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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在姐姐要離開家鄉去京城的那天,死死攥著謝九九的衣袖,眼眶通紅哽咽著問她,自己要是在家裡待得不高興,能不能去京城投奔她。

  謝九九當時的回答是當然可以,等她在京城安頓下來,芝娘想什麼時候過來都可以。

  當時姐妹兩個都有未曾說出口,但又互相心知肚明的話。謝芝娘不是還生氣黃娟這個當娘的把大姐分家出去,她甚至當時就已經隱約明白分家對姐姐來說是好事。

  她害怕的是家裡即將多一個嫂子,就像當初她一樣忐忑家裡要多裴元這麼個姐夫是一樣的。

  不過張桂蘭這個嫂子是會做人的,過門之後跟謝芝娘這個小姑子相處得著實不錯,芝娘也就再沒有提過要來京城的事。

  「娘從前年開始就著急了,隔三差五就要問我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人家。我說我不知道,她就非說我是心氣太高,早晚要耽誤了自己。」

  謝家不是那等規矩森嚴的人家,張桂蘭過門之後也沒改了出門騎馬,得空就要出城打獵的習慣。時間長了,謝芝娘也會跟著嫂子一起出門,漸漸地騎馬狩獵就也都學會了。

  騎術不怎麼好,但騎在馬上只要不驚了馬就肯定不能從馬背上掉下來,搭弓拉箭也得靠運氣,運氣好了能打野雞兔子,運氣不好出門一趟空著手回來,連箭筒都空了。

  剛開始家裡並不約束她,一來有謝九九這麼個離經叛道不走尋常路的姐姐頂在前面,謝芝娘再怎麼在黃娟眼裡也不過是孩子還小愛玩兒罷了。

  二來張家是本地駐守的百戶,娶了張桂蘭這麼個兒媳婦,謝家也沒打算走什麼耕讀傳家的路子,芝娘願意學那就學,小姑娘就這麼幾年鬆快日子,等出嫁之後為人妻為人母,到時候想玩都不成了。

  可這樣的日子總歸有到頭的一天,隨著裴元成了狀元又入了翰林院,還有行商帶回來說陛下給狀元郎御賜的宅邸的消息,謝家的門檻就徹底被踏破了。

  「姐,不是我想做鳳凰,也不是我眼高於頂,只是那些來提親的人家實在是……」

  謝芝娘低頭思索了一小會兒,蹙著眉頭像是在找合適的詞,好像能說出來的話極不好聽,說哪個都怕謝九九聽了生氣。

  「像是待價而沽,我就是個物件,因為姐夫是狀元了所以咱們家所有人都跟著水漲船高,家裡又只剩下我沒成親,唯一一個能最快搭上這條船的機會,就是我了。」

  除了血親,這世上最便捷又最快速的結盟方式便是聯姻。就像宮裡也有番邦外族送來的公主為妃嬪一樣,容縣和岳州多的是人想要跟裴遠舟做連襟。

  「我知道那些提親的人家裡很多都是好人家,可是我一個人的時候老忍不住想,要是我不是你妹妹,我沒有姐夫這樣的姐夫,他們那樣的人家會願意娶我這樣妻子嗎。」

  謝芝娘自覺自己沒什麼格外出色的地方,模樣不如姐姐和哥哥出色,談不上難看但是也絕算不上多漂亮。尤其越發眉眼就越發清淡起來,從小就覺得謝九九那樣明艷大方才是美的芝娘,就更加覺得自己不好看了。

  性情不溫柔就罷了還不愛笑,見這誰都板正著一張臉,跟爹和姐姐哥哥都不一樣。女工還行,比姐姐好一些,但是也算不得特別好。

  雖讀書認字,但也就只是讀書認字,那些個官家小姐會的詩詞歌賦她一樣也做不來。算帳管家倒是還行,可如今能來提親的人家至少至少也是容縣有名的富戶,人家家裡不缺帳房,這本事如同雞肋可有可無。

  唯一的非自己不可的用處,應該就是給娶了自己的那戶人家做個踏板,能讓他們名正言順的攀附上裴大人。

  即便現在攀附不上,自己成親以後總要生孩子的,生的孩子跟阿滿阿福就是表兄弟了。老話說得好,古表親輩輩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到時候姻親也成了血親,這便是自己最值錢最稀罕的地方。

  「姐,我知道他們都不是奔著我來的,所以我都看不上,我看不上就不嫁人。實在不行,再過幾年我就梳了頭髮做姑子去。」

  芝娘比自己愛憎分明,只是謝九九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當年自己要跟裴元成親,她便夜裡到自己房裡來,問自己明知道這樁婚事各有所圖為什麼還要答應。

  這便是天性,謝九九生來就覺得自己有所圖、自己身上有東西讓別人所圖並不是一件壞事,人生來逐利,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

  一個人掏心掏肺的好,真要有這樣的人,謝九九反而害怕。

  自己和裴元從相識走到今天,兩人一直都在互相給予。越來越顯赫的地位,越來越殷實的家境,兩個孩子一個家,這都是換一個人就不見得能給對方的東西,所以兩人之間的情義也越發深厚,厚得誰也離不開誰。

  但芝娘不一樣,她不圖別人的就也不願意別人對她有所圖,更何況在她心裡別人圖的還不是她,這又讓她如何能心甘情願地上花轎。成親這種事不情願,往後的日子還能過得好?

  所以芝娘跟謝文濟說她要往京城來,謝文濟面上不同意,隔天就交代張桂蘭給她收拾東西。黃娟那邊發了好大的火,連著幾天把芝娘數落得一無是處,但臨出發前還是託了娘家弟妹,讓芝娘跟著鏢隊一起來了京城。

  「行了,這事我明白了。只不過你來得實在不巧,這京城我和你姐夫恐怕是待不了多久了,之後要去哪兒也說不好。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家裡住,抓緊時間把京城該去的地方都去了。等你姐夫那邊有結果了,就跟我一起去任上。」

  「啊?」

  「啊什麼啊,你哥放你來我這兒,到底什麼意思你不明白?當時不明白這一路還沒明白?」

  明白,怎麼敢不明白。再留在家裡,芝娘的名聲只會越來越差,不管家裡給不給她相看人家都是一樣的。

  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遠離家鄉,對外人說芝娘是去她大姐那邊了,那麼大傢伙就會自然而然地覺得謝家是想要給女兒在京城找婆家。

  這麼一來,時間久了就沒人會天天念叨著,謝家那三姑娘如何如何,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誰還記得誰啊。

  裴元還不知道家裡多了不願意嫁人,要跟著去任上的小姨子。聖駕到了南京城之後,隨行的官員便徹底忙碌起來。

  遷都之後,南京的六部越來越形同虛設,倒是其下各府各州的巡撫知府知州更有實權。南京城裡多少官員終其一生,除了殿試和每三年進京一次述職,就再也沒有機會面聖。

  這些人名義上都是六部的堂官,這個侍郎大人那個郎中大人,可真正論起來他們見陛下的次數,還不如京城翰林院裡最普通的編修檢討面聖的機會多。

  這些人平日嘴上說著最冠冕堂皇雲淡風輕的話,等陛下真的來了南京,又一個個開始到處鑽營送禮,為的就是能多面聖,萬一真就得了聖上青眼調去京城了呢?

  再加上南直隸的範圍一共十四個府四個州,大半個富庶江南都被囊括其中。聖駕停在南京城裡,南京六部和各府各州的官員自然都要趕來拜見。

  這麼多官員都動起來可不是小事,裴元和周既白、林懷瑾暫住的寺廟小院,不過三兩天就堆滿了各處送來的東西,筆墨紙硯孤本茶葉,都是些值錢卻又不能拿金銀衡量的雅致物件。

  便是有御史想要以此為由來彈劾,也沒法說。讀書人的事哪能用金銀黃白之物來衡量,俗!太俗氣!

  明面上為了不俗氣,私底下為了不打草驚蛇,御前這些多多少少知道內情的人都來者不拒。裴元是真不拒,他家底子最薄,哪怕這幾年攢了些東西,家裡兩個飯館也算的上生意興隆,但比起身邊那些家中幾代經營的同僚們,還是格外兩袖清風。

  周既白和林懷瑾是不敢拒,林懷瑾好點兒,當年他中了探花郎之後,就被會昌侯府召了女婿。

  會昌侯府能封侯是因為家中出了個曾得先帝聖寵的錢貴妃,貴妃後來成了貴太妃,錢家依舊榮寵不衰。再後來貴太妃死了,錢家也慢慢沉寂下來。

  但再沉寂,或許是知進退有分寸,會昌侯府這個侯爵依舊還在,錢貴太妃的弟弟會昌侯老而彌堅,看樣子能奔著人瑞的年紀活,侯府的後輩兒沒有什麼大出息卻也闖不出大禍,就這麼溫溫吞吞在京城不顯山不露水的維持著。

  直到老侯爺親自過問又派人去林家說和,把家中重孫輩的姑娘嫁給林懷瑾這個探花郎,大家才記起來京城還有這麼個侯府,和侯府得了的這個好女婿。

  外人看,會昌侯府早落魄了,萬千盛寵的錢貴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會昌侯府只等著老侯爺什麼時候去世,會昌侯府變成會昌伯府,就越發沒人在意了。

  但在林懷瑾看來,這門親事正經挑不出半分毛病。會昌侯府是外戚,卻又膽小不張揚,侯府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其實底子厚得很,正好適合自己這個從揚州來的,林家旁支的探花郎。

  這幾年日子他過得不錯,妻子帶過來的嫁妝豐厚,揚州那邊見自己娶了侯門閨秀,本支也給了不少幫襯。日子過得順心自然就更加不願意惹麻煩,現在看著一天比一天緊張的局勢,他是真後悔跟著聖駕出京城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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