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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後悔什麼,等南京的事情了了,你回了京城照樣還是翰林院的林編修。你看看我,我這兒才叫真正的里外不是人。」

  那天裴元強行打斷周既白之後,周既白原本還有些浮躁的心就徹底沉了下來。有些事欲蓋彌彰也呼之欲出,只看你敢不敢去掀那個蓋子。

  虎著膽子看清了陛下打算的周既白如今是真成了騎虎難下,他既不敢提前給自己家族傳遞消息,又不能在御前裝死不干自己的差事,現在他看著御前越來越忙越來越緊張的氛圍,他自己都想找根繩子去吊死了。

  「你們倆好了啊,要吵等事情完了回翰林院了再吵,在外面不怕傳出去丟人,你們就可勁兒的吵。」

  裴元知道的比他們多,他們現在的焦躁很快就要結束了,這一路過來聖駕就像個巨大的魚餌,已經勾住了足夠多的大魚,只等著收網了。

  第117章

  網收得很突然,甚至連御前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

  裴元的門被敲響的時候他剛脫了衣裳準備睡覺,一聽敲門的動靜睡在外間榻上的曹勇蹭地一下跳起身來,三兩步走到裡間:「爺,這個時候來人,開不開門。」

  曹勇這幾年跟著裴元算是練出來了,不光是眼力見還有膽色也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此刻他手裡攥著一把兩邊開刃的匕首,衣裳整齊站在門旁,目光鋒利灼灼,看這架勢就知道要是外邊來的人有半點不對勁,他就要先下手為強。

  「別急。」裴元籠了籠剛鬆散了的頭髮,隨手拿了塊頭巾系成個髮髻,又拿過一件寬鬆半舊的道袍披上,一邊從床榻上下來一邊往外走,「懷瑾,這個時辰就別給我看你那酸詩了,明兒個咱倆還要去陛下那裡輪值,早早地睡吧。」

  裴元的聲音原本清亮,此刻卻染上了幾分慵懶和困頓。要是是外人或許聽不出來,但來人是御前伺候的太監,這兩個多月大家在御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精似的太監自然能發現這一點點不同。

  「裴大人,是奴才。」門外的人沒有自報家門,只有才字上的尾音稍微拖長了一點兒,好讓裴元能認出來他是誰。

  「袁公公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可是陛下召見。」

  袁三兒,論輩分是秉筆太監劉允的重孫輩兒,但因為一直在御前當差,即便只是個端茶遞水的太監,官員們也得給他三份薄面。

  「裴大人,陛下口諭讓您即刻趕往刑部衙門。」袁三兒說到陛下口諭的時候腰往下塌了塌,態度看上去極為恭敬,「今夜不安穩,裴大人再帶個斗篷吧。」

  「這個時候去刑部,陛下可說了因為什麼。」

  「大人到了就知道了,此刻不必多問。」

  「袁公公稍等片刻,本官馬上動身。」

  「不著急,不著急。」

  袁三兒站在門口不動,同一個院子聽見動靜的林懷瑾也披著衣裳出來。站在門

  口往裴元這邊看,想說話又被裴元搖搖頭給制止了。

  周既白那邊也點亮了燈,但影影綽綽間只模糊瞧見個人影兒站起來,又很快坐了回去。御前只來了一個內侍只召見了裴元一人,這個時候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問,問多了是禍不是福。

  穿戴整齊,裴元又聽話地拿了一件斗篷隨意卷吧卷吧搭在胳膊上,這才跟著袁三兒出了門。

  南京城沒有宵禁,秦淮河畔燈火通明月聲悠揚,夜裡還有許多花船盪在河面上。因為皇帝來了南京,已經許多年不再是國都的南京城又抖擻了起來,南京和整個南直隸的官員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一個個都多了幾分說不出口的奢望。

  馬車車輪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連綿不斷,坐在馬車裡的裴元儘量平復著呼吸。他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今夜會發生什麼,但心還是忍不住越跳越快。

  秦淮河邊的琴聲悠揚不知道從何處傳到馬車裡,裴元忍不住抬手撩起馬車簾往外看,這條路此刻除了好整以暇的禁軍和幾個騎馬飛馳而過的錦衣衛緹騎,並無閒人。

  「裴大人緊張了?」

  「水到渠成的事,談不上緊張不緊張。」

  確實是水到渠成,這一路收集到的證據已經足夠讓整個南直隸的官場翻天,這裡面甚至還包括了今科狀元的家族也被牽扯其中。這搞不好,剛出爐的狀元,明日就要變成階下囚了。

  南京城的刑部和都察院連著,此刻都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裴元從馬車上下來的功夫,還有幾個翰林官和禮部吏部隨聖駕南巡的官員,也從不同的馬車上下來。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沒傻子一樣問對方,怎麼你也來了。這段時間在御前把收羅來的證據一點點分類夯實,出力最多的人基本都在這裡了。

  裴元明白,這些官員跟自己一樣,用行動給陛下交了一份令人滿意的投名狀。所以這一次刀落下他們都得參與,日後才好以此為依據論功行賞。

  穿過前廳大堂,二堂里已經站滿了錦衣衛,其中有一小部分緹騎,更多的還是平時露面很少的暗探番子和專職抓捕的廠衛。

  也正是到了此刻,裴元才又見到了消失許久的徐裂雲。成了錦衣衛同知的徐大人跟在翰林院的徐編修判若兩人,至少裴元進院子的時候沒認出來,眼神從他身上飄過去,頓了一下又挪回來,認真分辨了幾息才確定,這人真是徐裂雲。

  裴元的目光過於赤裸裸,看得徐裂雲差一點就破功笑出來。抬手壓住嘴唇乾咳了兩聲,才勉強忍住。

  皇帝會突然下狠心要那江南官場開刀,最粗淺的原因是戶部從江南收上去的稅銀錢糧一年比一年少,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可要是著塘里魚沒了水也沒了,這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了。

  更深一層的原因,還是江南官場上下一心,頗有些要連成一塊鐵板的架勢。豪富和官吏不是血親就是姻親,從上至下沒有他們不能插手的地方。動一動,就拿鹽鐵織造來做擋箭牌,好似這世上沒有他們,整個天下就都維持不下去了。

  可殊不知,這世上就沒有『離了王屠夫就要吃帶毛豬』的事,陛下之前不動這些人,不是捨不得這些臣子,而是捨不得自己的名聲。

  畢竟這天下最能唬人的就是讀書人的筆桿子,得罪了讀書人的皇帝,身後名就算是廢了一半。

  但皇帝終究是要死的,離死亡越近有些捨不得也成了捨得,畢竟江南的官場眼下不動,等往後新帝登基,這朝廷就越發不歸皇帝說了算了。

  「裴大人,等會兒還請您帶領關鎮撫使往魯府去,關鎮撫使抓人,您按著單子抄家。」

  裴元深深看了徐裂雲一眼,雖然猜到了今晚自己要幹什麼,但親耳聽見之後心裡還是難免咯噔一下,又抬頭往關寧業那邊遞了個眼神。

  『魯府?魯閣老那個魯?』

  『對,就那個。』

  魯閣老做了一輩子簡在帝心的寵臣、能臣,要說他的家人族人一點過分的事情都沒做過,說給狗聽狗都不信。但魯閣老再怎麼在內閣一言堂,魯家再怎麼在南直隸隻手遮天,即便是對不起天下人,那唯一對得起也肯定是皇帝。

  現在皇帝垂垂老矣,最狠的第一刀就要往魯家頭上砍,還要關寧業去抓人,真可謂是殺人誅心。關家這些年又何嘗不是另一個魯家,這次是魯家,又豈能說得准下一次不是關家。

  雷霆雨露皆是聖恩,不管心裡如何萬千複雜,在南京城裡屹立了百年的魯府,還是被錦衣衛的緹騎踢開了大門。

  魯家養的護院說是私兵也不為過,整個府邸前後側門被團團圍住之後,前院還衝出來的將近七八十人,想要護著府里的女眷孩子衝出府去。

  裴元站在關寧業身邊,兩人就這麼沉默地看著,看著那些護院被緹騎和廠衛誅殺殆盡,看著那些女眷被嚇得瑟瑟發抖狼狽不堪。

  魯家的罪狀和貪酷證據裴元經手得最多,看著眼前的場景裴元心中並沒有太多不忍,畢竟這般煊赫巍峨的百年魯府,也是踩著累累白骨佇立的,這些女眷頭上的簪花釵環,都是自己案頭上的那些死罪換來的。

  「來京城四年,只見過大表哥一次,也不知道今年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一次。」

  關平業前年回了一趟京城,一是回京述職,二是看看家中年事已高的祖母,之後過了個年便帶上妻兒又去了任上。

  「大哥在知府的位置上還沒待滿一個任期,想要回京怕是艱難些。不如等你出京外任之時,繞路去看看他倒是正好。」

  關平業跟關如璋的性情相似,卻又比關如璋更隨和些。當時他回京裴元跟他吃過幾次酒,對他的印象特別好。

  現在看著眼前慌亂得不像樣子的魯府,裴元就更加希望關家日後能避免這般大禍臨頭的一天。至少,至少別讓自己看見,百十年後的事自己不知道也就罷了。

  「知府是一府官長,大表哥只要能把所轄之地治理好,回京不回京倒是不那麼要緊。」

  喧鬧間,緹騎拿過來兩份冊子,一份是被緝拿的名單,一份是抄家的名單,魯府的很多東西都是造了冊的,比起金銀更值錢更不能落下的是這些稀世珍寶。<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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