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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李汝螢揚聲向殿外喊了一聲,「來人。」

  霎時間,殿門齊刷刷四下敞開,近百名神霖軍將士經幾道殿門一涌而入,頃刻便竟將含象殿堵得水泄不通。

  李汝螢冷靜地向身後吩咐,「送皇后回寢宮。」

  姜皇后立時撲向皇帝的屍身,哭喊著:「陛下,您睜開眼,快看一看您的好女兒啊——她不僅毒害了您的性命,更是不顧太子安危,意圖自立為帝啊——」

  皇帝沒法給予回應。

  周遭將士不為所動。

  然李汝螢的眉峰卻不由一跳。

  她急忙扼住姜皇后的手臂。

  「什麼意思?什麼太子安危,難道阿祐沒有死?」

  姜皇后甩開李汝螢的鉗制,勾唇笑得張揚:「公主果然聰敏。」

  她站起身,撣了撣鳳袍上的皺褶,微微仰頭。

  「太子承天之祐,又如何會因區區凡間之火便喪其性命?只是——」

  她頓了頓,眼藏深意,「太子性命雖無虞,能不能餘生康健,卻要看公主你的了。」

  「阿祐在哪?」李汝螢急問。

  「自然是在極為安全的地方。」

  姜皇后笑容不減,「不過吾勸公主,莫要輕舉妄動,倘若因您的不慎疏忽,可是一輩子再不能得見太子了。」

  「你想要什麼?」

  李汝螢指甲陷入肉中,未察有痛。

  卻是申鶴余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起身將她護在了身後。

  「在吾母國新羅,帝死無子,則由女繼。如今太子在世人眼中既已薨逝,其餘皇子才幹平平,那合該由公主即位。然吾卻也聽聞,倭奴國如今當政的,卻是前任天皇的皇后。」

  姜皇后一字一句,「我想公主放棄皇位,擁我為帝。」

  申鶴余驚愕:「自古我中原之地,豈能由他國之人掌控?」

  姜皇后嗤笑:「你們大宣不是有句古語,出嫁從夫,即意味著女子一旦嫁於夫婿,自此夫婿的家鄉便是該女子的家鄉。

  「那麼,如今吾既嫁於陛下,又是陛下名義上的正妻,又如何不是你們大宣之人,又怎能是侍郎口中的他國之人?」

  說著,她看向李汝螢,「依公主看,如何?」

  李汝螢將同樣的震驚姑且消化。

  「且不說大宣乃至前朝從無女子稱帝的先例。更何況天下諸事繁雜,若未經帝王課業,又如何能執掌天下?」

  「誰天生又是帝王?」

  姜皇后指著地上的皇帝,「他可以」,又指著自己,「吾為何不可以?

  「吾今年十九,尚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學習,滿朝文武更可為吾之良師,若吾一心向民,又如何做不到古來聖賢所說的夜不閉戶,天下大同?

  「若吾為帝,吾定勵精圖治,定會比歷朝歷代的皇帝做得都要好!吾要這世上再無奴婢買賣,再無盜賊掠奪,世間再無骯髒齷齪。

  「而這些,如今的皇帝你的阿耶,他做得到嗎!」

  李汝螢被姜皇后這番言論震驚得有些難以說出話。

  姜皇后語氣平和些許,「公主不必急著答覆,太子身邊的饈饌倒也還能堅持一陣子,吾在寢殿靜候公主佳音。」

  -

  皇帝的猝然崩逝雖令人心驚,但最終還是以皇帝重病而亡遮掩過去。

  在下任新君的人選裁定之前,暫時秘不發喪。

  李汝螢自出宮後,便將自己困鎖在公主府的臥房內,眼看便要一日不進水米。

  申鶴余處理好宮中事宜來到公主府,已是三更天了。

  天色昏黑,臥房內未點光亮,重重帷帳遮掩之下,申鶴余奉著一個燭台挑帳而入。

  李汝螢面對著牆壁坐在床榻上,身後羅帳遮掩,他看不清分毫她此刻的神色。

  他在她床榻前席地而坐,與她背對,一手搭放在屈起的膝上,一手自然放在垂於地面的帳尾。

  「我已派人密切關注姜皇后及其身邊人的動作,一旦她去見太子,我必能將太子救回。小九,不要擔心了。」

  他身後的她沒有回答。

  那便是為著聖人崩逝的事了。

  他便道,「其實想想,你九歲前就沒見過他,入宮之後他更是連你的姓名都不知曉,見面次數屈指可數。

  「他此番為姜皇后毒殺,也算是為岳母及內兄報仇了,亦能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不。」李汝螢輕聲。

  「什麼?」申鶴余回身看她。

  「從含象殿回來後,我的腦海中一直在回想昨日姜皇后所說的那些話。」

  李汝螢緩緩抬起頭,「從前我以為阿祐才是最像阿兄的人,他與阿兄均是溫獻皇后所生,骨子裡都流淌著相同的鮮血,相貌或是天性均是如出一轍。

  「可後來阿祐在東宮遭逢災禍,我以為只要再於兄弟叔伯之中尋得最為賢德之人,由那人即位,定也能相肖阿兄當年。

  「但如今看到俞皇后乃至姜皇后一個接一個揭掉了面上柔善不爭的假面。

  「我不禁在想,若是新君即位後,也如她們一般將曾經的賢德寬厚全都拋卻,那我是否依舊辜負了阿兄當年所期盼的山河願景。

  「我思來想去,無論日後由誰登基為帝,都難以確保其能如同阿兄當年。

  「我自九歲入宮便跟隨阿兄身側,才幹謀略雖不及阿兄十分之一,但卻也耳濡目染許多。」

  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帶了些倔強,「我才是這世上如今最像阿兄之人。

  「若以一個不確定的君王來賭天下的未來,辜負阿兄曾經殷切期盼的盛世,為何——」

  她直視申鶴余的雙眸,「不能由我來坐那個位置?」

  申鶴余看向她的眼神一瞬發怔,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成了她最為虔誠的信徒。

  竟絲毫不覺著她此番與姜皇后般驚世駭俗的言論是荒謬的。

  此刻他比她更加相信,她一定會是一位能令德政惠及四海,使四海昇平的仁德君王。

  「我相信公主,只是……」他有些欲言又止。

  「什麼?」

  比起未來可能會面臨的他人質疑,她心中其實更怕連申鶴余也覺得她的這番想法是可笑的。

  她以為他會是世上最懂她的人。

  她的手暗自抓住了一側的被衾,有些不願聽到從他口中說出與她背道而馳的話。

  可她還是想聽一聽他的想法。

  她垂眸細聽,生怕遺漏他語中某個字音的下滑。

  他卻是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她的心緒一瞬低落。

  「你但說便是。」

  他的字音像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有些低啞難辨。

  但她還是聽清了。

  他說:「古來君王三宮六院,便連孝明帝當初亦另有良娣,可我不想公主有除我以外的任何男子。」

  從前因著她府中的那幾名文士,他不過是說了幾句,她便狠心多日對他不理不睬。

  如今他再不想叫她覺著因為他心胸不夠寬廣而生他的氣。

  他耳畔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笑,她從帳幔中伸出了手,將他牽拽去了身側。

  「你就只為這個?」

  申鶴余蹙眉:「這難道不是最重要的?」

  「是,也不是。」

  李汝螢將頭埋去他懷中,伸手環圈住他。

  「更重要的是如今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你了。」

  此前為了令皇帝能放心地將神霖軍的軍權分交到申鶴余的手中,她與申鶴余在外人面前佯裝得劍拔弩張,只能因偶然的相遇而匆匆見上對方一面,莫說肆無忌憚地擁抱,便是連眼神都只敢用怨恨的那種。

  申鶴余卻將她推開,一本正經瞧著她。

  「公主若不答應,便不准抱我。」

  李汝螢:「答應什麼?」

  申鶴余:「答應日後只能有我一人。」

  李汝螢:「那你也要保證。」

  申鶴余長眼一眯:「公主竟也會擔心我?」

  李汝螢:「怎麼不會?我可是聽說申侍郎如今在朔安可是朝中大人們爭搶著的良婿人選。

  「不僅上下值的路上有人向你擲贈花果,便是在皇城公幹時,亦有大人特地跑去尚書省拽著你介紹他們才貌俱佳的女兒。

  「對了,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了,你那日下了值真的跟著陳御史去了他家!」

  申鶴余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

  「嘶——公主連這個都知道,公主耳目之眾多實在令申某膽寒啊。」

  難怪當時第二日他瞅著她瞧他的眼神中的氣怒比往常裝得都真。

  李汝螢聳鼻:「你莫打岔!還不如實交代!」

  申鶴余如實道:「那是因為陳御史那日說是請我吃茶,我念著他素來最為清正廉明,想著若與他走得近些,日後在神霖軍一事上,沒準他也能為我多說些好話。哪知跟著去了他家,烹茶撫琴的竟是他的女兒。」

  李汝螢眼眸一睜:「原來你不止吃了茶,還聽了琴。」<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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