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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剛才傅蘭芽主僕對這陸子謙態度冷淡,他早用一萬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將這陸子謙遠遠叉開,還能耐著性子聽他說話?

  可聽陸子謙剛才所說,此人來湖南,是為了要幫傅蘭芽,且身邊還帶了不少武林高手,顯見得做了精心籌備,心中起疑,莫非他知道什麼內情,狐疑地看著他,一時竟有些舉棋不定。

  兩人正僵著,那邊白長老等人已跟洪幫主幾個敘舊完畢,正要兩邊引薦,誰知一轉頭,便見平煜冷眼看著陸子謙,渾身散發著寒意,氛圍明顯不對。

  他只當有什麼誤會,忙恭恭敬敬引了洪幫主過來,笑道:“平大人,這位是八卦門的掌門洪幫主,也是如今的武林盟主,洪幫主此次南下,正是為了對付南星派。”

  又對洪震霆道:“這位是錦衣衛的指揮使平大人。”

  洪震霆銳目打量一番平煜,詫異於他的年輕,一拱手,豪邁笑道:“在下洪震霆,久仰平大人大名。”

  平煜見是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長眉鳳目,英武不凡,顧不上再理會陸子謙,下了馬,一拱手,笑了笑,道:“原來是洪幫主,失敬失敬。”

  說話時,想起秦勇說過二十多年林之誠曾在武林大會上,用一首《龍朔操》毀了八卦門掌門人的內力,不知那位掌門人跟眼前這位洪掌門人可是同一人,可聽他說話聲如洪鐘,內力渾厚,全不像受過重傷的模樣。

  心裡如此想著,怕南星派再次追來,惦記要將傅蘭芽送回別院,便笑道:“白長老,難得洪幫主遠道而來,可眼下南星派仍蟄伏左右,當務之急,還需將罪眷先送回別院中,免得橫生波折。”

  洪震霆似有別的打算,一時未接話,白長老卻不疑有他,忙道:“自該如此。”

  回頭對眾人道:“速去別院。”

  一行人紛紛上馬,繼續啟程。

  陸子謙也一踩馬鐙,翻身上馬,其後,被洪幫主等人擁在當中,一路往前行去。

  眼見平煜始終隨行在馬車旁,聯想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越發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剛行到一半,身後刮來一陣瑟瑟秋風,夾帶著若隱若現的塤聲。

  諸人一驚,有人低呼道:“南星派!”紛紛勒住韁繩,拔出腰間武器,全神待敵。

  一眨眼功夫,那塤聲便摻雜進一縷高亢琴音,音律中仿佛蘊藏了無數密針,夾裹著風聲,凌厲地朝眾人she來。

  眾人只覺胸口如同被重石擊中,頓時悶脹起來。

  傅蘭芽知那琴聲厲害,想起之前給平煜做的耳塞,剛才一番逃命,不知是否掉落,忙掀簾往外看,見平煜臉色果然白了幾分,耳邊早已不見那東西。

  再往旁一看,見李珉和陳爾升正紛紛往耳里塞東西,只當耳塞有用,頓時焦心不已,催促平煜道:“平大人,那琴聲厲害,何不將雙耳堵住?”

  平煜被那琴聲攪動內力,五臟六腑都翻滾得厲害,正極力調勻紊亂的氣息,聽得傅蘭芽如此一說,左右一顧,見李珉和陳爾升一邊認真地塞東西,一邊困惑地朝他看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本不欲理會傅蘭芽,經不住她再三催促,只好壓著胸口的悶感,沒好氣道:“你先回車上,我這就塞上。”

  傅蘭芽不懂武功,陳爾升和李珉是傻小子,然而其餘諸人,誰不知道這耳塞全無用處?

  等傅蘭芽放下窗簾,猶豫片刻,探手到懷裡摸索一番,找出那東西,頗為羞恥地置於耳中。

  所幸眾人忙於迎戰,沒人顧得上詫異他們三人畫蛇添蛇的舉動。

  只有陸子謙,因不懂武功,不受琴聲所擾,靜靜將在一旁將二人舉動看在眼裡。

  那塤聲剎那間便已逼近,伴隨而來的,是激烈的交戰聲。

  再下一刻,便可見秦門及行意宗的人一路追隨南星派,纏鬥不休,人影交錯中,依稀可分辨出秦晏殊和秦勇的身影。

  還有一人,身形雖無法辨認,打鬥時的呼喝聲卻頗為響亮,細聽之下,雖不如之前來得中氣十足,顯見得未受重傷。

  平煜和李珉辨認出李攸的聲音,繃著的神經總算松馳了下來。

  諸多聲音里,獨有那琴聲忽遠忽近,飄渺無蹤,不知在何處。

  洪震霆垂著雙手,凝神聽了一晌,臉色越發黑沉,忽然長嘯一聲,身手如流星般飛縱而出,迅疾無比,直奔不遠處的一座城隍廟的廟頂。

  另幾位跟隨洪震霆而來的男子,也紛紛跟在洪震霆身後,尋那琴聲而去。

  平煜見洪震霆輕功奇高,滿身殺意,越發肯定他跟林之誠之間有過結,待要再細看他們如何對付南星派,忽然眼前人影閃過,一名南星派弟子殺氣騰騰,眼看要殺至傅蘭芽的馬車前。

  平煜眉頭一皺,從馬鞍上一躍而起,手起刀落,將那人砍倒在馬下。

  未幾,又有數名南星派子弟突出重圍,殺到眼前。

  平煜纏鬥一晌,聽那琴聲似被什麼所擾,陡然暗啞了幾分,霎那間,連胸口那股沉甸甸的感覺都好轉了許多。

  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呼哨聲,南星派弟子聽得這聲音,彼此一對眼色,一邊將塤放於唇邊吹響,一邊齊齊使出殺招,將秦門等人逼退一步,四散逃去。

  秦門及行意宗等人早前被那琴聲所擾,或多或少都受了內傷,站在原地喘息片刻,聽琴聲及塤聲都漸漸遠去,都無心戀戰。

  秦勇終於得以脫身,疲累地拭了拭頭上的汗,四下里一看,見到平煜,忙走過來,喘著氣道:“平大人。”

  見他並未受傷,略略放了心,一抬眼,卻見他耳中塞著物事,凝神一看,見那東西料子輕軟,顏色又是淡淡粉色,一望而知是女子褻衣。

  她心裡何等通透,頓時明白過來幾分,面頰一熱,忙慌亂移開視線,少頃,強笑道:“平大人,我們速速先去別院,那處宅子設有機關,輕易闖不進去,一會不管南星派的人會不會去而復返,咱們先歇息一晌再說。”

  平煜早順著她的目光察覺不妥,忙將東西取下,咳嗽一聲,鎮定自若道:“此話極是,煩請秦掌門帶路。”

  秦勇未料到平煜跟傅蘭芽已如此親密無間,心裡突然有些空蕩蕩的,不敢再看平煜,忙轉身大步走開,囑咐秦門中人幾句,上了馬,一夾馬腹,回頭對李由儉及秦晏殊等人道:“咱們速去別院。”

  第61章

  又是大半晚未得消停。

  去往別院的路上,傅蘭芽前所未有的疲累,靠在林嬤嬤懷裡,想起方才跟平煜獨處時的片段,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攪動,怎麼也靜不下來。

  自小到大,每逢心緒不寧的時候,她為了不讓自己情緒被牽引,總會用旁的事來引開,到了眼下,自然也不例外,閉上雙眼,想起方才陸子謙所說的話,立刻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糙,忙摒除雜念,全神貫注去推敲其中深意。

  陸子謙說他來湖南是為了尋她。

  照那晚在驛站投宿時那位驛丞所說的話來看,此話應該不假。

  但父親和哥哥如今都在獄中,他又是憑著什麼說出能幫助哥哥和父親的話?

  且陸家代代為官,未聽說跟江湖門派有交集,陸子謙從何處找來這許多武林人士?

  剛才白長老向平煜引薦的那位洪幫主,似乎來頭不小,平煜聽得對方名號時,都免不了對他另眼相待,後來南星派追來時,這位洪幫主一出手,那追隨了一路的琴聲便啞然消失,可見此人正有辦法對付難纏的林之誠,說是一流高手也不為過。

  這樣的武林高手,為何會甘願受陸子謙驅使?

  思忖間,忽聽馬車後傳來一聲長嘯聲,車外白長老忙驚喜應道:“洪幫主!”

  似是那位洪幫主去而復返。

  她越發疑惑,先前聽秦晏殊所言,秦門的別院設置了重重機關,之所以帶她前去,為的就是避開南星派的追捕,白長老何以會放心讓洪幫主等人同行?就不怕那位洪幫主臨陣倒戈,跟南星派一起來對付他們?

  馬車狹窄,秋風瑟瑟,她緊挨在林嬤嬤懷裡,身上寒意漸起,默默想了一晌,只覺毫無頭緒。

  所幸竹城並不大,轉了幾條街道後,順利到了那處別院。

  陸子謙下了馬,覺夜風寒涼,擔心傅蘭芽衣裳單薄,忍不住轉頭看向馬車。

  剛好傅蘭芽扶著林嬤嬤下車,陸子謙才發現她身上穿著件豆綠色的秋裳,走動時,露出裡頭水碧色的裙裾,說不出的娉婷婉約,一如從前。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她身上衣裳似是新做,且剪裁及衣料都算上佳,想起她如今處境,心頭掠過一絲疑惑,正要細看,忽有人剛好走到傅蘭芽身後,狀似無意,將他的視線嚴嚴實實地遮住。

  他怔了一下,順著那挺直背影往上看,就見那人一手扶在繡春刀上,立在台階上,正聽白長老和另兩名年輕男子說話,不是平煜是誰。

  他心中那種怪異感更甚,淡淡看他一眼,負手往宅子內走去,剛上台階,不料平煜身旁一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敏銳地朝他瞥來,似有打量之意。

  因來時匆忙,陸子謙暫未得洪幫主引薦,不知此人便是秦門的掌門秦晏殊,見他目光除了好奇之外,還透著幾分不屑,想起自家所行之事,一時五味雜陳,暗嘆口氣,目不斜視進了宅子。

  秦勇見一行人總算順利進了宅邸,神情微松,轉過身,吩咐白長老等人啟動機關。

  等宅子外豎立起看不見的屏障,秦勇便對正打量四周的平煜道:“這宅子是依照咱們秦門多年來傳習下來的老規矩布下的,外頭設下了不少刁鑽的機關,南星派就算想闖入,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法門,傅小姐今夜可放心在此安置。”

  平煜點點頭,南星派委實難對付,一會若林之誠再用那琴聲前來滋擾,至少有宅邸外的機關做遮擋,無論如何都波及不到傅蘭芽身上。

  他不用擔心她被擄走,可以專心對付南星派。

  便笑道:“有勞秦當家了。對了,剛才洪幫主似是有要事要與我商議,能否請秦當家安排一處院落,既能讓罪眷安歇,又能有空餘的屋子讓我等議事。”

  秦勇知道他如此安排,無非是怕橫生枝節,不肯讓傅蘭芽離開近旁,忙笑道:“正該如此。這宅子裡有處小院落,裡頭有幾間頗寬敞的廂房,我已請人領傅小姐前去,一會傅小姐在其中一間廂房歇息,我等則可在鄰房議事。”說話時,莫名覺得嘴裡有些微微發苦。

  平煜笑著看她一眼,往前走道:“如此甚好。只是這樣一來,欠秦當家的人情越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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