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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一種打鬼門關回來的驚懼感。

  試藥……

  一個眼睜睜看著疑似毒藥的東西被餵入自己口中,還因為擔心被指正心虛而不得反抗,那種感覺就像是拿著脖子去撞刀,看著那明晃晃地刀光,全身發涼。

  皇后微微疑惑,她查到的消息應當不會有錯。臨時增添一道菜,怎麼看裡頭都有問題,但是結果卻出意料。

  “如此看來,或許今次的事是妙婕妤別處疏忽所致。”淑妃團扇輕搖,嗓音柔婉地道。

  皇帝看向她時眼底閃過一道暗芒,意味不明。他嘴角噙了笑,語調卻愈加冷漠:“朕要的不是或許。”

  視線隨即轉到皇后身上。

  饒是皇后一向光明正大為非作歹,膽大敢為,此刻也覺得皇帝的威勢讓她有些頭皮發麻。她餘光看見茯苓打來的手勢,立刻請罪:“臣妾沒有管好後宮之事,是臣妾的疏忽,請皇上降罪。”

  話雖說得誠懇大氣,可她不去尋找線索,單單一句請罪,難道皇帝就會馬上消氣,息事寧?

  皇帝頗為厭煩她們這些表面規矩的做派,此時目光平視前方,並不往半蹲著的皇后身上看。他自行整理了思路之後,著叫來和樂。

  淑妃看著訕訕站起身的皇后,笑了一下。

  和樂本是跟隨太醫取方拿藥,一聽傳喚,很快就被帶了過來。

  皇帝問了幾處細節後,眉峰皺起,細思道:“依的說法,妙婕妤最後所用並非膳食,而是那杯茶?”

  和樂恭敬地回答:“是,不過主子喝了沒幾口就立刻發作,奴婢想著,即便是劇烈的毒藥也須一定時間反應,便沒有多說。”

  不必皇帝說話,李明勝聽了這句立刻吩咐下去,讓去查那杯茶。結果沒過多久,那幾個小內侍進廳附耳幾語,他疑惑之下親自前去查看。

  雲露發作的時候並沒有把茶杯失手摔掉,只是放到桌上時蓋碗相錯,撒出了不少,和樂所說的“幾口”,究竟有多少,沒能知道。

  索性杯子裡還留了一些。

  “稟皇上,根據和樂姑娘所說,茶水自茶壺中倒出,而茶壺中並無砒霜。但經由太醫鑑定,杯中的茶水裡確實含有砒霜。至於其中機關,皇上請看。”李明勝將茶蓋奉上。

  只見此蓋的蓋扭是為實心,但是一轉之下,竟有薄瓷片褪開,露出空的心。可藏一指甲蓋兒多的砒霜。

  后妃這些把戲李明勝見過不少,有些更不止後宮使用,因此一開始小內侍只發現茶水有毒,卻不明白其中門道,經他一看,就立刻真相大白了。

  如果只是茶水裡有毒,那還有可能是多手雜,宮被收買而搗鬼。但毒藥藏茶蓋之上,壺中茶水無毒,可見是花承徵茶湯斟出後,擰動蓋扭,讓砒霜粉末落進茶湯之中。

  皇后不由詫異,花家二女兒竟是如此詭計多端,用機關器具下毒還不夠,又用相剋的食物轉移眾的焦點,先讓眾懷疑她,緊接著眾逼迫下解除了自己的嫌疑。

  如果不是皇上要一力查辦此事,讓李公公發現了機關,即便是發現茶水裡有毒,也可說是有收買宮栽贓,要求查清,到時推出一兩個替死鬼就是。

  皇后幾能想得到,花寄靈又怎麼想不到?

  她原先舒緩地臉色倏爾變白,驚叫:“不是臣妾!不是……皇上明鑑,臣妾給妙婕妤遞去那盞茶之後,妙婕妤身邊的那個宮女就提醒‘空腹喝茶傷胃’,因此臣妾便先邀她入席用膳,膳後才飲那杯茶。期間那杯茶就一直放桌上,定是有歹趁機下毒!”

  皇帝擰動著蓋扭,輕輕一笑:“歹不止趁機下毒,還特意給造了一套有機關的茶具?”

  是啊……

  花寄靈登時失神委地,眼神渙散。

  有這套茶具,就表明她意圖不軌,即便其中有漏洞,也都是巧上加巧的事,遠蓋不過她的嫌疑……

  就眾都認定是她所為的時候,她的貼身大宮女琵琶貿然闖出,撲跪地,大聲地道:“不是主子,這些事皆是奴婢一所為!添菜也好,茶具也好,皇上可以細查,皆是奴婢所為!”

  皇帝丟開茶蓋,皺眉才道出一個“”字,就見琵琶含淚轉向花寄靈,輕聲道:“奴婢知道主子與妙婕妤相處得並不愉快,於是奴婢斗膽……”

  她才落了這半句,即刻起身,迅疾地撞向尖銳地木幾角,而後雙眼一翻,額頭冒血,沒了氣息。

  她這齣過得太快,以至於眾都沒回過神來。

  過了須臾,皇后皇帝揮手讓將屍體抬下去時,皺著眉向他進言:“皇上,一個宮女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陷害妃嬪?依臣妾看來,此事還該是花承徵所做,只是宮女忠心,想代主受過……”

  “去御膳房要求添菜的也是這個宮女?”皇帝打斷她。

  皇后躊躇了一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她雖然不記得每一個妃嬪的宮女,但是憐妃身邊的她尚且還有印象,琵琶又是大宮女,因此長相姓名都能對得上。

  “朕給七日的時間,去查清楚這件事究竟是何所為。”皇帝突然轉向花寄靈,毫無商量餘地的下令道,“如若不能查明,朕就認定是主謀,所有後果一律由承擔。”

  花寄靈今日已被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折騰地狼狽失神,此刻聽到皇帝這個命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連皇后也微怔了一下:“皇上也相信宮女所說,並非花承徵所為?”

  那就更不該查明什麼主謀了。

  “本來朕也覺得是花承徵,但是這個宮女莫名其妙跳了出來。一個忠心的宮女,臨死前卻要挑破主子謀害別的意圖?”皇帝嗤笑,“好個忠心。”

  這種多此一舉的事他看多了,往常不點出來是懶得浪費功夫。反正後宮裡沒一個是乾淨的,冤不冤枉不過是對特定的事而言。

  他撣撣袖子站起來,肅冷道:“別想隨意找當替罪羊,朕要的,是真正地主謀。”

  他語調里有著從未有過的肅殺,像秋日打下落葉地一陣風,迅疾冷冽。

  皇后一細想,言語中確實有問題,眾因她引導,反倒更加認定花承徵是謀害的真兇了。只是……她不懂皇上為何要將此事交給嫌疑未能完全去除的花承徵?

  皇帝心裡有數,如果交給皇后,未必會真心去找真兇。但花承徵被如此設計,必定對真兇有怨,再加上自己言語震懾,就會不遺餘力地查明真相。

  此事於後宮中已算得上布局精密,就連他也因幾度起落而被攪亂了思緒。主謀對妙妙有怨,能除則除。即便不能,他也總要替他家疲倦地小貓兒防一防,省得她傷了精力根本。

  ******

  “主子可是要坐起身?”良辰抱來個才曬過的金心閃綠引枕,正準備替換了用久的,見自家主子雙手支兩側,忙不迭趕上去扶起她,後背墊了枕頭。

  雲露躺久了一時起身有些頭暈,扶了扶額才問:“今兒倒覺得特別涼快。”

  “可不是。”良辰抿了嘴笑,“製造司的不日前獻了一樣木造水車,這車又叫自雨車,可將內城鋪設的小水渠的水,提到高處,傾入牆頭水渠,再由水管引到檐頂,那水自檐頂滴鳴而下,自能解暑。”

  “皇上得了這個,除了北宸宮、鍾粹宮、康壽宮,后妃里主子倒是頭一份。才剛鋪搭好了,原先不說,大抵是想給主子一個驚喜。”

  雲露只覺涼快便罷,倒不如何驚喜,只是她驚奇地多看了良辰一眼。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番話說來,倒要疑惑是不是良辰了。”

  “主子!”良辰跺腳嗔了一聲,又道:“主子也別寒磣奴婢,這回的事真真把奴婢嚇了一跳,許是要經事才能長進。如今奴婢說話確實比以往鬆快不少,只是要出主意,主子還是找和樂吧。”

  她原先與和樂不對付,全因她細察之下,發現對方經常夜裡不見蹤影,行蹤鬼祟,為又陰沉,因此懷疑她另有所圖。後來經主子解釋便就明白是誤會了對方,現今偶爾也肯向她請教,兩相處得還算融洽。

  雲露笑了笑。

  這回的事雖她將計就計,讓皇帝肯下功夫替她查找真兇,但還是傷了些元氣。

  當時她正準備飲茶接受花寄靈的賠罪,就聽見和樂插話說了那一句。她知道和樂的脾性,不開口則已,開口必是有事,又是那樣的關頭,因此便順勢擱下了茶盞。

  後來趁她用膳之際,和樂不知用什麼方法,確認了裡頭有砒霜之毒。想來她替皇上做事,必有過之處。

  而依她對花寄靈的了解,對方絕沒有那樣的膽識,自己的宮裡布下這個也許會無法將自己摘乾淨的局。所以主使另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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