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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慢條斯理地把龍袍拎了出來,長臂一揚,那袍子不偏不倚地蓋到小路子頭上,小路子眼前一黑大驚失色,半天兒才掙扎出來,形狀狼狽。
皇帝愉悅了。
“混帳東西,什麼人都敢往朕寢室里放。”
小路子臉一白,抱著龍袍回身跪下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不過這事他真不知道哇,他一直在門口好好站著呢……
這房間,有古怪?
皇宮裡有些房間確實會設機關密道,只是皇帝大多知道。至於康壽宮……
皇帝一看小路子的臉色就明白了,他不知情,並且沒有脫離崗位的狀況發生,不然他剛剛就會脫口說出來,好推卸責任。
他笑了笑,道:“朕也沒怪你,別人不好說,朕的表妹自不是一般人。”
章嫻容剛剛被皇帝那一推的時候就覺得糟糕,之後皇帝做那一系列事的時候,她都把臉埋在床褥子裡,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是真的沒想過失敗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不敢想,也總是自信覺得沒必要想。
女人對付不了,男人可是不同的。可是皇帝……實在是太不同了……
此刻雖聽見了這句話,她卻半點都無法高興起來。皇上息怒不定的模樣實在是讓她害怕,她居然覺得他誇她的時候口吻森然……
皇帝的話還沒完呢,他接著道:“而且朕這表妹的性子很對朕的脾性。不守禮節,水性楊花,嗯,別怕,朕這是在誇你呢。”皇帝覷著床榻腳上跪著的,抖如篩糠的女人,剛才的風情已經全然被抖下來了。
就這麼點膽子還想跟他玩艷遇?
想當年妙妙向天借膽可是和他玩兒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這個他並非不知道,只是當初還惦記著那隻真貓,寶貝兒的性子像,他無可無不可的就順著她的想法來。艷鬼附魂,也是個趣味。
小路子:“……”
皇上您這不是嚇唬人麼。
這要真是那位章家姑娘,這會兒怕是羞憤欲死了吧?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些心裡都要崩潰。不過嘛——
小路子板正了臉想,女人慣是這麼言行不一,這做的可不就是放蕩的事兒,偏還不許人說,一說就要死要活。俗語道“當女表子還要立貞節牌坊”說的就是這個了吧。
“朕身邊伺候的有哪幾個和宮女對食的?”
“誒?”
“手上功夫不差吧?”
“……”皇上您別呀,奴才可還是童子身吶,這麼直白,聽的奴才都要臉紅了。
“別給朕裝蒜。”皇帝低眼看了看瑟縮著的女人,眼中有一抹冷意一閃而逝,“把他們叫過來
☆、第102章懷孕
小路子謹記皇上的要求,喚人來的時候還不能讓太后娘娘發現咯。這考慮的是,讓她老人家發現自己的侄女被這樣玩弄,雖然這不是正經侄女,里子面子也就沒了。
至於萬歲爺為什麼對這位章姑娘毫無憐惜,他費解,但也不敢猜。爺的心思是他能琢磨的嗎?他該想的是怎麼讓爺高興舒坦。
其餘的大小事,他憑吩咐照辦就是了。
“袍子皺了。”皇帝懶懶地揚了揚下巴,“正好給朕取件新的來。”
“喏!”
小路子把龍袍好生弄扳直了掛在手臂上,繼而靈機一動,原先還愁找個什麼藉口呢,這不就是現成的!正好他記著尚衣監管萬歲爺袍服的有個小太監功夫不錯,就他了!
皇帝看著底下涕淚橫流的女人,那哭相不說楚楚可憐,真是一副好模樣都給毀了。他雖然不喜歡曾經的憐妃,但對方始終拿捏著哭泣的藝術,倒很讓他佩服。
再看這個,原先還知道矯揉造作,現在麼,讓人不敢恭維。
而且她背後代表的意義,叫他很不高興。
如果換做是別的女人,他絲毫不懷疑對方只是想把自己家族的女人塞進來,千方百計籠絡住他。但自己的母親自己知道,太后那樣重規矩的一個人,平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暗門單憑這個女人的手段又不可能找得到,所以她把這位表妹放進來,必然是另有所圖。
被自己的母親算計……
皇帝笑了笑,只是這笑不達眼底,內心深處更是湧上來一股無力的感覺。他平日雖不喜母后干涉朝政,卻從沒有想過要對她使什麼手段。即便是晉封自己喜歡的后妃,也會先哄母后高興,不讓她為此鬱結不虞。可現在她能毫不猶豫的算計自己,來達到她試探的目的……
罷了,和自己的母親計較什麼。
他揮揮手,像把這些引人心緒煩雜的念頭都揮走。只有心裡知道,那道突如其來的裂fèng暫時無法修補,他再怎麼想得開,兩人相處終還是添了一絲隔閡。
皇帝慢條斯理地換好衣袍,穿好靴子,錦屏後發出不堪的聲響,沒有引得他一絲一毫的停佇之意。到得門口時,看了看時辰,才吩咐小路子道:“差不多了,後續處理乾淨。朕先去和母后打聲招呼。”
小路子應聲,到裡間兒的時候有些不忍卒看。他偷偷覷一眼,那位章姑娘被壓在個白胖的身子下頭,口被堵住,渾身狼狽。那假鳳沒那物件還真起起伏伏的,那雙手全不像他那胖身子能有的,使的和撥琴似的,一快起來帶出虛影兒來,嘖嘖。
小路子撇開眼,口裡念念,章姑娘誒,你想怨就怨在自己心思不正,上趕著投懷送抱吧……
而且瞧著皇上今兒心情不好,不然也不能這樣下狠手不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小太監行事的時候爺還待在房間裡,說是看春宮吧又隔了張屏風,難道聽還能聽出個意思來?
要不怎麼說爺是皇上呢,這主意,就不是他們能猜得著的。
太后也是剛歇了一覺起身,她起先睡不著,手上握著一串佛珠仿佛才安寧些,勉強躺了一刻鐘。等到范嬤嬤輕手輕腳地來到床帳子外,她就睜開了眼。
“太后,皇上來給您請安了。”范嬤嬤道。
太后被褥里的手指輕輕轉動,捻過一顆佛珠,復在心裡嘆息,將它放回到枕頭下面。“……他公務忙,不必特意等著哀家了,讓他回去罷。”
“是。”
范嬤嬤出去之後,太后就叫爾雅等一眾小宮女伺候著起身,站在窗邊看碧綠蔥翠的竹林。等范嬤嬤回來,叫她們退下了才回首問:“皇上他可有……”
范嬤嬤穩重地扶了她老人家坐到一旁,仍是挨著窗戶,另給端來一杯熱茶。
“娘娘放心。”
太后聽完頓了頓,知道這是有發生的意思。既覺得放心,又覺得有些慚愧。她以前從來不屑這樣的手段,所以才讓玉妃屢占上風。後來她終於學會了表面禮法規矩,私下不計較手段骯髒與否,只求達到目的。
玉妃最終死了。
可如今要用染黑了的手去對待親子,她始終無法平心靜氣。
范嬤嬤一看就明白了主子的想法,她安慰道:“娘娘也是為皇上著想,只看近兩個月的彤史,皇上是恨不得把整個人都落在搖光殿裡了,娘娘既是皇上的母親,又是一國太后,焉能不擔心?皇上要只是看膩了別的后妃主子還好說,若然……”
“娘娘不喜歡聽到那個名字,老奴卻要斗膽提一句,倘若再出一個玉妃,大夏可是經不起了。”
至少皇上眼下還肯寵幸別人,她方才瞧過了,雖那位章家姑娘能看見的地方都青紫了,哭的有些可憐。但至少皇上不像先帝——看中一個玉妃,眼裡就沒了別人,甚至玉妃無法為其孕育子嗣也不管——這就算是萬幸了。
皇上下手重,想是猜到了這是娘娘的安排,覺得被管束了不高興。
不過到底還是依著娘娘的意思辦了。
那熱茶慢慢變冷,太后卻提不起勁兒去喝它。倒是范嬤嬤一席話說到了她的心坎里,她嘆口氣,點頭道:“哀家就是這樣想的。嫻容是個不規矩又心大的,眼高手低,一進來就去打妙貴儀的主意。打那刻起哀家就不想著去扶她了,這樣的人,扶起來也要給章家招禍。”
但原先既然打著她給真正的章家嫡支嫡脈的女兒探路的打算,這顆棋就不能廢在半路。
皇上肯寵幸嫻容,她還是高興的。一則說明他沒有被搖光殿那個迷了眼,二則,他不排斥接納母族的人。
歷史上防著外戚坐大的皇帝太多,這點她也防著,但又怕皇上一個也不肯用。章家平白出了一個太后,卻反而敗落了,傳出去實在難聽。
范嬤嬤回想著道:“不過奴婢看皇上臨走時的意思,半點沒提姑娘的意思,是否不欲給姑娘封位?”
“他必定還是惱了哀家的安排。”太后一聽即道。天底下所有的子女對父母都是這樣,如若他自己看上了呢,就死活也要納進來寵著,但父母挑的,心裡總有兩分不情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