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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間,白濡爾從床頭找出一盒藥膏:「幫我塗一下背上的傷。」

  高修沒接:「為什麼找我?」

  白濡爾發笑:「我還能找誰?」

  高修的眼神陰沉:「你就不怕我掐死你?」

  「怕,怕死了,」白濡爾一副玩笑的口氣,把藥膏塞進他手裡,唰地把衣服脫了,面朝下趴在床上。

  床很大,顯得他更瘦了,高修跪上去,床太軟跪不住,以一種狼狽的姿勢,撐在白濡爾身上。

  「輕一點,」白濡爾半回著頭,用那隻迷離的眼,輕輕地掃過他,「把我弄疼了,饒不了你。」

  高修瞪他,笨拙地挖出藥膏,向那片潰爛的背抹去,背上沒有龍,也沒有鳳,堂堂的獅子堂千鈞,竟然沒接受過紋身。

  「嘶……」白濡爾的肩胛挺起來,形成一條單薄的弧線,「你手好重啊。」

  高修沒伺候過人,這種事過去都是別人給他做,比如賈西貝,一想到那個人,手上就一顫。

  「你掐不死我,想疼死我是吧,」白濡爾在床上蠕動,「你們這些人,一個、兩個,都讓我不痛快!」

  高修知道他說的是誰:「逐夜涼一心一意要去救岑琢,你不爽是嗎?」

  白濡爾重重地喘,頭上出汗了:「是啊,我在那個黑牢里等了他三年,每天每天,不知道要叫多少遍他的名字,可他來了,一切卻變了。」

  每天每天每天,都想。

  高修塗藥的手用了力。

  「明明……」白濡爾在他手下忍痛,「明明是我在前頭,我們一起長大,二十年,憑什麼那個岑琢一出現就把什麼都奪走?」

  高修一把握住他的肩膀。

  寵著賈西貝、一直保護他的人明明是自己,元貞憑什麼後來居上,靠幾句花言巧語就把他從身邊奪走?

  白濡爾轉過頭,不解地看著他,一瞬,又明白了:「說到了你的痛處?」他翻過身,「你也被人橫刀奪……」

  高修的手從肩膀移到他的脖頸。

  白濡爾一點不怕他,揮開他的手,拿起藥膏坐在床邊,「那我們真是太像了。」

  高修垂首看他,看他自己塗抹胸前的瘡疤,纖細的手指,皺起的眉頭,還有汗,皮膚上的透明藥膏在日光下閃閃發亮。

  他不知道哪來的一股衝動,劈手奪回藥膏,把他重新推到床上,跨上去,兩腿夾住他的腰身,箍住,有種不容反抗的霸氣。

  白濡爾先是愣,然後笑了,笑得傷花怒放:「這樣好,這樣才夠男人。」

  越是脆弱的人,越喜歡浮誇的讚賞。

  高修的臉紅了,從白濡爾這裡,他似乎找到了一種自信,一種怪異的溫柔,讓他誤以為終於有一個人,可以和他互舔傷口。

  第74章 核心囚艙┃「花有重開日,山水自相逢。」

  沒有一點光, 黑暗。

  還有寂靜, 動了動手腳,是鐵鏈的聲響。

  岑琢努力想在周圍看見點什麼, 但什麼也沒有, 孤零零的, 只有他,和鎖著他的重重桎梏。

  鐵鏈有五條, 分別箍著脖子和四肢, 他拽了拽,另一頭固定在牆上, 像是焊死的, 靠人力無法掙脫。

  他成了染社的階下囚, 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心裡像有一口大鍋在燒,要沸了, 卻總差著些什麼, 沸不起來。

  「逐夜涼……」輕輕的, 那個名字脫口而出,空闊的地下牢房,有微微的回音。

  靠著這回音,他找到了一點活著的感覺。

  活著,就是愛與恨、希望與絕望。

  「信我最後一次」,逐夜涼說, 可結果呢?他把那個人帶走了,把他拋下,關進地板下的核心囚艙。

  純粹的漆黑、悚然的安靜,這一切都是那個人曾經忍受的,現在,由他代替了。

  岑琢死死攥著拳頭,把牙齒咬得作響。

  也許逐夜涼會回來救他,也許……他就這樣把自己忘記,和那個想要的人一起,去快意縱橫,並肩天下。

  叮咚……像有一滴水打進心田,岑琢整個人都顫抖了。

  在沉陽,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

  他們同乘一輛摩托,逐夜涼為他啟動加熱系統,他帶逐夜涼去看郊外的核電站,他們找老太太做一碗麵片兒,在包廂昏暗的燈光下聊禁忌的話題。

  「叮咚,你的願望已記錄在案。」

  一間放映廳,屏幕亮著,上面是老舊的黑白畫面,岑琢記得那些字,迪士尼,愚蠢交響樂,1929。

  那是在大蘭。

  「要把伽藍堂的旗幟插進連雲關內……讓所有人知道伽藍堂的名字!」

  「岑琢,你有我。」

  那是在北府。

  四周是震耳欲聾的巨響,逐夜涼覆在身上,砂石在空氣中嗡鳴,火焰在熊熊燃燒,咫尺處是一雙光學目鏡,沉靜得像一口深潭。

  第一次心動,那是在太塗。

  眼淚從長睫上滑下,一滴、兩滴,沒落在地上,而是打進寬大的金屬掌心,為了接住這些淚,逐夜涼幾乎單膝跪下。

  「我可以殺光烏蘭洽的人,屠城,只要能平息你的怒氣。」

  「你不用考慮一個機器的感受,我願意為你去殺人。」

  那是在烏蘭洽。

  藍色的天,藍色的水,逐夜涼追尋他而來,縹緲得像一個夢。

  嘴唇貼上去,金屬和水,有討人厭的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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