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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氏半垂著頭把這四個字翻來覆去的嘀咕咀嚼,語氣里的悲愴縈繞在謝九九的耳畔在,甚至比不遠處戲台上的戲子還要淒切。

  身在局中,有些話有些事局內人總是難以看清。在關家人眼裡,他們是幾經起伏歷經了世事也勘破了世情才走到今天,而在謝九九眼裡這一家子壓根就沒有從這個局裡面出來過。

  不過是當初被貶謫去嶺南,又或是回京之後的蟄伏,亦或是關老大人去世帶來的轉機和現在,關家的命運都被牢牢綁在陛下身上。

  關家還沒有資格做陛下的骨血

  ,頂天也就是依附陛下而活著藤蔓,要是想要掙脫出來,陛下這顆蒼天大樹對此無可無不可,但關家這根藤蔓恐怕不扒層皮脫層肉,是不可能急流勇退的。

  這個道理龐氏能不懂嗎?只不過除了謝九九沒有人會這麼直白地跟她把這個道理說清楚。

  謝九九跟她沒情分,但幾年時間相處下來又實在不忍心看這老太太這幅沒頭蒼蠅是似的,明明什麼都看清楚了,又仿佛被困頓其中分辨不明的樣子。

  「是了是了,是這個道理,我們關家啊,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心軟,可憐我老婆子才跟我說這些實話。你母親她們心裡不是不明白,可都不說、不說啊。」

  「娘,咱不說這個事了,好不好。」

  眼看著龐氏的情緒越發摟不住,關令儀起身接替了謝九九的位置,今兒把戲班子叫來又打算去請謝九九,就是想大傢伙熱鬧一下開解開解老太太,這些可好,把話說到這份上還開解什麼啊。

  「你們都不說,都捂著耳朵,都以為就這麼把頭埋在土裡,不管什麼事就一句有老爺在外面支應,就真的什麼事都沒了。」

  龐氏神色懨懨靠在關令儀身上,「你兩個嫂子不明白,令儀你還不明白嗎?這事別說無可奈何,便是自斷雙臂,也必須……」也必須做個了斷。

  高高興興的來,回家的路上芝娘抱著阿福和阿滿連話都不敢說。阿滿吧嗒吧嗒直掉眼淚,她啟蒙懂事就在京城了,她能明白方才娘在頤壽堂跟老太太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府之後,一直沒關上的狀元府終於也關了門,除了春兒和潘掌柜他們幾個,外人來了不見帖子收了不回,就連每天採買的下人都只從角門進出。

  謝九九在等,等一個她害怕的結果。但再害怕人也犟不過天,五日之後的清晨,關府的人一臉恓惶地來報喪,關家老太太昨夜病重藥石無醫,今早天亮之際撒手人寰,去世了。

  龐氏去世的消息被信使帶著飛馳出京的同時,南京城乃至整個南直隸的天都變了。

  那天夜裡一魯府為首的幾個顯赫高門被抄,府里的男人全被關進刑部和都察院的大牢里,誰也不准探視。

  原本隨駕出京的錦衣衛莫名多了許多,其中還夾雜了不少東西廠的廠衛和太監,每天在刑部衙門進進出出,便是一句話不說一個人不殺,也足夠嚇死人。

  「誒,我說你們這都什麼毛病,人不是都抓回來了幹嘛還讓你們手下那些人,天天拿著那繡春刀進進出出瞎晃悠,晃得人眼睛疼。」

  錦衣衛和廠衛負責抓人,審訊問話有刑部的人。該問什麼每天該提審哪些人,這些又歸裴元領頭的這些由翰林院、大理寺甚至還有幾個從禮部抽調來的,這一路都在御前侍奉的官員負責。

  「又不是所有的都抓起來了,我們不在外面耀武揚威怎麼把他們的膽子嚇破。」

  關寧業翹著二郎腿坐沒個坐像歪在裴元屋子裡,看著裴元寫東西,這些都是審出來能定罪了的人,條陳寫好交給內閣,內閣審閱過沒問題送去司禮監,然後再擺到陛下案頭。

  「再說這損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徐大人想出來的。到底是讀書人狠心哈,你看我們錦衣衛辦事,陛下讓查什麼就查什麼,人抓到就行了。誰像他啊摟草打兔子的,又順藤摸瓜扯出來好幾家。」

  徐裂雲這一招不新鮮,就是擺出一副天要塌了的架勢來唬人。這種情況下聰明的人家就能撐得住按兵不動,不聰明的上躥下跳很快就能露了馬腳。

  這個時候抓住的人家反而官職不高,犯的事也不算大,有兩戶家裡連個當官的都沒有,就是南京城裡本地的豪富。

  抓住他們審上兩輪,比正經抄家賺的少不了多少。徐裂云為此在陛下跟前被誇了又夸,畢竟這一部分的銀子,可都進了陛下的私庫。

  「這話你有本事到他跟前說去,跟我這兒說不算本事。」

  「我不去,你也不許去學。那人多少沾點兒邪性,我才不招惹他。」

  關寧業一直覺得自己就算是本朝獨一份的文人當錦衣衛,能當得這麼順手的。沒想到天外有天,徐裂雲那才是骨子裡天生當酷吏的料。他現在是踏踏實實辦自己的差事,輕易不招惹他。

  表兄弟兩個一邊琢磨明天應該提審哪些官員,一邊說著閒話,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也鬆散了不少。

  直到關寧業身邊貼身的小廝跌跌撞撞跑進院子裡來,雙目通紅嘶啞著報喪說老太太去了,兩人這才生生被驚出一身冷汗來。

  第119章

  本朝以孝治國,老太太是關寧業的親祖母,裴元的身世如今雖鮮少有人提及,但血脈關係擺在那裡,第二天行宮就下了口諭出來,准許兩人把手裡的差事交代出去,立馬回京奔喪。

  「你看看,這眼看著就要收尾了,你一走這差事歸了我了,這功勞你說我這不是算白撿的算什麼。」

  「知道是白撿的還不老實接著,跟我這兒耍嘴皮子好玩兒啊。」

  「好玩兒啊,誰讓我第一次看你就不順眼,我不跟你這兒說些牢騷話,難不成還去煩別人啊。」

  接裴元手的人是周既白,周家在這次的風波里算得上斷臂求生,周既白一個伯父一個叔叔如今還在刑部大牢里關著,要不是他們家早在十幾年前就分了家,這次周既白恐怕也要受牽連。

  「你啊,是不是冷板凳沒坐夠,什麼時候了還嘴硬。就不怕我被你說急了去陛下跟前告一狀,這差事還得喚人。」

  「別!」一聽說要喚人,周既白立馬就軟了,「今天出門我家老爺子高興得直掉眼淚,一個勁的說周家還有盼頭還沒倒,要讓外邊那些等著看周家笑話的人都瞧瞧,陛下還記得周家,沒忘了周家。」

  周既白學他爹學得惟妙惟肖,看得馬上就要回去奔喪的裴元都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人從當年院試剛認識的時候就一直這樣,為人有些小氣還有些軸,認準了的事和人就很難回頭。

  當年認準了裴元是自己的對頭,就總要找機會呲呲他幾句,哪怕後來兩人同在翰林院關係緩和了,這個習慣卻沒能改了。

  「笑了?笑了就行,多大個事啊拉拉著臉。你放心,我們周家後面這一二十年肯定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你的功勞肯定還是你的。陛下想著你呢,才讓我來接你的差事,要不然今天過來的就該是林懷瑾。」

  會昌侯府再是破落戶那也是侯府,要是現在陛下指了林懷瑾來接裴元的活兒,這個桃子說不定還真讓人給摘了。但周既白清楚自己的後路,他這輩子該做的能做的,就是壓住一切抱負和野望,老老實實在翰林院待著。

  不顯山不露水,最好這輩子都別再讓陛下想起來還有個周家。就這麼等著,等到這次江南大變在世人心裡漸漸淡忘,等被貶謫或之後被賜死的官員不再有人記得,甚至等到他們墳頭上的樹都蔥蔥鬱郁長大了,到時候周家才有翻身的機會。

  「行了,我用不著咱們周傳臚安慰,我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哪還能缺了我這個人這口飯,安心辦事,別想太多。」

  從南京到京城,裴元和關寧業一路走官道快馬加鞭的趕路,到了驛站就換馬,幾乎不要命一般在路上跑了半個月,這才風塵僕僕的到家。

  君子六藝,裴元會騎馬,關寧業更是半路轉了武職。但再怎麼會,一連半個月除了睡覺吃飯幾乎都長在馬背上,等到家的時候兩人都著實狼狽得夠嗆。

  「大哥呢,大哥回來沒有。」

  「回來了,比你們早三天到的,林哥兒和川哥兒也跟著一起回來的,只有大嫂從去年年底開始不就病了嗎,她帶著細軟家當走得慢些,頂多還有個三五天也能回來。」

  前年關平業回來,除了看老太太最要緊的事就是要把妻子孩子帶到任上去。金氏以前顧念著娘家不肯離京,可眼看著兩個孩子越來越大跟關平業這個當爹的卻越來越生疏,金氏這心啊是左右為難幹什麼都不對。

  最後還是小馮氏這個妯娌,當著金氏和馮氏這個婆婆的面,直喇喇地問她:「嫂子,我可聽說大哥在任上納的兩個姨娘都生了孩子了,您要是再左顧右盼地拿不定主意,往後大房這幾個孩子到底誰跟大哥親,就說不準了。」

  話挺難聽,卻也是實話。她金氏滿心滿眼都是金家,可金家回鄉多年對她這個姑奶奶也沒見多好啊。每年送來的年禮換成銀子頂多值金氏送過去的三分之一,東西便宜不說也不用心,那次過年金氏不因為這個慪氣上火,府里上下都習慣了就她自己還沒習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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