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但不代表她沒有努力去改。誰都不能就此斷定她。

  此時她大概忘了,為了讓表哥看清珍昭儀的“真面目”回到自己的身邊,她採用了汝言的辦法實實在在的跪在地上,好讓皇上看到她的弱勢,珍昭儀的逼人強勢。雖然她們認為時間不長,於胎兒無礙。但誰知道計劃會不會有錯漏?要是真正為孩子好,就該放棄這番打算才是。

  還是汝言死命拽著她的袖子,才讓她不立時跳起來和珍昭儀理論去。當然,沉圓的肚子讓她無法馬上行動也是原因之一。

  汝言是想好歹撐到皇上來,可不能前功盡棄。

  敏婕妤受到提醒,咬著牙忍住了,依舊維持著哀切的哭容。要遠看過去,還當是碧桃仗勢欺人呢。

  碧桃發現了她們主僕間的小動作,她向奉紫招招手,笑道:“既然敏婕妤欲在林中下跪為肚子裡的孩子祈福,咱們也不便多打擾。只她到底懷有身孕,跪在地上如何使的。本宮素來是心善的,奉紫,將本宮在外頭行累了常用的那個軟墊取來給敏婕妤鋪上,讓她專心為咱們未來的皇子祈福,也好壽歲更綿長些。”

  如此一來,敏婕妤就是望著她的背影長跪不起也與她無關了。且這話說的毒,好像敏婕妤要是不祈福,那孩子就會短命似的。

  幾句話直將敏婕妤氣了個倒仰,她要真聽她的長久跪下去,龍胎都沒了還哪來的壽歲?這是哪門子的心善!

  但她只能心中大恨的看著珍昭儀就這樣任宮人簇擁著,浩浩蕩蕩的走了。

  自始至終,本應該出現的正角兒皇帝連個臉都沒有露過——說到底,皇帝也不是誰想設計他路過他就能偶然路過的道具不是。敏婕妤這一番情態算是白做了,姑且只能一口血梗在喉嚨里,元氣大傷的扶著汝言的手準備回宮。

  被壓的亂糟糟的青糙地,證明她曾來過。

  皇帝屏氣凝神,沉腕在宣紙上書下一個“思”字,提筆離手,稍事觀之。

  趙忠信估摸著時辰,再看了看刻漏,上前提醒皇上道:“皇上,已是午時三刻了,您吩咐過今兒要去陪太后娘娘用午膳的。”

  皇帝聞言略加思索,沉聲吩咐:“你派人去和母后說一聲,朕明日再去。”

  “是。”趙忠信不敢怠慢,退後支了個小公公麻溜兒的去了,免得太后娘娘平白等的心焦。

  就在方才,皇帝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在翊坤宮捕捉到的那個念頭。

  既然自己認為碧桃與旁人不同,且她行事作風確實與眾不同,那對待自己又如何會與別人一樣?他啞然失笑,覺得自己連日來將這事沉甸甸積壓在心頭根本沒有必要,一邊要求出現一個特別的女子,在她出現後又責怪她對待自己的方式不與他人相類。如此矛盾,豈不可笑?

  他將筆擱在金沉的雕臥龍筆架上,心事一去,心情輕鬆不少。便換硃筆開始批閱奏摺。

  一個時辰後,聽完小公公回稟的趙忠信凝神奏報:“啟稟皇上,桂月閣的敏婕妤受驚,據太醫說龍胎不穩。太后娘娘請您去一趟。”

  ------------------------------------------------

  連碧桃都無法預料到,敏婕妤竟在與她分別後回宮的路上出了事。她出事的緣由是一隻吊死在樹上猙獰可怖的貓。而素來大膽的敏婕妤在看到那隻貓後倏然尖聲驚叫,就這樣閉過氣去。

  更為詭異的是,敏婕妤受驚後竟是險些流產。好在太醫院的院使出馬,終還是將龍胎保住了。

  驚嚇就能將坐穩了的胎兒嚇的流掉?無論是誰被問到這個問題恐怕都會搖頭不信,這太奇怪了。即使死去的貓不吉利,也只是只貓而已。

  少數人不由將目光放在珍昭儀身上,敏婕妤可是實打實的在她面前跪了好一會兒,難不成和這有關?但更多的人還是覺得此事另有推手,無論是短暫的下跪還是輕微受驚,都難以達到流產的結果。

  桂月閣外廳。

  皇后位座上首,因這事事關龍胎,皇后不得不給太后一個交代,她擺出十分肅穆的架勢:“你叫蝶兒?可是你將那隻貓吊在樹上的?”她查過,這宮女是出自宓婕妤手下,但宮裡的事和人從來不能看表面,越是歸誰管的,越不是她真正的心腹下屬。

  坐在她身旁的皇帝看了她一眼,並未插話。他原是來安撫敏婕妤的,此時也不過見見皇后如何處理。後宮的事,他不準備多插手。

  那個叫蝶兒的宮女抖著身子道:“回、回皇后娘娘的話,是奴婢吊上的。”

  “你為什麼要把貓掛在樹上?”

  “奴、奴婢家鄉的人說、說貓有九條命,就算埋在土裡魂還會再出來。奴婢、奴婢將它吊在樹上,是想讓它往生。”宮女磕磕巴巴的說著。

  作為人證出場的汝言抹著淚,給皇后提供消息:“皇后娘娘容稟,在我家主子還未出閣前,曾養過一隻同是渾身雪白,雙眼一金一藍的貓,它意外而死時主子還狠哭了一場。便是事有湊巧,如何就巧到這個份上?還請皇后娘娘給我家主子做主,莫輕信了她的話。”當時那貓死狀甚慘,自家小姐不止是哭,還連做了好幾宿的噩夢。但此時不宜細說。

  皇后也確實不相信事情這麼簡單,她寬厚的安撫汝言之後繼續對蝶兒施加壓力:“你和本宮說實話,到底是誰指使你做下這等事?你該知道,欺騙皇上罪可當誅。”她抬出一旁的皇帝。

  那宮女還待狡辯,坐在下屬位的貞修儀絹帕沾了沾唇,開口問:“你身為一介宮婢俸銀無幾,可別說這貓是自己養著頑的,你這是給誰養的貓?”宮人自然不會無故養貓,大多是為哪宮的妃嬪主子看顧著。她雖出自宓婕妤的蒹葭閣,但宓婕妤從未養過貓。

  宮女蝶兒旋即埋頭不吭聲了。

  皇后見狀笑容變淡了些,她抬手:“來人,上夾棍。”

  宮人領命給那宮女上刑,且用布團將其嘴巴堵上,免得她嘶聲喊叫污了皇上和各宮娘娘的耳朵。其餘妃嬪皆偏首掩帕,不忍多看。

  稍過片刻,皇后穩穩端坐,不偏不倚,她再道:“本宮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肯說就點頭。”

  那宮女疼的臉色慘白一片,聞言使勁點頭。在嘴巴里的布團終於被取出後,她斷續的道:“是、是珍、珍昭儀。”而後倒了下去。

  行刑的宮人探其鼻端氣息,躬身稟報導:“啟稟娘娘,犯人只是疼暈過去。”

  皇帝在聽到“珍昭儀”的時候面色驟然變的冷峻,但好在這宮女活著,當堂對峙也就罷了。誰想一盞茶的功夫後,抬這宮女下去的人來報,她脈搏鼻息全無,竟是就這麼死了。

  碧桃有動機、有能力,且在出事之前剛和敏婕妤有過摩擦,但凡她是個不受寵的,皇后可以就此結案了。儘管宮女死的蹊蹺,但一句“畏罪自盡”向來是絕佳的藉口。

  無奈她觀皇帝面色,知道此事恐怕不會這麼容易解決。她躊躇著問:“皇上,您看……”

  皇帝打斷她:“給朕繼續查,一個小宮女信口雌黃說的話當不得真。”這是要力護珍昭儀了。

  皇后手指攢緊,卻只得應是。人證已死,線索一斷,倘或沒有別的證據證明,再拖到薛氏生產,這事說不得就不了了之了。此時她心裡遺憾敏婕妤肚子裡那個怎麼就沒被嚇沒了,一旦龍胎不保,就是太后也不會放過薛氏。

  ------------------------------------------------

  翊坤宮中,不久後碧桃也聞得這一消息。

  初曉滿臉憂色:“主子,這可怎麼辦?”謀害皇嗣可是大罪,當時大小姐不就是因為這個被打入了冷宮。雖然如今有皇上護著,可難保不會再冒出個指向主子的證據來。

  宮裡頭想把主子踩下去的妃嬪實在太多了。

  “不急,”碧桃乍聽聞時也是頭疼,再聽說皇帝不肯信她這幾日提起的心也就放下了,總算皇帝還不糊塗。就是不知賢妃打下的結何時能解開,後宮生存,最重要的還是皇帝的心會不會偏著你。“近日跳出來作怪的牛鬼蛇神太多了,要有人下手,正好一起看個明白。”

  “可萬一遲了……”初曉還是擔心。

  碧桃沉吟:“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別人想趁機插一手也做的不嚴密,不必咱們出手,就是皇后那一關也過不了。咱們皇后娘娘為了顯示自己處事秉公,不會將那些漏洞百出的證據呈上來丟人。反倒是原先布局的人,難道僅是為了不明不白的污衊我一句?”

  芸縷臉色一肅:“主子是說她還有後手?”

  碧桃笑了笑:“我不過做個猜想罷了。她既想同時除了我和敏婕妤,就不會不知道皇上對我的態度。何苦讓那宮女紅口白牙的喊出來,豈不更招人疑惑。除非,這事只是個引子……”

  不等碧桃說完,皇上駕臨的傳唱高聲響起。

  碧桃止住話頭,起身接駕。在這個摸不清皇帝到底怎麼想的空當,還是謹慎點兒好。要是原先,她就舒舒服服的窩在榻子上等皇帝自己進來了。

  “敏婕妤的事你知道了罷,”皇帝稍坐片刻,呷了口熱茶後寬解她道,“不必太過擔心。”

  “有皇上在,妾身沒什麼好怕的。”碧桃笑彎了一雙眼兒,她察覺皇帝的態度有所轉變。就著孩子的話題敘了幾句後,她叫退宮人,探問,“妾身有個問題想問皇上。”

  “嗯?”

  “妾身一直覺得皇上前段時間……不怎麼待見妾身。”她把話說的委屈極了。

  皇帝失笑:“朕何曾不待見你了。”但他知道她素來是敏銳的,恐怕還是能從中發現一兩個不對勁的地方,這才跑來撒嬌。難為她忍到現在才問。

  因事情已解,再說,他也不是那種死要面子的人,只是話也不好說透,免得被人說聽信無稽之談。只含糊透露給她知道。

  “妾身還當妾身是有大過錯,才惹的皇上不快。”碧桃臉上的笑容冷下來,“先前頭和妾身說政務繁忙,拐個彎兒就去了安貴人那兒。妾身在宮裡擦眼抹淚的難受了好些天,本不想教皇上知道。如今竟是為了別人這麼句挑撥的話就把妾身的心丟到犄角旮旯里,皇上真是聖明。”

  皇帝愕然。老實說,碧桃之所以被他暱稱為“小乖”,是真的一直挺乖的。即使恃寵而驕,直率張揚,那也都是對著別人。他每每看著那些人吃虧的表情,都覺得很有趣。

  想不到今天竟落到自己身上了。

  “多早前皇上就誤會過妾身,妾身告訴皇上有甚麼話和妾身直說便是了,皇上應了。皇上金口玉言,應了的事卻做不到,妾身真替皇兒擔憂,他父皇在‘言出必行’上頭想必做不了他的好榜樣了。”碧桃說完猶不解氣,揚聲喚來奉紫:“扶我進去歇著。”也不等再看,帕子一甩入了裡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