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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世間,只聽說過好官翻案,沉冤得雪。那些所謂鬼報復之事,若是真的,世間哪會還有惡人了?”宿誼悲天憫人道,“鬼怪神異,沒什麼可怕的。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人心啊。”

  第26章

  宿誼在說完“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人心”之後, 不只是陳仲和陳老夫人, 就連慕晏都露出震撼的眼神,至於周圍的那些下人,已經口呼天師,齊齊給宿誼跪下磕頭,跟膜拜神棍……呃,神似的了。

  宿誼差點破功。

  你們這群人也太配合了點吧?這麼配合我很不好意思啊!

  宿誼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自己的高人風範, 讓那些人起來後, 道:“貧道來之前還有些擔心,但來之後就不擔心了。陳大人孝心感動天地, 如此鬼魅手段,也就能騷擾老夫人一時,即使貧道不來, 也會無事的。”

  陳老夫人拍著胸口道:“老朽放心了。我們陳家可沒做什麼虧心事,害不著老朽。”

  宿誼微笑著點點頭, 道:“常人對許多事心生恐懼, 是因為不了解。貧道便將滴水煞和光煞之事詳細解釋一番。觸類旁通, 陳大人和老夫人以後自己就能避免這種狀況。”

  宿誼勾起一群人興趣之後,用令人信服的口吻道:“在京城中,滴水煞夏日的危害比秋冬更大。若是夏日,老夫人大概已經病了吧。這也是老夫人福緣深厚。”

  陳老夫人臉上陰霾散去不少。

  在人倒霉的時候, 再知道其實本來自己應該更倒霉,但是因為機緣巧合,不不不, 因為福緣深厚沒那麼倒霉,心中立刻就輕鬆了。

  聽陳老夫人謙虛幾句之後,宿誼繼續道:“滴水煞的危害主要是兩種。一種陳老夫人已經感受到了,體虛之人,夜晚本來睡眠就淺。若是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滴之聲,擾人心煩無法安眠不說,更會讓人心生恐懼。人只要心生懼意,鬼祟就有可乘之機。”

  “所以同樣是水滴聲,如果是下雨,人們知道水滴聲的來源,就不會產生效果。當然,人工做成的滴水景觀的聲音也是一樣。所以不用恐懼。”宿誼道,“只要知道了來源,滴水煞的效果就去了一半。”

  “另一半,則是滴水煞會產生陰冷之氣。說白了,就是濕氣。即使不是醫者,也知道濕氣過重會給人帶來什麼樣的不良後果。”宿誼道,“貧道之所以說京城中,秋冬滴水煞危害不大。就是因為京城秋冬乾燥,滴水不僅不會令屋內濕氣過重誘人生病,還會緩解屋內乾燥效果,對身體有益呢。”

  宿誼說罷,大聲笑道:“這個估計是製造滴水煞之人沒想到的。估計那人是個半吊子吧。”

  陳仲終於鬆了口氣:“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慕晏拱手對陳老夫人道:“老夫人果然福緣深厚。”

  陳老夫人因為心情變好,連臉色也顯得紅潤起來,之前積累疲憊似乎掃去了不少:“這都是祖宗包佑。”

  宿誼道;“若是夏季濕熱,再加上滴水煞陰氣入體,輕則手腳生瘡,重則五臟六腑,骨骼經絡,都會生出病來。”

  說白了,就是,嗯,濕疹啊,濕邪啊之類。

  夏日最容易患這毛病,冬日雖然寒冷,但濕邪之症的人並常見。

  宿誼看幾人都一副聽懂了的樣子,道:“所以貧道說了,若是好好解釋,其實煞氣什麼的,很好理解,並不神秘,對吧?”

  幾人連連點頭。

  看那些看風水的方士神秘兮兮的樣子,他們還以為都神奇,原來是這樣啊。

  其中道理他們都懂,就是聲音令人煩躁,難以入睡,輔佐濕氣入體嘛。

  不過他們並不因為宿誼說得如此淺顯易懂就看輕宿誼,反而覺得能將神異之事解釋的如此清楚,宿天師果然不是常人,和那些故作玄虛的方士不一樣。

  宿誼見幾人已經完全相信之後,又說起光煞。

  光煞在現代還有一個名字,光污染。

  不過光污染主要是現代社會的反光材質的建築物反she的強光,和夜晚的人工白晝對人類造成的負面影響。這裡的光煞自然沒達到那麼強的效果,也就是擾人睡眠而已。

  不過只是些許光點,還不至於讓陳老夫人怕成那樣,這“光煞”還真有點手段在裡面。

  它居然運用了小孔成像。

  不知道使手段之人,是無意間弄成這種效果,還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在這個時代,還真是有點厲害。

  利用牆上被遮住的那個空隙,人只要從燭光和牆上fèng隙之間走過,身影就會被投she到陳老夫人臥室之中,也就是陳老夫人所說的鬼影。

  甚至不用這麼麻煩,只要用用人形紙片就成。

  陳老夫人看著的有正立的鬼影,也有倒立的鬼影,看來是路過的人和紙片剪影都有。

  小孔成像,春秋戰國時期的墨子就曾經帶領學生做過實驗。不過在漢代之時,墨家就已經消亡,其中緣由各派研究者分歧很大。不過,在這個時代,墨家的許多在科學技術上的貢獻,已經隨著墨家的消亡而散軼。

  最後墨家許多理論,反而上層人士不知道,底層人士用其餬口,科學技術成了民間藝術,催生出許多民間戲法。

  不知道那人是從何得知小孔成像這方法的,宿誼還蠻有興趣的。

  不過這明顯是內宅家事,宿誼也不可能去向那人討論一番,問他是知道小孔成像理論,還是單純只是會這個“把戲”。

  看著“鬼影子”在屋內亂竄,陳仲和陳老夫人臉色蒼白。

  慕晏道:“經由宿天師這麼一解釋,世間許多神跡都稱不上‘神’字了。怪不得宿天師閉門不出。宿天師之事若是被外面一些人得知,定會將宿天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後快。”

  宿誼微笑道:“是啊,正因為這些事在貧道眼中,都不是什麼神奇的事。貧道既然知道內中奧妙,又不能違心的做出‘這很厲害很神秘’的樣子,所以就乾脆閉門不出吧。貧道不靠信仰過活,但許多同道可要靠這個。貧道也不能砸人飯碗。”

  陳老夫人立刻道:“天師放心,今日之事絕不外傳。”

  在宿誼解釋完滴水煞之後,明擺著就表明這是人禍了。陳老夫人不願讓太多人知曉此事,也不願打糙驚蛇。恰好這些下人都是陳老夫人身邊伺候之人,本來也要從他們開始查起,所以陳老夫人便讓人將這群下人暫時關起來,待之後慢慢審問。

  陳仲也讓下人守在門口,不准人進來。現在在場的摯友陳仲、陳老夫人、慕晏,和慕晏帶來的一個貼身小廝。

  慕晏半開玩笑道:“宿天師還是無事別出來了,不然說不定走半路就會被人報復呢。”

  宿誼道:“好吧,那貧道就當一隻烏龜,龜縮不出了。如果能像烏龜那樣長壽,就更好了。”

  自此,陳家的事已經完全解決。

  宿誼並未說破解之語,但聽過他說明的人,都知道如何破解。

  宿誼在離開之時,再次道:“世人都懼鬼神,但其實鬼神有何可懼怕的?人世間確有報應,但那報應是在下輩子、是在下一代。不然世間哪還需要像陳大人如此的好官明察秋毫,還世間一個公道?”

  “這個世間,最可怕的就是人心。所謂鬼魂,不過是死去的人罷了。死去的人,哪有活著的人可怕?”宿誼嘆氣,“陳老夫人,陳大人,貧道告辭。”

  陳老夫人抓著宿誼雙手,老淚縱橫道:“老朽多謝天師。天師放心,今日之事,老朽和犬子絕不會說出去。”

  宿誼微笑道:“那貧道就謝過了。”

  陳老夫人親自將宿誼送上馬車,目送其離開之後,才沉著臉對陳仲道:“我有事單獨對你說。”

  陳仲還以為陳老夫人知道是誰動的手了,忙跟著陳老夫人來到房中,摒退下人。

  沒想到陳老夫人所說的話比知道誰是動手之人更令他驚訝。

  陳老夫人道:“兒啊,宿道長不是普通人,你定要好好幫他,再不能給他添麻煩。”

  陳仲道:“宿道長自然不是一般人。這次之事我一定會登門道歉。”

  陳老夫人搖頭道:“不用登門道歉。你若去了,更讓人注意。我所說的宿道長不是一般人,不是指的這個。”

  “當初的人就算見了宿道長,也認不出來吧。能認出來的人,估計只有我還沒入土了。”陳老夫人道,“我本很猶豫,是否要告訴你。但為娘了解你,雖然你心中彎彎道道少,容易像這次一樣被人利用。但你若是心中有秘密,想要保守秘密,別人也撬不開你的嘴。所以娘才告訴你。”

  “別看皇帝現在風光著,當年他是真的苦,皇后也是真的苦。姐姐離開之時,也是悔恨不已。”陳老夫人道。

  陳老夫人一說這事,陳仲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當年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先帝身邊親信,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這些人中,有些人已經被處理了,其餘人都守口如瓶。

  且不過一稚兒,都已經去了,還能如何?所以大多人都將其拋到腦後,五年過去,幾乎完全遺忘了。

  記著的人,也不過感嘆一句先帝心狠,怪不得能打下這天下。

  陳仲一直作為當今皇帝親信,當日他雖不在場,但事後也是知道此事的。

  陳仲知道,太后對被祭天的孫子感情頗深,在進京之後,太后便整日待在佛龕不出,僅一年就去了,死的時候都念著“孫兒”。

  別人還以為太后念著的“孫兒”是指還痴傻著的太子,但他卻知道,太后念著的,肯定是皇帝被祭天的長子,那個為了昱朝江山自請犧牲,最後連在皇家的族譜中的名字都被划去了的,可憐可敬的孩子。

  聽母親這麼一說,陳仲立刻有了十分荒唐的猜測:“母親的意思是,宿道長其實是……不,不可能。雖然當日我不在場,但許多人都是親眼見著……見著那孩子沉入水中的。江水湍急,又恰逢暴雨,連識水性的成人都不一定全身而退,何況一幼子?”

  陳老夫人道:“別的人不能,宿道長不一定不能。若是普通幼子,會自請祭天?宿道長身上神奇本事你也看見了,他肯定是被神仙救走了,拜在神仙門下。”

  “既然宿道長拜在神仙門下,為何又回來了?”陳仲頓了一下,按著眉角道,“是了,宿道長曾經在陛下面前說過,世間多誘惑,道法財侶,在修道者心中,總有比修行更重要的事,為此折損道行也心甘情願。若真是他,就能理解他為何回來,為何自損道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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