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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照林果然變了臉色,孟鈞滿意告退。

  陸於微幾個親信守在帳前,見著裴照林,端正行禮,然無放行之意。

  裴照林面色再沉幾分,「本官慰問下屬,有何不可?」

  領頭方臉戰士硬著頭皮:「宋大人吩咐,陸大人需要休憩,外人不可打擾,她已向李總兵請示。」

  他是外人?

  裴照林攥磨著指節,發出輕微骨骼聲響,氣笑了,抽出袖裡的舊冊子扔過去,轉身大步離去。

  方臉戰士眼疾手快接著,定睛一瞧,老黃曆?

  他與周遭幾人交換眼神,進帳稟報:「我等做好了領罰的準備,裴大人竟留下此物,半刻沒多待。」

  陸於微昏迷著,藥不好喂,宋漣清為她擦拭唇邊和頸部藥漬,側眸,帕子險些抓不穩。

  徐諾忙了小半日,坐於小几邊看話本子,百無聊賴起身,「我來瞧瞧是何物。」

  她接下老黃曆,輕笑出聲,翻至三月,打趣念著:「三月二十三,宜嫁娶,宜出行,宜祈福。」

  「我知曉了,裴大人這是提醒漣漣,要將他這位準夫君放在心上,莫要在旁的郎君帳里多待。」徐諾恍然大悟般。

  方臉戰士豎起耳朵,興奮神色藏都藏不住。

  宋漣清絞著帕子,故作淡然交代他:「無妨,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可宣揚。」

  方臉戰士滿口答應,至於他有無傳揚,反正後來當面兒,宋漣清沒聽冀北軍提及此事,他們私下便不得而知。

  「阿姊這張嘴啊。」宋漣清忸怩奪回黃曆,藏進袍袖裡,嗔怪。

  徐諾驕矜抬下頜,俏皮朝她做了個鬼臉。

  宋漣清失笑,蜷起指節要叩她的前額。

  徐諾保持著扒淚溝的動作,躲開,一雙葡萄眼就這麼與榻上坐起的人兒對上,「陸大人醒了!」

  陸於微迷茫瞧著兩位打鬧收手的小娘子,小腹陡然一陣絞痛,連著四肢拘攣。

  宋漣清打小身體康健,月信期從無痛感,還以為世間娘子皆是如此,急得額前起了層薄汗,「阿姊,阿姊快為她看診!」

  她抬手,半晌沒摸著徐諾,一側身,只見,徐諾小跑經過她,塞只手爐進榻,「漣漣去要碗熱茶,往裡頭擱我下午備好的姜粉與紅糖。」

  「好,好,這就來了。」宋漣清慌忙照做,很快端來紅糖薑茶。

  手爐暖著小腹,稍許緩解陸於微的抽痛,瓷白湯匙近貼唇,陸於微騰出一絲力氣:「多謝。」

  宋漣清揪心喚她:「快喝完,暖暖好受些。」

  陸於微小口小口喝下,熱氣撲面,身前兩位娘子眉眼氤氳,含著真切惜憐之意,她四肢百骸皆熨帖不止。

  待薑茶用完,陸於微緩過痛勁兒,思緒轉動。

  兩位娘子過於熱切,不似待郎君疏離客套,加之這補血暖胃方子,恐怕......

  她眸光沉甸甸的,宋漣清與徐諾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隔著合適距離,卻見她抿唇下榻,給兩人行了份叩首大禮!

  「兩位娘子體貼入微,於微沒齒難忘,於微陶州鶴洋人士,名下有兩處二進二出的宅院,乃於微全部身家,全當答謝兩位娘子恩情,惟願你們莫要將於微的娘子身份暴露。」

  第59章 推期

  ◎「思淼如今是位頂好的郎君,我捨不得放棄的。」◎

  立著的兩位娘子張唇互相對視,瞳里俱映著對方錯愕神情。

  「於微家有斷腿寡母需得孝敬,原先於蕪州衛,一為賺些俸祿,二為追查兄長死因,後由趙顯讓帶進冀北軍。」

  「趙因功叛軍,我兄長亦死於軍中算計,我做不到知情不報,鋌而走險檢舉之。」

  「我慕宋大人以娘子身份入朝為官,但於微隱姓埋名至此,一朝暴露便是欺君之罪,望兩位娘子垂憐。」

  陸於微聲量弱,字字卻泣血般沉痛。

  宋漣清星眸怔怔,消化著她的經歷,提出個致命問題:「如是說,陸大人便一輩子瞞天過海,立功自效,甘願做個男兒郎?」

  「我......如何甘心?」

  陸於微悵然垂下眸子,「可世道對娘子束縛頗多,況且,裴大人、宋大人這般清正上官,更是少之又少。於微一路顛沛流離至此,無愧百姓,無愧陛下,獨獨愧於自己,我亦想問,娘子之身叱吒四方,何錯之有?」

  她一番陳詞頗為激昂動容,好半晌,兩位娘子堪堪回神,搭手扶她上榻。

  三人淚眼朦朧,相盼無言。

  陸於微所言叱吒四方應指官場,宋漣清至今見過兩人,前朝工部女尚書崔婉瑛,本朝也只東廠女提督秦湘一人*。

  宋漣清倏然意識到,娘子身份於官場位高權重者屈指可數。

  她遊歷四方,聽說不少豪奢門第為家中娘子請女夫子,六禮束脩、三拜大禮,可見,世人待有才學的娘子也是頗禮遇之。

  然而,從未有哪位才女得以科考入仕,於官場大展才華。

  就連宋漣清方入工部,她思量的全然是:如何讓那些科考進來的同僚信服我的地輿能力?

  她頓時醒悟,「且聽我說,我有一計,可助陸大人恢復娘子身份從軍。」

  陸於微黯然無光的眸子亮了,「於微願聞其詳。」

  宋漣清月眉漫上歡愉,「年前,陛下連開三年恩科,可想而知,大鄴正是用人之際。陛下曾承諾,我指揮勝仗,他拔擢我為工部侍郎。我若以此上書,換取天下娘子、郎君一同科考,許會有些勝算。」

  大鄴科考分文舉、武舉兩條路,若能改制,陸於微便算不得欺君之罪,有才學的娘子自不必囿於後宅!

  為防後世推翻改制,宋漣清已然決計教導她家日後的娘子兒郎們上書維制。

  但她還需陸於微保底意願:「若此法落敗,我亦有法子讓你做個鏢局娘子,衣食無憂,只問陸大人可願意?」

  陸於微武藝不在裴照林之下,宋漣清記著青州崔家二爺有個鏢局,正巧崔五郎春闈上京借居宋家,她倒是可以與他說道說道。

  陸於微感動流涕,「願,願。」

  她掀被要給宋漣清叩首,徐諾使勁將她摁下去,輕敲擱在她枕頭邊的木盒,「旁的事莫要再憂慮,你這身體虧損厲害,需得精心調理,方子我都備好了,記著按時服用湯藥。」

  「我都記下了。」

  陸於微忙不迭點頭,心下想著,宋大人為天下娘子思量,便是敗落,他日她走南闖北,定要將她這番心意傳播八方。

  *

  雖已開春,冀北早晚溫涼差異挺大,宋漣清和徐諾白日穿的薄,出了軍帳便覺涼氣襲袖,加快腳程。

  挨著她們軍帳,頎長身形鬼魅跨出,瑟縮成鵪鶉的兩位娘子趔趄相扶。

  徐諾脾氣向來一點就炸,可瞧著耀耀火炬下,裴照林凍得容色發白,唇還有些哆嗦,她沒好氣,甩袖進帳。

  宋漣清到底心軟,「我去去就來。」

  她回帳里披上厚實大氅,為他也尋拿了件,又拿來茶壺與瓷杯。

  郎君飲了兩盞熱茶,說出句完整話:「我當我今日要在帳前凍成塊木頭了。」

  果然是飲了茶的,宋漣清門清他的苦肉計,嬌嗔睨他一眼,「明知邊地溫涼無常,執意守株待兔,不凍你凍誰?」

  裴照林被他的小兔子罵得醋意全消,服軟說起別的:「黃曆可送到漣漣手中?」

  宋漣清這才覺出右側袖袋裡的垂墜感,「自然收到了。」

  她眸光微斂,聯想到回京改科舉制。

  於公,她信裴照林會支持她的政見,然,萬萬不能於私,男女同科必惹朝臣紛論,陛下最惡結黨營私,若有心人將二人打成禍亂朝堂的夫妻黨,他們悽慘下場,自不必說......

  小娘子眸色空洞,貝齒磨著下唇,綺麗容色難得縈繞愁緒,甚至恐慌。

  裴照林暗道不妙,下一瞬,聽她憂心忡忡:「婚期,不若推遲幾月。」

  不是幾日,是幾月,裴照林良久反應過來,反覆追問她:「可是遇著事了?」

  宋漣清實言幾次滾到唇邊,重又咽回去,搖頭否定,「當真無事,我沒準備好罷了。」

  小娘子當初小心翼翼又大膽剖白想與他成婚,歷歷在目,裴照林壓根不信她冠冕堂皇的說辭。

  夜裡冷風吹得人愈發清醒,他沉靜問:「漣漣有想做的事,卻不信我?」

  裴照林不愧刑部斷獄出身,一個逃避神色便猜穿她的心思。

  他越逼問,宋漣清越怕他插手,更怕自己連累他,她強撐著怯意低吼一聲:「別問了!」

  裴照林那些軟磨硬泡的言辭噎在喉頭。

  宋漣清著他眼底的無措,踮起腳尖輕吻了下他的唇畔,柔聲安撫:「思淼如今是位頂好的郎君,我捨不得放棄的,此番是我一人過錯,待回京,我親擇吉日,別多慮了,好嗎?」

  裴照林一拳打在棉花里,氣也不是,不氣又覺著心裡憋屈,難堪離去,方走幾步,折返,扯下雪色大氅塞進她懷裡,匆匆逃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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