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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望族,只要不和對方結了死仇,不擔心倒向任何一方。他們只需要保證倒向的哪一方有足夠的能耐,能帶領他們的家族走向輝煌即可。

  杜毅了解劉景,就想劉景能看出他所想,他也能看出劉景所想:“益州已經敗過一次,上下士氣正頹靡。若劉公在尚好,若劉公有萬一,公子年幼,恐不能服眾。”

  言下之意,就算你不投靠司俊,司俊要打下荊州,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雖現在天下大亂,割據勢力繁多,但能解荊州圍,有能力與司俊對抗的人都被其他事纏住,都在爭奪漢帝“失蹤”之後,京城周邊勢力歸屬。

  中原之地主要是北方和冀州青州一代,荊州偏安南方,又有長江之險,北方勢力在自家地盤附近掃除乾淨之前,是不會打荊州主意。

  而南方,唯有益州和荊州二霸主。但自荊州戰敗之後,益州獨霸南方,現劉景又年老,荊州崛起之日已不可期。

  換句話說,就算司俊沒有迎來天子,只以他勢力,荊州即使能拖得一時,又何能拖得一世?

  當然,劉景可以損人不利己,鐵了心和益州打,打到兩敗俱傷,便宜第三方。

  可這就不符合荊州望族利益了。

  本這爭霸,就沒有什麼大仇非要死磕,不過是看誰有實力,誰更有獲得天下的可能,就投靠誰而已。荊州望族之前看不起司俊年幼,又和司家決裂。但司俊既然在這種條件下還能坐穩益州牧的位置,甚至並沒有被益州望族壓制,可見其雄才偉略,他們心裡也痒痒的,恨不得立刻舉家投之。

  劉景所想沒錯,自他重病,荊州上下已經人心惶惶。

  劉景雖然能理解,心中卻是很失落失望。

  他自認對杜毅不薄,也以為和杜毅主下情深,因此才讓杜毅留下。

  但杜毅顯然不這麼認為。

  不,或許他還年輕,還健康,杜毅說不得會更加忠誠。

  可自己老了。

  杜毅看著劉景眼中失望之色,心中也泛過一絲苦澀。

  但很快,他就堅定了自己的心。

  不管如何,杜家才是最重要的。他不僅是杜毅,更是杜家族長,他必須為整個杜家負責。

  劉景將視線移開,看向一直沉默著的文曄:“華光如何提議?”

  文曄沉聲道:“末將不知該如何說。”

  劉景已經不抱希望,他嘆息道:“有何直說吧。”

  文曄道:“曄不過一莽將。主公若要戰,曄便戰;主公要讓投誰……”

  文曄握緊了一下雙拳,聲音不由帶出一絲哽咽:“曄只望做最後投之人,以全主公之義。”

  劉景和杜毅心中一震,同時看向文曄。

  劉景嘆息:“你何必如此?”

  杜毅本想讓文曄想想他那一家,但他看著文曄悲慟神色,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有的人,如他,忠誠不重要,家族才最重要;有的人,如文曄,忠誠比家族更重要。這本是個人選擇,沒什麼好勸的。

  他做不到如文曄這樣,但不代表他不敬重文曄這樣的人。杜毅心想,待他投益州之後,定要勸說司俊留下文曄,至少留下文曄家中老小。

  劉景心中觸動更加深。

  他嘴皮抖動了一下,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出來,只吐出一連串咳嗽,咳得滿嘴血腥氣。

  杜毅和文曄兩人慌張道:“主公,注意身體!”

  劉景擺擺手,一邊咳一邊道:“禮待益州之人,我要與他們親自談。”

  有文曄一同投向益州,即使兩個兒子不被重用,以文曄之才和之義,定能護著他兩個兒子吧。

  劉景心中湧出英雄遲暮的悲涼之感。有如此忠臣,他卻沒命與其共商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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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不用擔心。劉景既然重病,荊州上下肯定會另尋高枝,益州便是他們現在唯一尋得到的高枝。”鄭直胸有成竹道,“雖以後益州落難,他們可能再次另投,但現在,荊州不足為懼。”

  劉蕁道:“我不擔心,不過劉景這重病也不是治不好。我已經派人去尋原樺,應該已經正往這邊趕來了。”

  本來該是劉景長子尋到原樺,治好他這次重病。不過為了施恩給劉景,這神醫,還是他帶去吧。

  鄭直雖覺劉景死了比沒死好,但對劉蕁所為,他還是口頭稱讚道:“先生仁德。”

  劉蕁搖搖頭,道:“這可不是我仁德,我又不認識他,你們要是重病,我遍天下去尋神醫,那是因為仁德,但是對其他不認識的人,當然是有利益在裡頭了。”

  鄭直:“……”這時候他是該感動好還是該哭笑不得好?

  司俊只苦笑著搖搖頭。劉蕁學什麼不好,就喜歡學他以前心直口快。明明很好的刷聲望的時刻,他為何說得這麼直白?

  在場的鄭直和付家父子三人其實對劉蕁所說為劉景尋神醫是為利益不是為什麼仁德,心中並不覺得如何。

  首先荊州和益州做過一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方算是仇人了。劉蕁不爛好人,這是好事。

  其次,劉蕁脫口而出那句,“為你們遍尋天下名醫才是出自仁德之心,對其他人都是因為利益”的話,讓他們通體舒暢。

  說實話,誰又能真的如聖人般仁德?他們口中稱讚,心裡也是知道高位者的仁德大多是有利益在其中的仁德。但陛下這“不經腦袋”的一句話,卻說明劉蕁將他們真正記掛在心中,他們與其餘人不同。

  作為主公,他有這份心,就足以讓他們感激涕零了。

  劉蕁繼續道:“荊州劉景父子不足為懼,劉景年老,劉景兩子……嗯,算了,背後說人壞話不好。”

  付家父子和鄭直忍笑。

  劉蕁道:“我渴了,接下來的話你來說吧,我喝水。”

  三人:“……”

  司俊苦笑:“好吧,我來說。”

  鄭直和付壽肩膀可疑的抖動,只付風還一臉迷茫。

  經過這麼久相處,他們也算發現了,司俊拿皇帝陛下那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兩人這不愧是髮小,的確親如兄弟,還是成熟穩重的兄長和聰慧頑皮的弟弟這種兄弟。

  “正如正法所說,劉景病重,荊州大權掌握在望族手中。荊州歸順之後,荊州望族仍舊掌握大權。雖德興不一定會輸給這些人,但劉景年輕時能總攬荊州大權,荊州望族無不蟄伏,定是有些能耐。若能治好劉景,劉景年老,且兒子不中用,肯定是要跟著陛下回成都,並不會對荊州造成太大影響。”

  “陛下對劉景有恩,對劉景忠誠的人定會支持德興;劉景為兒子鋪路,為取得功勞,也定會賣力幫助德興壓制荊州望族。”

  司俊總結:“若是劉景歸順於我,他活著弊大於利。但劉景歸順的是陛下,那便利大於弊。”

  雖劉景不一定沒有自立之心,但他畢竟是宗室,且皇帝乃是正統天下之主。他歸順於司俊這個“黃口小兒”心裡肯定不痛快,但劉景本就是劉蕁登基之後才赴任的荊州牧,現在他年紀大了,要卸任,劉蕁這個皇帝重新任命荊州牧,也是理應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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