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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才人有些端不住了,搶先上前取針,以掩飾自己心中尷尬不忿。但經剛才一事,再被眾人看好戲般的灼熱目光緊盯,她本身在這方面也不是頂上心,就算平日能穿過去,現下哪裡能行?再三捻線,卻連一孔都穿它不進。

  餘下的人一一嘗試,皆是如此,不由臉燒異常。這等細活,越是心穩越是好做,越是焦躁,越難成事。她們平素也是知道的,但因方才的事還沒能平心靜氣,再是眾目睽睽之下,擔心一個做不好就反遭人嘲笑,反覆吸氣寧神也沒能鎮定下來。竟無一人能成。

  再看碧桃,她正回座拈來一個捺香式樣的巧果細嚼慢咽,待結果出來,不過低眉輕笑,舉帕拭淨唇角。意態閒適以觀她人窘相。以及總算出來打圓場的宓貴人和貞貴嬪。

  就是主持大局的賢妃,在起初看到她那樣舉止言行時也晃了個神兒。憶起曾經,亦有一個女子,同是張揚熱烈如斯,可惜今昔不復往昔。如果可以,她仍是想攬她在旗下,只要她沒有孩子,只要她不阻了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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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桃邁入庭院時一眼就瞧見宮人搭好的葡萄架,烏黑的葡萄藤繞在上頭,懶懶的趴在那兒。葉片兒里探出的葡萄墜下,如紫色的琉璃珠,在月光的映照下璀璨琳琅。

  她看著看著嘴角就彎了,想起早上想搪塞不去乞巧樓的話。

  “芸縷,去把藤榻搬到庭院裡來。”她吩咐。

  “是。”芸縷本是想勸秋日風涼,擔心主子寒露沾身,再一想主子難得有這樣的好興致,平日裡就是看著愛玩,笑卻不如今日入眼。便沒阻攔,喚了個做粗活的幫把手。

  碧桃側倚在藤榻上,腿上有芸縷體貼蓋上的薄毯。她聞著沁人心肺的果香,透過卷鬚累果掩映的架子仰面兒看天,星星點點的銀寶石點綴著寬寬一條美人巾紗,風兒一吹飄的更遠了,延開百里千里的長,直到如薄霧消散,漸窄漸無。

  皇帝原本是準備與她一起賞月聽私語的,雖然他從來沒做過這等風花雪月之事。只是等他到時就看見她已倦倦縮在一處,悄然安睡。

  他擺手讓宮人退後,上前輕輕將她抱在懷裡,低笑一句:“也不知道聽到多少。”

  葡萄架下聽相思,相思,是聽不完的。

  作者有話要說:賢妃那句話,有三個她,我寫著寫著都寫暈了哈哈……除了碧桃和她自己,還有一個人-v-

  人名代入都對了的話,送積分?(←整天愛想活動的心趕緊消停點吧!

  反正……反正大家都能看出來,我就把內容提要改了。

  小包子:父皇,你能別抱著母妃麼我縮在那裡不舒服> <!

  ☆、消息

  “明日就是中元了。”碧桃並幾個宮女圍桌而坐,正摺疊中元節於水上放燈,超度冤魂的船隻。她拿著一張長方大小的紙,學著旁人的動作橫向中間對摺,待把對摺的四角再折時手上一緩,側首與芸縷調侃,“宮裡的人怕是不知要怎麼害怕呢。”

  芸縷已利索折好了一隻蓮花式小船,聞言陪笑:“她人如何,不與主子相干的。主子自有神佛保佑呢,保管鬼怪不近。”

  “哪裡是說真箇兒的。不過是心裡有事,就容易生鬼罷了。”碧桃情緒降下好些,想起曲忻然來。若這個世界真有鬼怪,恐怕她化成厲鬼之後第一不放過的就是自己吧。不過宮中的廝殺,從來容不下良善。

  她不憂不懼,就不會憑空生出心魔。要不怎麼說,人都是自己嚇自己呢。

  “主子可從來不是愛胡思亂想的人。”芸縷一笑,捉住端茶來的奉紫,“奉紫姐,今兒是什麼日子?咱們可得好生記下來,取了曆日勾個圈兒,往後翻找起來也便宜。你何曾見主子多愁善感過?”

  “你這促狹的小妮子!”奉紫胳膊被扯的一晃,趕緊正身,木托上的茶湯堪堪歇了波紋,平素謹慎恭敬的臉上添了生氣,笑斥她,“做事沒個仔細,幸而主子的茶沒灑了,不然……”

  “不然,姐姐也只能再泡一杯去。”芸縷掩笑,深知奉紫做人最是小心拘謹,決計不會為這個要她的強。她想了想,覺得自己這般欺負老實人好像不大好。就又討好道,“奉紫姐莫急,我自是有分寸的。”

  邊上碧桃托腮看著她二人打趣嬉鬧,倒被“胡思亂想”這個詞勾起旁的思緒來。

  昨日壽王如常幽靈般的從房間出現,她如今與他熟絡許多,只要他拿捏的住分寸,倒也不會一門心思遠著他。他難得開口就是正事,說的是將軍府,她前前後後聽了個全,也沒琢磨出是什麼事兒。

  兩人商議討論了一回沒得出結果,壽王便說回去再查,許是不和她有關也不一定,這次來只是提醒讓她小心罷了。她心裡一暖,就將瓜果包了一包,盡數塞他懷裡,道是:“有一回見你走時拿了個櫻桃……”大概是愛吃水果的。

  復將一臉哭笑不得的壽王推了走。

  她想到這裡,微微抿起唇,蘊一點得逞得意的笑。倒被時刻注意主子的芸縷拖了去做擋箭牌,忙不迭和奉紫道,“奉紫姐再囉嗦,連主子都要笑你了。可趕緊將茶擱下來罷,倒不累手呢?”

  奉紫自沒想和她多糾纏,便將茶盞放在主子手邊,笑是:“主子連日胃口不佳,這一盞密餞金橙子泡茶甜酸俱有,也能開開胃。”

  近來主子胃口大變,時好時壞,她們一干底下人也為此挖空心思。好時要多勸著主子留三分餘地,壞時則要千百般琢磨開胃小食。倘若不是主子臉色紅潤,身子康健,她們早早兒就請太醫來瞧了。

  “細緻末微處,還當首推奉紫姐。”芸縷笑著捧了一句,倒不算胡說。只是她在宮裡見的多,現今見主子這樣情狀,倒有什麼想法一閃即過。笑容雖也跟著一頓,旁人倒不曾發現。

  暮雲一人在邊上折蓮花船折的沒勁兒,見她們笑作一堆和樂融融很有些不自在,其中,看向芸縷的視線尤為複雜。畢竟她是自己一手提拔上去的,若長長久久只在自己手下過活,自然不會產生別樣心思。但眼見得她慢慢爬上去,如今更是替了自己在主子身邊的位置,事事為主子掌觀大局,穩妥貼心,比起見識面兒不如她的自己,竟好上許多。她不免吃味,又想拿出更多本事,教主子依舊像以前那般倚重自己。

  人都是需要被關注的,當發現原本注視自己的目光轉向別人時,心境就難免會產生變化。

  她安慰了自己一番,正要靠前與她們湊趣兒,恰聽得初曉一聲:“主子,主子!”便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初曉因步伐邁的急,臉蛋兒顯得紅撲撲的,但見她氣喘吁吁道:“主子,咸福宮桂月閣的敏才人她……”話到此處,她猛的頓住。這回不同安選侍那回隨意,主子當下和皇上正是如膠似漆,驟然聽見這消息也不知會怎麼想呢。她猶豫一刻,見主子盯著她等下文,這才道:“敏才人被太醫診出兩個月的喜脈,就是原先替安選侍看診的太醫確認的。”尾句以示消息的可信度。

  碧桃精緻的月牙眉兒蹙起,問初曉:“你從何處得知?”

  “宮裡頭快要傳遍了,”初曉說完一句,發現自己的語調過高了些,稍小了點聲道,“不止聖上給了賞賜,升她作正五品貴人,連禮佛的皇太后都驚動了,賞下不少補身藥材呢。”

  “驚動了皇太后……”碧桃笑了笑,到底是親侄女。太后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

  芸縷此時顧不得細想方才一閃而過的念頭,她觀主子面容不見傷心,即刻點出太后來,便也沉吟著對主子道:“太后娘娘怕是在給咱們一個示警呢,敏才人這一胎,她老人家是要保的。”

  “你說的是,”碧桃頷首,“無妨,她這一胎如何,橫豎與咱們無關。”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動手。

  奉紫謹慎、初曉機靈、芸縷則是於大局之上反應極快。暮雲看著眼前的主僕四人,心裡又梗了梗。她無端憶起主子在選秀之前誇她的那一句“與你比,自然是比不上”,兩下對比,不知怎麼,就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還有一事……”初曉歪著腦袋,想了想仍與主子說了,“主子知道奴婢閒不住,是常與其它宮人閒話的。才剛奴婢碰見正殿的素月,就如常想與她攀談。卻見她容色沉重,只拿這個消息堵了奴婢回來,自己滿面緊張的走了。奴婢想著還是與主子說說,免得裡頭藏了甚麼奴婢不知曉的事。”

  “嗯,你做的對。”碧桃笑,初曉為人伶俐,雖不能分析事情,收集信息情報卻很得力。她正欲再問,就聽邊上芸縷提醒。

  “主子,敏才人這一胎與往前安才人不同,咱們便是做個樣子也得去瞧瞧的。”芸縷探問道,“這個小宮女的事,不如先讓底下人查過再議?”

  碧桃隨性慣了,於宮裡規矩只要大方面不錯,皇帝是不會怪罪的。這一回經芸縷提醒,也覺得去看看為好。宜、敏二人因家世相當,皇帝又是抬一個壓一個,向來嘴上便宜都是讓宜貴人占盡的。如今敏貴人先宜貴人懷胎,她當真有些好奇宜貴人心思如何。

  恭賀的妃嬪,大概都在桂月閣了吧。不知道向來禮儀周全的宜貴人會不會去。

  她將折了兩折的紙片一扔,笑道:“走,咱們去瞧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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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貴人躺在黃花梨攏紋壽字門圍架子床上,背後枕著鵝羽軟墊,正得意洋洋的和宜貴人等幾個妃嬪說話,若銀盆的臉上展露出無限歡喜。

  碧桃被小宮女引進門時見著一個面生的嬤嬤正吩咐眾人將燃著的紫銅錯金獅足香爐端下去,換上時鮮的瓜果,散發出舒適宜人的香氣。那嬤嬤眼睛老辣,另有一應能讓人趁機作怪的物什被逐一搬走,替換上其它簡單而不失韻致的擺設。

  恐怕是太后派來的嬤嬤罷。她心知肚明道。

  她先和貞貴嬪笑打了聲招呼,因上回曲忻然的事,尚且維持著表面的和睦。自然,也是為了將行禮一節省去。貞貴嬪大抵是習慣她這等做派,又或者因那事對她生出諸多好奇和難言的畏懼,竟沒對此多說。

  別人可不敢學她行事,皆一一給她矮身行禮,低眉順眼的很。

  “敏貴人身子可好?”她按著探病的模式笑吟吟問了一句。

  敏貴人自打上次水亭之事就一直對她耿耿於懷,七夕時更被她在眾人面前狠狠落了面子,此時可謂是揚眉吐氣。自己一個月不過承寵那麼一回,卻比恩寵連連的她先有了。她想起宓貴人,再想起麗嬪,覺得大抵受寵的妃子早早將恩澤享盡,於子嗣上決計不如她的。不由樂得眉眼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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