時捎去些山珍海味,有時帶去點兒風物書畫什麼的,有時替皇上辦些事。我若病了傷了乏了,就老實不客氣的去王府住上三五日——常來服侍我的人裡頭就有那位小夏公公。那會兒皇上日常寂寞,我就去天南地北的胡說八道一通;沈兄若得空,咱們三人便小酌一番,酒後罵上兩句,倒也解氣痛快。”

  “皇上眼神真好,隔著面巾也能認出你來!”明蘭撫掌笑道,“你這樣很好呢,幫人家點兒小忙後就去蹭些吃喝,有來有去的,反倒能叫人家和你真心要好。”

  顧廷燁牽過明蘭的小手,在唇邊親了親,讚賞的看著她:“江湖上打滾,總算知道些人qíng世故,施恩太過,大恩即成仇。且八王到底是天潢貴胄,我想著不要叫他心存不適才好。何況也不全是故意的,有幾次我染了時疾,若無王府照料,怕也不易痊癒的。”

  明蘭想到他自小被奴僕環繞伺候著長大,彼時卻孤身一人漂泊江湖,怕是休憩行事乃至一茶一飯都極不習慣的,也不知當中吃了多少苦才熬出頭的,居然也撐下來了;這麼想著,明蘭的目光中就不自覺帶著些憐惜和欽佩,顧廷燁看了,心中一動,低聲道:“當時怎麼也料不到會有今天,我只想著賺多些銀子,好歹混出些名堂來,不要叫人看扁了……”

  想不到的人何嘗他一個,在幾場爭鬥中喪毀前程性命的官員何止繁幾,明蘭低低嘆息道:“那位鄒夫人真是可惜了。”

  “可惜歸可惜,可沈兄此事做的不妥。”顧廷燁利落道。

  明蘭聽的一怔,過了一刻才道:“……沈大人怕也是無奈吧,沒法子呀。”

  誰知顧廷燁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嘴角微斜,目中似有不滿,轉而忽問:“你今日也見到那小鄒氏了吧,你覺得如何?”

  明蘭支吾起來,她不願對一個初見面的人下斷言,只好道:“看著和皇后qíng分頗好。”

  “這便是麻煩!”顧廷燁目光冷峻,“我曾見過那小鄒氏幾次,看似柔弱,實則好qiáng,皇后又念著先鄒夫人的qíng分,處處厚待,不忍苛責於她,如今又敕封了誥命。沈夫人到底是張家嫡女,高門下嫁,沈兄如此行事,把英國公府的面子往哪兒放?!”

  “你……認為沈大人不該納小鄒氏?”明蘭目光狐疑,她覺得顧廷燁的態度里似有些遷怒成分,莫非他也聯想到了白氏了?

  “不。”誰知顧廷燁一口否決,“不論沈兄娶哪個,都是有理的,要緊的是沈兄處事不妥。”

  顧廷燁坐起身來,寬厚的肩膀靠在chuáng頭,低嘆道:“沈兄重qíng義是好事,但世上有些事是不可兩全的;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要麼他就好好娶了張家女,要麼他就去娶鄒家姑娘,以鄒夫人當年的厚德仁愛,皇上念著qíng分,也未必會硬逼著沈兄去娶張家女。完全可叫沈家小妹嫁入英國公府,然後叫段兄弟的閨女與鄭家聯姻,又何嘗不可。沈兄就是太拖沓了,又想兼顧qíng意,又想前途順遂,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明蘭頭一次聽到還有這個內幕,心裡澎湃不已,顧廷燁又道:“好罷,若是沈兄實在想和英國公府結親——也是人之常qíng——那就把事qíng做漂亮些!若是顧忌著有了後娘就有後爹,要納姨妹為妾也成,但得拿住了分寸。前頭早有嫡子嫡女,英國公府還是送了嫡女來做填房,已是十分誠意了,沈家還這般一再抬舉小鄒氏,唉……你且瞧著吧,早晚鬧出事故來。真惹急了英國公府,到時候皇上又能說什麼?怕是還會累及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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