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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好像是頭一回在戶外和他碰面兒。碧桃只一眼就認了出來。能在宮裡走動的男子,除了太醫就是皇室宗親,還有個別受皇帝信賴的大臣。而能隨性走動的,除了他再沒別人。

  她腳步不錯,臉上更不見驚慌。如只在筵席上見過面一般上前屈身行禮,言笑盈盈:“見過王爺。”

  壽王聽聲迴轉,詫異地挑眉:“你是?”

  裝的可真像。碧桃含笑腹誹。

  壽王身邊的內侍小聲道:“王爺,這是儲秀宮的珍嬪娘娘。”

  “哦。皇兄現下最寶貝的那個?”他直言不諱,聽到內侍尷尬地咳了一聲,又道“看起來嬌嬌弱弱的,皇兄什麼時候轉喜好了。”

  個鬼啦,要不是你皇兄昨日死命折騰,她今天能弱弱的嘛!不過,嬌嬌她是承認的。

  “王爺。”碧桃眼角一挑,桃花眼不及鳳眼有氣勢,但那股似笑非笑之意她還是正確表達出來了。

  “珍嬪有禮。”壽王笑的很溫和,“本王一向喜歡實話實說,要有得罪之處,還望珍嬪海涵。”

  “王爺多慮。”碧桃笑的很客氣,“既然王爺在此,本宮就不擾王爺雅興,暫且告退了。”說罷,轉身就要帶著一干宮人回去。

  臉皮扯的可真難受。

  奧斯卡小金人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捧的呀。

  “珍嬪且慢。”壽王出言相留,“一人在此未免無趣,不如結伴。一道品茗談天,乘涼賞景如何?”

  內侍的臉也抽了,王爺,你對著皇上的妃嬪耍無賴這樣真的好嗎?雖然說的事倒挺雅致的。壽王行事向來讓人難以捉摸,他們早就習慣了。見怪不怪,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他心裡默念三聲。

  “這恐怕不大方便。”碧桃斷然拒絕。雖然元朝在這方面規矩較松,大庭廣眾之下妨礙不大。不過,她要是欣然接受那就真會被眾人的眼刀子扎死了吧,畢竟他們素不相識呀。

  於是,後面眾人眼中的情景就是一個不斷發出邀約,一個不斷含笑拒絕。頗有種市井中買東西討價還價的感覺。

  一旁看著心累的宮人只差把哀嘆叫出聲了:娘娘,您就答應他吧!有咱們在,獸王爺不會把您怎麼著的!

  就在這當口,側邊行來三人,同時吳儂調兒傳來:“妾姚氏(魏氏、丁氏)見過王爺,見過珍嬪娘娘。”

  卻是貢女中的三人。留香苑離此處較近,她們在此並不稀奇。

  不過碧桃卻明顯感受到了一道充滿敵意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手感死掉了,居然碼到這麼遲。

  我突然想到我對這兩個人的定義,應該是——

  皇帝:縱容她鬧。

  壽王:陪著她鬧。

  不過壽王的各種出場沒處理好無誤啊揉臉。

  ☆、落水

  壽王見又有人至,不拘禮數,一概邀請品茗談天。不等碧桃再拒絕,直接叫內侍去備下器具不提。趁她三人屈身應答的當兒,壽王瞥碧桃一眼,下巴沖那三人微微一抬:你惹到她們了?

  雖然那人自覺做的很隱蔽,壽王一個整日閒來無事拿人當小白鼠研究的人,如何看不出來。在那女人把灼灼的視線往碧桃身上一放之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因他近乎是與那女人對面而站,倒比正主兒發現的更快。

  碧桃收到丟來的眼色,搖了搖頭,忽而想起什麼,又點點頭。估摸著大抵是為冰塊的事,倒比她原先預想的,知道的要快。

  不過無所謂,這些女人想掀起大風大浪,還早八百年呢。

  於是她霸氣十足的挑眉,露了個笑,讓壽王不必理會。不過身為一介軟妹,霸氣這層意思人家壽王是絲毫沒有領會到的,倒是覺得那笑像裹了三四層的糖霜,甜的人都要蘇了。

  原來小貓是靠這個把皇兄握在手心的,他別過臉冷靜了一下,終於了悟。這世上能抗拒這種笑容的男人還真不太多,能在看過之後迅速回神,他覺得自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宮人很快搬來竹編四足小矮床,列有荷葉蓋罐、茶碾、茶托等器具,邊上擱一長案,上置蓮花托座風爐並盂、勺。行止訓練有素,有條不紊。

  “若是放蒲團、坐墊反而不美,倒不如席地而坐如何?”壽王道。

  碧桃笑而不語,在池邊揀了個天然石凳就要坐下,那石凳另一側的石fèng中鑽出一蓬蘭糙,倒阻了別人坐她身邊的可能。就算席地而坐,也要占領個高地才符合她的作風不是。

  芸縷眼疾手快,不待主子坐下就先鋪上一方手帕,免得教主子的新裙弄髒了。

  壽王見她如此,也有樣學樣,隔著一個位置坐下。至於那貢女三人,無名無份,如何敢在嬪位妃子及王爺跟前就座?便只得與宮人一道兒立在那兒,遠看過去,倒像是伺候著的婢女。

  其中有一人甚是乖覺,皓齒明眸,陪一副笑模樣兒毛遂自薦道:“妾雖不才,願為王爺和珍嬪娘娘烹茶。”正是與鄧明露交好的黃姚。

  壽王頷首。

  她欣喜之餘,再度折腰一禮。復讓身邊之人將寬大的袖子束緊,便宜行事。

  黃姚蹲身在長案邊,先將灼成赤色的茶餅斫開打碎,放至茶餅冷卻。在茶餅研成細末之前加鮮活露水煎煮。當察之有“魚目”氣泡時,加適量的鹽調味,並除去浮在表面的水膜。接著繼續燒到水邊緣氣泡“如湧泉連珠”,先在銚子中拿出一瓢水,再用竹筴在沸水中邊攪邊投入碾好的茶末。如此燒到銚子中的茶湯氣泡如“騰波鼓浪”,另加進方才拿出的那瓢水,使沸騰暫時停止,以“育其華”。

  她煮茶時全神貫注,舉止如行雲流水,一絲不錯,可見是在這方面下過功夫的。等茶湯煮好,與他二人展顏一笑以作示意,復縴手托盤蓮步款款上前。這第一盞茶,自然是呈給壽王的。

  壽王接過一品,茶湯透徹,回味甘洌。他笑:“果真是疏香皓齒有餘味。”眼神卻望向碧桃一側,意味不明。

  背對壽王正往碧桃跟前奉茶去的黃姚自是沒有看到這眼神。她沉暗的眼底閃過銳利的光芒,在碧桃看過來的時候稍稍低眉,以掩其意。“請珍嬪娘娘用茶。”她語聲帶笑,兼有一絲討好意味,讓人不經意就會看低,放鬆下來。

  那矮身遞茶的動作行到一半,腳下卻好似被碧桃臂上挽的披帛一截絆了跟頭,茶湯前傾,她慌亂之下更是失手鬆了茶盞,眼看那滾燙的湯水就要整個兒潑到碧桃的身上。

  這回卻是連碧桃都沒有預料到。宮中之人多行陰謀,還是頭一回碰著個和自己一般喜歡真刀實槍的女人。警覺雖然有用,也只能在他人有所行動的時候有反應,人本身對她有沒有起壞心思是不能通報的。等她察覺手上一麻料到不好時,那茶湯已經堪堪向自己潑來了。

  情急之下,她只得仰身向後,先護住臉不被波及。

  黃姚眼見就能毀了她的容貌,正心裡大喜,哪裡肯就此放過。正要伸手去拉,方才那纏腳的帛布卻還不曾拂開,實打實的又絆了一次,她身子向前一跌,直接將碧桃撞進了竹卿池裡。

  原先壽王確實是知道這女人會來事兒的,也給碧桃提過醒。但他沒料到這女人看著柔弱,行事卻直接粗暴,還不等他站起來。碧桃就已經被撞進了池子裡,他伸出的手只能收回。眉頭才剛皺起,心下一轉,倒顧不得被她落水時濺出的水花打濕的衣擺,先將身子背過去。這池水不深,於性命無大礙。但夏天衣衫輕薄,若是眾目睽睽之下讓他看個真切,那皇兄就真的要暴跳如雷了。

  跌在石凳上揪下幾根蘭糙緩下沖勢的黃姚有點懵,懵過之後腦子轉的倒也快。若是珍嬪春光乍泄的模樣讓壽王看了正著,皇上豈不嫌惡?種下這根刺,倒比原先乍聞壽王邀約臨時起的意要更好。然而即使她腦子轉的再快,等偏頭去看的時候,已經只能看見壽王的背影了。她有些不甘的咬著唇。

  她自小就和明露姐姐交好,入宮之後明露姐姐對她也是照拂頗多,不曾因共事一夫生出嫌隙。似上回探聽到皇上在御花園的消息,更是明露姐姐搭上了貞貴嬪才得的。雖消息珍貴,她也不曾藏私和自己分享了。因而打她聽說明露姐姐被送入冷宮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了,只差沒在那群看好戲的人面前哭出來。

  她穩住心神,不斷自我安慰,至少明露姐姐是在冷宮而非問斬。繼而費盡心力打聽來龍去脈,卻終究沒能聽到有用的消息。就在她幾欲放棄之時,隔壁間的曲忻然遞來消息,說是查出冰塊、熱水一行事皆是珍嬪所為。她知道她如今為德妃所用,得到的消息怕是不假。自那時起,她就想著,無論如何,拼著自己不好,也要讓珍嬪得到應有的報應!

  她不是仗著自己一張美人麵皮討得皇上歡心才有今天嗎?那她就當著她的面兒毀了它!讓她再也不能就此蠱惑別人。

  鑽出水面的碧桃將嗆進口腔里的池水竭力咳出。她滿頭烏絲已披散開來,正濕漉漉的掛到後腰,不時有水珠自上滾落。薄面衣衫更是被水浸的透濕,隱約可見裡頭繡蓮瓣的杏色肚兜。幸而夏日她不喜勻妝,不然糊上一臉殘妝,她也不要想再立威了。

  那起子內侍公公雖不能人道,到底也是半個男人。在壽王提醒之下都早早兒轉過身去了。碧桃往岸上掃了一眼,嘴角笑意逐冷,沉聲吩咐:“初曉,你就近去留香苑取套外杉。”

  今日要不是壽王,只怕這事當真不好收場。

  貢女中餘下的兩人早就被這一串堪比動作片的場面看傻了眼,幾個閃神,在看到珍嬪落水之後頓時花容失色。無論黃姚是故意還是無意,向來“作威作福”慣了的珍嬪只怕不肯吃這個虧。到時候她們作為和黃姚一起來的人,肯定會被算在“幫凶”裡頭,怎麼算也落不著好!

  想到此處,再聽到珍嬪的吩咐。她們簡直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樣連連請求道:“初曉姑娘一人去怕是耽擱時辰,娘娘若不嫌棄就借妾的衣服一用,讓妾給初曉姑娘引路吧!”

  “還是用妾的衣服,妾那兒有一身還沒上過身的乾淨衣裳可用呢。”丁氏也不甘示弱。

  要是沒人圍觀,就只當夏泳也未嘗不可。可現在她只想趕緊從水裡起來,岸上那一圈人縱沒回頭看,仍讓她尷尬非常。於是她點頭:“你帶初曉過去。”指的是丁氏。

  丁氏鬆了口氣,在魏氏懊惱不甘的目光中引路離去。

  等她再把目光放到黃姚身上時,倏爾聽到壽王話中帶笑的聲音傳來:“要不要本王幫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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