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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未顯慍色,沉沉目光卻帶著涼意,宋漣清心田空了半塊,微微嘆息。

  她抱著大氅轉身,徐諾已經探出腦袋,打簾招呼她:「難得啊,怎麼將人氣跑了?」

  宋漣清進了帳,隨意擱置手裡衣物,月眉輕顰,「我想為有才學的娘子們搏一搏,但改科舉不是小事,我若觸怒陛下,他牽扯此事,我們二人誰也逃不掉。」

  旁觀者清,徐諾踱了幾步,「君心難測,他到底是陛下近臣,你不與他商議,若你......」

  徐諾心緒驀地緊了兩分,不願假設但不得不假設:「若你因此獲罪,他定會設法救你,左右,他與改制這件事兒脫不了干係的。」

  「阿姊不必憂心,我有分寸,再思量思量。」

  徐諾這番規勸之辭,破局點處處在裴照林,反而為宋漣清提供了另一思路。

  陛下近臣不止一位,或許可以與秦湘商議,東廠乃朝廷鷹隼,這條政見遲早落進朱屹耳朵里,依著兩人交情,若此事毫無勝算,秦湘定然透露勸阻口風。

  宋漣清想為娘子們爭千百年來的公道,萬不能以她個人性命為代價,太莽撞,太不值當。

  改制不成,她便薦舉,待她坐上尚書之位,她在朝中作用自然廣博,總有一日會實現男女同科這一政見。

  *

  冀北軍於三月二十抵達京師,自回京,宋漣清托宋汝打聽秦湘的住處。

  宋汝跑遍了京師,「說來奇怪,這位女提督不住在宮中,卻無人知曉她到底住在何處。」

  宋漣清若有所思。

  冀北一戰大勝,朱屹處理完軍務,補了她與裴照林二十日假期,晌午特地宴請朝臣及家眷為他們慶賀,或許能與秦湘碰面。

  再說裴照林,他因推婚期置氣,見著面也只遠遠地淡漠一揖,他們已然五日沒說過半句話。

  宋漣清陷入糾結,還是決定與他解釋清楚。

  許久沒參加過宮宴,她挑了件湖青刺繡雲錦羅裙,簪了套素粉海棠頭面。

  還未開席,眾人在御花園裡品茶賞花。

  宋漣清領著侍女方出現,不知哪位貴女招呼:「大家快來,巾幗英雄來了!」

  好在她預料到此情此景,一早派接見過秦湘的宋錦悄摸去傳信。

  春花明媚的貴女們簇擁而來,你一言崇拜,我一語邀約。

  宋漣清保持著良好禮儀,頗有些應接不暇,「得空,得空定然與諸位娘子小聚。」

  聊了小半個時辰,貴女們熱情不減,「聽聞宋大人以地形取勝,可否與我們講講,那北瓦如何潰不成軍?」

  提及地輿,宋漣清向來有的說,「冀北地勢崎嶇,我讓將士們'欲擒故縱'。」

  貴女們眨著星星眼,「好生有趣,如何欲擒故縱?」

  「北瓦進一步,我們退三步,他們追著我們漫山跑,叫他們摸不著一兵一卒,待耗盡他們心神,我們一舉反擊......」

  她五官本就綺麗明艷,不適濃妝,輕脂薄黛足以讓人耳目一新,不少郎君蠢蠢欲動,生出結交之意,又礙於她已有婚約,只敢仰慕著,與貴女們拍手叫好。

  御花園竹籬齋,二樓窗前。

  裴照林瞧著宋漣清與娘子們談笑晏晏,以及那些郎君們黏人的僭越目光,他指間的金盞險些凹出幾塊印子。

  朱屹看得直蹙眉宇,黑子撂進棋簍,「思淼棋心不定,這隻金盞何錯之有?」

  裴照林煩躁扔下金盞,「我當真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何事,為何這般不信我?」

  第60章 改制

  ◎「此次殿試題尤為新穎,經國濟世與巾幗濟世,論的便是漣表妹你啊!」◎

  郎君愁得按眉骨。

  朱屹隔著竹窗,遠遠睇了眼,興味笑道:「或許不是不信你,是太信你。」

  裴照林惑然一瞬,聽見朱屹輕敲窗台,「瞧。」

  他順著瞧過去,宋漣清跟前的侍女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起身笑著與一圈娘子們解釋,朝御花園外走去。

  裴照林當即動身,朱屹攔住他:「陪朕下完這盤。」

  「往後我日日來找你下棋,今日便放過我吧。」

  朱屹恨鐵不成鋼,喚來周全:「派人跟著宋大人,她與人說了何事,一個字別落下,我們裴大人好奇得緊。」

  「嗻。」

  裴照林捏著白子遲遲尋不到合適位置,沒自個兒跟著漣漣,他心裡總不踏實。

  果然,半柱香功夫,周全進來報:「宋大人一直與皇后娘娘談論木植嫁接之術,娘娘方才傳信來,時辰到了,該開席了。」

  「好。」

  朱屹歉笑道:「許是朕多慮了,思淼莫要怪罪朕。」

  「微臣怎麼敢怪您?」裴照林沒再給他好臉色。

  大殿裡,琴聲潺潺春水般。

  宋漣清用了些甘甜的梅子果酒,紊亂心緒緩了緩,還好遇到書嵐阿姊提醒她身後有人跟著。

  小娘子偷偷長舒一口氣,有驚無險的模樣還是落進帝後二人眼裡。

  秦湘於孟嵐書邊右側坐席,領會她的目光,成功與宋漣清接上。

  裴照林則借酒消愁,朱屹知曉這郎君壓根沒酒量,這會兒眸光渙散,面對他提示的眼神直接避開,氣得朱屹索性不管他了。

  宴席結束,孟嵐書以嫁接之術為由留下宋漣清,朱屹別有深意點了句:「宋卿還真是地輿全才。」

  無形威壓莫名壓得人喘不過氣,宋漣清面色蒼白如雪。

  孟嵐書握住她的手安撫,嗔怪朱屹:「行簡嚇著她了。」

  「朕只是想問......」

  收到孟嵐書苛責的目光,朱屹悻悻歇了心思,只道:「宋卿別誤會,朕無旁的意思。」

  宋漣清哪敢與他置氣,恭送他離去。

  這位不怒自威的年輕帝王,她總是怕的,他的心眼子,至少有兩個裴照林那麼多。

  坤寧宮的路上,孟嵐書見她欲言又止,謔笑道:「漣漣此時定在想,陛下一句話里藏著九句話,書嵐阿姊如何與他過得下去?」

  宋漣清花容失色,連忙擺手,朱唇顫著:「微臣......微臣沒......沒這般想。」

  孟嵐書不逗她了,「行簡以思淼義兄自居,慣是偏頗於他,素日連句重話也不曾說,漣漣什麼緣由不與思淼交代便推遲婚期,他這位做兄長的,也陪著氣呢。」

  宋漣清越聽,心裡越酸澀,抿著唇沒吭聲。

  她不惱朱屹陰陽怪調,只是羨慕,對,羨慕裴照林有這樣一位兄長護著。

  小娘子澄瑩星眸變得混濁,孟嵐書停下步子,抬手撫了撫她半散的烏髮。

  「幼時本宮酷愛植花木,時常廢寢忘食,從無人理解,直到小均說起遇到位愛畫圖紙的怪阿姊,本宮便知曉你我必然性情相投,只是你後來遊歷四方,本宮再無機會與你來往。」

  「小均既喚你一聲阿姊,漣漣若有何難處,不若交由本宮這位阿姊為你擺平。」

  到底一國之母,將人熨帖得眼前水霧迷濛,宋漣清朝她揖了一禮,「微臣謝過皇后娘娘好意,然此事牽扯之人越少為好,微臣實在不願娘娘與陛下生嫌隙。」

  人言可畏,若後宮干政,那又是莫大的罪名,能助宋漣清探問朱屹之人,唯有東廠女提督秦湘。

  她這番推辭,孟嵐書也愈發好奇,不過她發覺宋漣清想尋的人是秦湘。

  是以,當宋漣清在坤寧宮內殿瞧見秦湘,她整個人滯在原地,「秦大人為何在此處?」

  秦湘唇邊掛著淡笑,遞給她一盞茶,「漣清不是著急尋我嗎,娘娘便知會我留下了。」

  宋漣清滿面訝然,「娘娘已然知曉微臣所謀何事?」

  孟嵐書半著輕笑否認,「暫時不知,宋大人若想告知,本宮也盛情難卻。」

  宋漣清窘迫朝她又行了一禮。

  孟嵐書瞭然,將內殿交給兩人,宋漣清迅速與秦湘簡述心中訴求,「此事事關大鄴選賢舉能,我長話短說......」

  秦湘眸底湧出諸多複雜情緒,拍了拍她瘦削的肩頭,「漣清所謀,該青史留名,得後世娘子奔走稱頌。」

  宋漣清揪著的心緒緩緩鬆弛。

  較她謹慎小心,秦湘直率許多,當晚秉明此事。

  春闈已過,朱屹立在長案前翻閱各地精簡奏章,思索殿試,聽後,神色了悟般微動,拋回問題:「改科舉,阿湘以為如何?」

  秦湘執揖的手沒落下,她聲量重了兩分,「微臣以為微臣的態度已然相當明確。」

  換言之,她直言上書,早已做足了得罪他的準備。

  朱屹微微頷首。

  大鄴朝廷朋黨貪腐之氣沉疴宿疾,朱屹與裴照林近年好不容易肅清,年前,朱屹連開三年科舉便是想多招攬清正人才。

  若從吏治清明分析,宋漣清此法雖有阻力,然百利無一害,到時,郎君們人人自危不得入仕,入仕後又擔憂仕途如何,誰有心思貪污腐敗?

  半晌,朱屹斟酌道:「此事,朕會慎重思量。」

  想到什麼,他補充道:「若宋大人問起,便說朕要多思量一段時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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