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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嬤嬤走出來,看見爾雅便對她道:“太后那裡正找你呢,眼下服了藥睡不安穩,說你上回給按摩手指的那一套合意,你再去試試。”

  爾雅給范嬤嬤蹲了禮,挑開帘子就進去了。

  章嫻容感覺到范嬤嬤走到自己身邊,她雖然在心裡有了決定,可到底內心發虛怯弱,這會兒聽范嬤嬤輕嘆了口氣,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她輕拉住范嬤嬤的衣擺,目光哀戚地看著她:“嬤嬤……”

  范嬤嬤不像爾雅那樣冷漠怠慢,而是陪同她去了她暫居的房間,喚宮人來打水給她潔了面,方嘆息般地問:“姑娘可知自己錯在哪兒了?”

  “我、我……”章嫻容咬著唇,眼中水光盈盈,仿佛眨眼間又要落下淚來,“嫻容不該算計到姑母頭上,嫻容不孝。”

  這般話說出來是很羞恥的,但能坦然說明,顯得心誠。她知道範嬤嬤是姑母身邊最看重的人,無論對方是出於同情,還是因為姑母沒有完全放棄她,她都必須好好做打算。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范嬤嬤聽了搖頭道:“姑娘錯了,算計到太后身上固然讓人憤怒,但真正的原因卻不在於此。”

  章嫻容微怔,淚水也不禁收了收。

  還有比被算計更讓太后不喜的地方?

  “姑娘別怪嬤嬤我話說的重,這卻是為姑娘好。這件事哪怕不是發生在皇宮裡,而是在尋常官宦人家的後宅,都不是上佳的手段。”范嬤嬤頓了頓,委婉地道,“姑娘一進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找著,就把力使在妙貴儀身上,委實有些不開竅。”

  其實就是說她太蠢,沒有把火力對準該對準的地方。

  章嫻容精神一振。

  她聽著,范嬤嬤好像有點兒教導於她的意思。

  “還請嬤嬤教我。”她用帕子拭了拭眼眶,雙手扶在范嬤嬤的手臂上。

  范嬤嬤卻在她升起希望的時候又搖了搖頭,反手扶著她坐到椅子上,道是:“是嬤嬤一時忍不住多嘴了。若是姑娘還能在宮裡,嬤嬤倚老賣老多說兩句也無妨,眼下太后既是准了你回家,說與不說就沒有不同了。”

  “姑娘好生歇著罷,有空閒就將行禮收拾起來,免得出宮那天慌亂。”

  范嬤嬤糅雜著嘆息與同情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微笑著說了兩句將她安撫住,就告辭了。

  章嫻容從椅子上站起身,送范嬤嬤離開後,手也不曾從門框上離開,只仿佛定住了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思考。嬤嬤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

  皇帝雖然經常無法理解太后的想法,並且想念小時候溫柔賢良的養母,但對這位親生母親仍是尊敬孝順的。否則也不會常常不顧帝王之尊,在太后面前插科打諢,好讓太后多笑一笑。

  畢竟是親生母子,血緣關係在那裡,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

  這一日,他照常去康壽宮陪太后用膳,走到宮門前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和跟著的小路子道:“母后既然有這過敏的症狀,康壽宮沿路的柳樹都移走罷,池邊光禿禿的不好看,讓直殿監的人自己看著辦。”

  “是。”

  皇帝想了想,“還有再挑兩個伶俐心細的宮人,別的不必做,但凡有人進出康壽宮就查一遍,后妃也不例外。到過了飛絮的季節再說。”

  小路子暗暗道,萬歲爺尋常瞧著對太后娘娘也沒見有多大情分,害得他都有些相信那個傳言為真。這會兒才知道,爺不是不掛心,關鍵時刻才看的出來呢。

  移栽花木不算什麼,單只看後面提的這一點,后妃皆往後靠,可見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才是第一。

  皇帝囑咐完,多瞅了兩眼這個平日辦事還算機靈的小太監,看到他一臉的感慨唏噓,不由挑了挑眉。

  怎麼看著和妙妙還有幾分像。

  她也時常在自己說完話之後,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他,有點莫名其妙,也有點好笑。看來真是去搖光殿的次數久了,連他身邊的人都有意無意被她帶跑了。

  康壽宮的菜品很豐富,太后雖在禮佛,但不曾崇簡厭奢。她重規矩,認為什麼樣的身份就該用什麼樣規格,這個萬不能省。

  這也是一直的習慣。

  當皇后的時候就是如此,空蕩蕩的大殿,一桌熱騰騰的菜,坐在主位的只有她一個人。她再看重范嬤嬤,也不會讓她上桌。那時的皇上呢,他把奏摺的批閱交給了曲懷仁,自己卻待在玉妃的宮殿裡,陪著她,哄著她,從來想不起自己這個髮妻。

  幸而如今,當皇帝的是她兒子。而且這個兒子私底下看著不羈,對她還算孝順。

  太后想著想著,面上便露出一絲勉強可稱作是慈祥的表情,柔和地看著皇帝道:“皇上要是累了,今兒就歇在哀家這裡罷?”

  皇帝不知道剛剛哪句話觸到了自家母后的神經,但見母后難得情緒外露,便也順從的答應下來。

  房間是早早布置好的,他在外面轉轉消了食才走進去。擺設很符合太后的風格,是最適合皇帝這個身份用的,就連青桐爐子裡燃的香也是龍誕香。

  皇帝無奈。

  小路子是知道皇帝早就聞膩這味香的了,各宮后妃那裡不知情,每回皇上駕臨,內官監就會備好給她們送過去,她們也從沒違過這意思,數十年如一日的燃著。滿後宮也只妙主子一個懂皇上的意思,自他伺候皇上起,就沒見搖光殿裡用過這味香。

  他試探地問:“要不,奴才去讓人換了?”

  “不必了。”皇帝頓了頓,“母后的心意朕不能駁。”而且也沒到厭惡的程度,偶爾聞一聞也沒什麼。

  他不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獨自就寢的時候也不留宮人忙上忙下,等小路子給他脫了袍子解了束髮的金冠,轉眼就把他支派了出去。自己穿著中衣坐到床邊,隨手脫了靴子往榻腳邊一丟,身子後靠松乏下來,躺在那兒就闔上了眼。

  醒的時候也不必人叫,身理時鐘自然督著人醒了。

  只是不乏午睡剛醒時的渴意,喉嚨乾燥,不太舒服。他習慣地往架子床邊的小几上看去,沒看見該放在那裡的茶盞,方想起這不是在北宸宮,伺候的宮人不知道他的習性。

  才想著要叫小路子進來,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小路子來的正好,叫人給朕砌壺茶來。”皇帝靠著引枕坐起來,揉按著額頭道。但等了須臾沒見答聲,他方抬起頭來。

  床邊不遠立著個女人,穿的也不是宮女的衣裳。這會兒她捧著托盤,輕柔關懷地問:“皇上可是要用茶?”

  皇帝奇了,母后宮裡也能碰見回艷遇?

  這女人怎麼進來的?

  不過眼下什麼也沒茶水要緊,他“嗯”了聲,等她把托盤放下,嬌柔地捧到他跟前時就一口飲盡。再把視線放到這女人身上,看見她期待羞赧地面容,不由好笑。

  他轉了轉杯子,“叫什麼名字?”

  “民女章嫻容。”

  皇帝了悟,他傳說中的表妹啊。

  章嫻容把皇帝手中的茶盞取回,指尖不經意碰到了皇帝的手,臉頰一紅,輕聲道:“方才沒在門外見到那些宮女們,嫻容恐怕怠慢了皇上便想來看一看。眼下皇上要起身,讓嫻容幫您可好?”

  其實這些都是一聽即知的藉口,但大多男女都不注重這些話的真假,艷遇來了,你推我就便就成了事,何必管藉口是虛的還是實的?要是那個人面貌醜陋,那自然要問清,但一個美人兒投懷送抱,誰管他那麼多!

  章嫻容一個庶女,親生姨娘就是這麼把她父親勾到手的。不過顯然她母親的手段要比她高杆,一切合情合理,沒有人疑心過。

  可她如今眼看著就要被送出宮,搏最後一次的機會,她不想放棄。

  她在宮外時也常聽說,當今皇上不拘小節,放蕩不羈,甚至有時還有點放縱。這麼想來,她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皇帝勾了勾唇問:“你準備怎麼幫朕?”

  章嫻容面頰愈加燒紅,她取來架子上的龍袍,羞澀地把一角揉在懷裡,慢步往床邊去,“嫻容幫皇上更衣罷……呀——”她像是被榻腳邊胡亂扔的靴子絆了一下,傾身倒了過去。

  抬起臉,四目相對。

  “章家居然還能養出這樣的姑娘,真是讓朕刮目相看。”皇帝在她將要摔進懷裡的時候擋了擋,見她猝不及防撲在床沿上就立時輕笑一聲。

  但這笑沒幾息就停了,他看著她懷裡揉皺的龍袍皺眉想了想,揚聲把小路子喚了進來。

  小路子一進來,乍然發現床邊倒著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立刻傻眼了。

  他“唰”一下轉過身去,捂住眼睛,“奴才什麼也沒看見,皇上您叫奴才來有什麼事兒呢?”該不會是讓他準備個避孕湯藥什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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