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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紘和王氏進門就給盛老太太行禮,然後是幾個小的,盛老太太受完禮,讓丫鬟端來兩張鋪有厚棉墊的直背交椅,還有若干個暖和的棉墩,大家按次序坐下,盛紘笑道:“今日瞧著老太太大好了,精神頭也足了,所以帶著幾個小的來看看老太太,就怕擾著您歇息。”

  “哪那麼嬌貴了,不過是受了些涼,這些日子吃的藥比我前幾十年都多!”盛老太太額頭戴著金銀雙喜紋深色抹額,面色還有些白,說話聲也弱,不過看著心qíng不錯。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老太太一向身體硬朗,都是這次搬家累著的,索性趁這次機會好好休養休養,多吃幾貼qiáng身健體的滋補藥才是。”王氏笑道。

  “我倒無妨,就是連累你們兩口子忙上忙下的,這幾日也沒睡一天好覺,瞧著你們也瘦了一圈,這是我的罪過了。”盛老太太淡淡的說。

  王氏忙站起來:“母親說這話真是折殺兒媳了,服侍老人伺候湯藥本是為人媳婦的本分,談何最後,兒媳惶恐。”盛紘見王氏如此恭敬,十分欣慰。

  盛老太太微笑著擺擺手,眼睛轉向窗欞:“這兩天委實覺得好了,今天還開了會兒窗,看了看外頭的白雪。”

  華蘭笑道:“老太太院子裡也太素淨了些,要是種上些紅梅,白雪映紅梅,豈非美哉!小時候老太太還教我畫過紅梅來著,我現在屋裡的擺設都是照老太太當初教的放的呢。”

  盛老太太眼中帶了幾抹暖色:“人老了,懶得動彈;你們年輕姑娘家正是要打扮侍弄的時候呢,如何與我老婆子比。”

  正說笑著,門帘一翻,進來一個端著盤子的丫鬟,身邊跟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王氏一眼看去,竟是墨蘭,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了一半。

  只見墨蘭巧笑嫣然的上前來,從丫鬟盤子裡端下一個合雲紋的白底淺口的蓮花瓷碗,笑著說:“老祖母,這是剛燉好的糯米金絲棗羹,又暖甜又軟乎,且不積食,您睡前潤潤肺最好。”說著端到盛老太太身邊,房媽媽接手過來。

  看見她這般作為,王氏覺得自己的牙根開始癢了,盛紘卻覺得眼眶有些發熱,華蘭不屑的撇了撇頭,如蘭和明蘭一副瞌睡狀。

  盛老太太吃了口燉蘇的蜜棗,微笑著說:“瞧這孩子,我說她不用來,她非要來,天兒怪冷的,就怕凍壞了她,可憐她一片孝心了。”

  房媽媽正一勺一勺的把蜜棗送上去,一邊也笑著說:“不是我誇口,四姑娘真是貼心孝順,老太太一咳嗽她就捶背,老太太一皺眉她就遞茶碗,我服侍老太太也是小半輩子了,竟也沒這般細心妥帖呢。”

  盛紘欣慰道:“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是墨兒的福分,終歸是自己的孫女兒,累著點算什麼,墨兒,要好好伺候的老太太。”

  墨蘭俏聲答是,笑的親切可人,王氏也笑道:“說的也是,到底是林姨娘在老太太身邊多年,墨兒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老太太的嗜好習性,自然能好好服侍老太太。”

  此言一出,幾個人都是一怔,屋內氣氛有些發冷,墨蘭低下頭不語,眼眶有些發紅。

  盛紘不去理王氏,把身體朝前側了側,徑直了說:“之前和老太太也說了,您年紀大了,膝下淒涼,不如養個孩子在跟前,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盛老太太搖頭道:“我一個人清淨慣了,沒的悶壞了孩子,不用了。”

  “母親這樣說,兒子更加不能放心,”盛紘接著說,“這次母親病了一場,登州幾個有名望的大夫都說,您這病一大半是心緒鬱結所致,您常年獨居,平日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肝脾郁堵,愁緒不展,太過寂寞了對老年人不好,不能總關著院門;所以保和堂的白老爺子才說,讓您養個乖順的孩子承歡膝下,一來可以排遣寂寞,二來也不會太累著您老人家;何況您飽讀詩書,能夠得到您的提點,是孩子的造化。”

  盛老太太見不能推脫,便嘆了口氣,看了這滿屋子的人一遍,似有些無奈:“你覺著哪個孩子來我這兒好?”

  盛紘大喜:“這自然由老太太自己挑,找個乖巧妥帖的,合您心意的,也好讓您日子過有滋味些。”

  王氏微笑著,接上:“是呀,家裡這許多女孩兒,總有一個您可心的,華兒能有今天的見識,多虧了在老太太身邊待,現下里如兒頑劣,明兒無知,要是老太太能點撥點撥,那可真是她們的造化了。”

  盛老太太看了看表qíng各異的夫妻倆,抻了抻身子,略微在炕上坐直了些:“還是問問孩子吧。”說著,先看向墨蘭,問:“墨姐兒,我問你,你願意跟著我住在這裡嗎?”

  墨蘭紅著臉,細軟著聲音回答:“自是千般願意的。且不說老太太是老祖宗,孫女理應盡孝,再者,老太太見多識廣又慈心仁厚,對墨兒有莫大的恩惠,墨兒願意在老太太跟前受些教誨。如今,除了大姐姐,我算是姐妹里最大的,沒的我不出力,反讓妹妹們受累的。”

  王氏笑道:“墨姐兒真長進了,一忽兒功夫想出這許多由頭。”

  盛老太太點點頭,又轉過頭去看如蘭:“如丫頭,你來說,你願意跟著祖母住在這裡嗎?”

  如蘭小姑娘正在打瞌睡,猛不丁的被點到了名,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四下看了看,一臉茫然,王氏頭上冒冷汗,後悔剛才出門時沒有好好教女兒說辭,真沒想到老太太會當眾發問,這下只能看女兒自由發揮了。

  盛老太太看如蘭一臉懵懂,笑著又問了一遍,如蘭一邊轉頭去看王氏,一邊期期艾艾的:“……為什麼要住過來?……太太也住過來嗎?我的屋子……能全搬過來嗎?”

  盛紘雖然內定了人選,但還是看不得如蘭這樣,呵斥道:“老祖宗要你過來是抬舉你,怎麼這般沒體統?!”

  如蘭被父親罵了,當下眼眶裡轉了幾轉淚珠,小臉漲的通紅,眼看就要哭出來;王氏心疼,卻不敢當著面去哄,華蘭輕輕過去,把妹妹領回來,掏出手絹給她擦臉。

  盛老太太笑著擺擺手,又轉頭去看最後一個:“明兒,你出來,對,站出來,別怕老祖母問你,你願不願意住到這裡來,和老祖母一起住呢?”

  冒牌的明蘭小同學,其實剛才也在打瞌睡,但是這會兒已經全醒了,和如蘭的láng狽不一樣,她是具有長期的瞌睡經驗的,讀法律的人都知道,政法不分家,政治課那漫長的戰線上,處處留下了她戰鬥的口水印;修煉到第二學期,神功初成,她可以做到即使在瞌睡中被隨時叫起來,也能清楚的回答問題。

  所謂技多不壓身,沒想到上輩子大瞌睡的功夫這輩子也能用上,被叫到名字後,明蘭很淡定的挪到前面,答道:“願意。”

  就好像人家問她是要豬後腿ròu還是豬前腿ròu呀?她很鎮定的回答,要豬頭ròu。

  盛老太太似是沒料到,頓了頓,看向眾人,盛紘夫婦和幾位小姐的表qíng都一樣,顯然六姑娘呆傻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人劉德華從偶像派轉型為實力派還出了幾張通告呢,這六姑娘怎的也不事先拍個預告片?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明兒倒是說說,為什麼願意到我這兒來?”

  王氏有些緊張,老太太和這個傻丫頭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明蘭如何解釋,總不能說她們祖孫倆心有靈犀,所以qíng比金堅吧。

  明蘭她很不願意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那樣太假,可是人類最大的優點就是向現實妥協,哪怕她是火星人,這會兒也得入鄉隨俗。

  於是,明蘭忍著心底自鄙的呼號,糯聲糯氣的磕磕巴巴著:“父親說,老太太生病是因為沒人陪著,有人陪著,老太太就不會生病了,生病很難受,要吃苦藥的,老太太別生病了。”

  這個回答非常完美,兼具了藝術性和實用性,屋裡一片安靜,盛老太太有些窩心,盛紘再次欣慰了,王氏舒了口氣,華蘭暗暗希冀,墨蘭驚覺姐妹里還臥虎藏龍,如蘭又開始瞌睡了,而明蘭被自己酸倒了牙。

  她衷心崇拜那些四十大媽還堅持要演十八姑娘的實力派女演員們,她們的精神和牙齦一定都異於常人的堅qiáng。

  第10回 庶女和庶女也是不一樣的

  盛老太太問完了三個孫女的話之後,就說乏了,讓兒孫們都自回屋裡去,老人家要歇息了,盛紘本來還想為墨蘭說兩句話,也只好憋著回屋了。

  剛回屋,還沒寬衣洗漱,老太太身邊的房媽媽突然來了,盛紘夫婦忙請她進屋,房媽媽是府里的老資格了,她說話利索,三言二語把來意講明了——老太太把明蘭姑娘要過去。

  此言一出,盛紘夫婦兩個立刻天上地下,王氏大喜過望,恨不能立刻去燒兩柱香還願,盛紘則有些沮喪,覺得老太太終究不肯待見林姨娘。

  “老爺,您的一片孝心老太太都領受了,老婆子在這裡替老太太道謝了,……太太,煩勞您抽空給六姑娘收拾下,回頭傳我一聲,我就來接人。”

  房媽媽素來為人慡利,說完後,便躬身回去了。

  “老太太是什麼意思?咱們家裡的姑娘,除了華兒就是墨兒最大,自然是長姐服其勞,難不成讓個不懂事又病弱的孩子去?”盛紘張開雙臂,讓王氏解開衣服,他怎麼想也覺得墨蘭比明蘭更合適,“更別說這些日子墨兒一直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人皆道她孝順妥帖,老太太還在猶豫什麼?”

  王氏正身心舒慡,笑道:“這是老太太在挑人,您覺著好沒用,得她自己個兒願意才成!我也常跟華兒說她穿亮色些更顯得鮮嫩,可她偏喜歡淡色衣裳;老爺啊,凡事兒得人家心甘qíng願的才好,總不能您覺著好,就給硬安上一個,老太太瞧在老爺的面子上,自不會駁您,可她心裡未必舒服。所以啊,您且放寬心,不論老太太挑哪個孩子,不都是老爺的閨女?如今老太太發話了,您照辦就是了,老太太也合心意,您也盡了孝心,不是兩全其美?再說了,老太太慈心仁厚,她必是瞧著衛姨娘早亡,明兒又病弱懵懂,想要抬舉她也沒準呢。”

  盛紘覺得這個理由比較靠譜,越想越覺得可能性高,他就算再想抬舉墨蘭,也不能逼著老太太接受她;不過林姨娘與自己是真心相愛的,墨蘭算是個愛qíng結晶,為了這結晶,他打算再去努力一把。

  第二天盛老太太剛起chuáng,房媽媽正捧著個銀絲嵌成長命百歲紋路的白瓷敞口碗伺候老太太進燕窩粥,外頭的丫鬟就朝裡面稟報:“老爺來了。”然後打開靛青色的厚絨氈帘子讓盛紘進來,盛老太太微瞥了他一眼,嘴角略揚了揚,讓房媽媽撤下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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