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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濡爾很虛弱,剛才在駕駛艙表現出的冷酷、強勢,在這一刻褪盡了,光著腳,走路有些蹣跚。

  他只穿著襯衫,要來拿褲子,高修突然出手,從側面扼住他的脖子,拽到懷裡,從背後摟住,用力掐下去。

  白濡爾劇烈掙扎,沒什麼章法,顯然不熟悉格鬥,高修注意到他的太陽穴,和岑琢一樣沒有接入口,不是御者。

  細瘦的肚子拱起來,手腳拼命向後踢打,高修被他墜得下滑,後背蹭著奢華的壁紙,頭髮擦著窗簾柔軟的薄紗。

  房間很靜,只有急促的呼吸聲,白濡爾亂摸亂抓,攥住高修麻木的左臂,手指深深陷進肉里。高修看著他抓撓,那裡沒有一點感覺。

  沒用了,殺再多獅子堂的人,這條胳膊也回不來,心裡什麼地方忽然無力,手一松,白濡爾咳嗽著從他懷裡爬出去。

  高修沒有愧色,就那麼坐在地上看他,看他憋紅了的臉,和襯衫底下露出來的大腿,好可憐。

  白濡爾沒有右側視力,吃力地把左眼轉過來,他那隻眼睛有一種魅力,長睫毛總是向下掃,睜不開似的,慵懶迷朦。

  「為什麼……咳咳,不掐到底?」他問。

  高修不回答,後腦勺靠著牆壁,瞪著天花板上的雕花,明明是痛下殺手的那個,卻像個無助的受害者。他給別人看的是驕傲和強硬,其實比誰都脆弱。

  白濡爾一眼就把這個年輕人看透了,爬過去,手掌覆上他的膝蓋。

  高修垂下眼睛看他,皺著眉頭。

  「獅子堂把你的胳膊弄廢了?」白濡爾盯著他,眼角因為缺氧而血紅,「那你殺了我,報仇啊。」

  高修怔住。

  白濡爾扯開自己的襯衫,露出雪白的胸膛,上面縱橫交錯的全是傷疤,刀、槍、鞭子,有些仍在化膿。

  「我也有仇要報,」他陰測測地說,「所以我懂你。」

  高修盯著他。

  「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

  高修被一種強烈的情緒擊中了,太強烈,以至於他害怕,推開白濡爾,逃跑似的離開這間大屋。

  從三層舷梯下來,他到二層,面前是筆直的長走廊,他踩著地毯向前,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心很慌,很窒悶,需要一個人來撫慰,走到那扇門前,他抬手要敲,發現門沒關,開著一條縫。

  推門進去,客廳沒有人,桌上的東西也沒動過,往裡看,臥室的門關著,他笑了,小貝還像個小孩子那樣愛睡覺。

  他輕手輕腳靠近門,搭住把手正要擰,裡頭有說話聲。

  「有沒有想我?」是元貞。

  高修的笑凝固在臉上。

  「有啊,」賈西貝天真地說,「當然想啊。」

  「有多想?」

  「就……」像是不好意思,那個可愛的聲音小下去,「每天每天每天都……想的。」

  「每天每天每天都想,是怎麼想?」

  「就是很想很想啊,」賈西貝急了,「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也想,連小郡都知道我想你。」

  靜了片刻,元貞忽然說:「我……很後悔,那天晚上,沒有問你……」

  他吞吞吐吐,高修預感到什麼,心跟著咚咚跳。

  「沒有問你,喜不喜歡我。」

  高修有些驚訝,元貞居然直接說出來了,他一直以為……以為他們三個不會變,可以永遠在一起。

  賈西貝沒說話,或許說了,門裡門外都沒聽清,元貞追問:「你……你說呀。」

  「說什麼呀……」賈西貝用那種特別柔軟的語氣,害羞的,撒嬌的,撓在高修的心上,「我、我們都那樣了,還用說嗎?」

  那樣?高修的拳頭握起來,哪樣?

  接著是親吻的聲音,纏纏綿綿,斷斷續續,高修不敢相信,那個小孩似的賈西貝,傻乎乎的賈西貝,竟然會跟人做這種事。

  妒忌、失望、憤怒,一團亂七八糟的情緒堵在胸口,他想起剛才膝蓋上那隻手,白濡爾紅著眼睛對他說: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

  高修覺得心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片在左,一片在右,合不到一處,一片是愛,一片是恨,讓他無所適從。

  「哥,」門裡,賈西貝綿綿地叫,「我好擔心岑哥呀,他在猛鬼城肯定會受欺負的。」

  元貞嘆了口氣,低聲說:「有一個人比我們還急。」

  「逐哥?」賈西貝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能原諒,「就是他把岑哥扔下的。」

  「不,你沒看到他當時的樣子,」元貞回憶一重天外那個絕望的背影,「為了岑哥,他都要瘋了。」

  賈西貝委屈巴巴:「逐哥真是的,為什麼不要岑哥,要那個白濡爾啊……他明明對岑哥最好了。」

  「因為他是牡丹獅子,」元貞無奈,「白濡爾和他那麼多年兄弟,無論道義還是感情,他都不能不管,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

  聽到這兒,高修驀然發現,他們說了這麼多,沒有一次提到自己。

  握緊的手鬆開了,他和來時一樣,輕手輕腳地離開。寂靜的長走廊,單向的人生路,元貞有賈西貝,白濡爾有逐夜涼,他呢,他有誰?

  抬起頭,走廊盡頭是一個高大的身影,關上房門正向這邊走來,是逐夜涼。

  錯身而過時,高修問:「你不是下船去救岑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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