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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農肅慨嘆,語帶遺恨:「既如此,那某和可汗自然不能傷父母愛子的拳拳之心。」

  太子照內心剛有放鬆。

  蘇農肅又言:「天可汗得鬼神護佑,子孫綿綿,某想必定還有其他公主。」

  突厥一逼再逼,崔仲也開口駁道:「遺可汗有所不知,我們先王子嗣稀少,子女也才十二位,而十二之中僅有一女,即平樂公主。」

  蘇農肅又重複之前:「那便平樂公主,有天可汗的獨女為我們可敦,乃我們之幸。」

  李聞道嗤著笑了聲,未接其言,身體往後靠在憑几內,低頭把玩著手中酒樽,任其足在案上轉圈。

  崔仲與男子彼此對視一眼,亦不再理會。

  有禮者,自然以禮相待;無禮者,何須用禮。

  趙王及殿內其餘諸侯朝臣也懷著怒火,瞪向那個突厥人。

  蘇農

  肅無所知覺一般地繼續飲酒宴樂。

  這亦是阿史那鵠遣其出使的原因之一。

  *

  靠近洛水的重檐樓闕之上,褚清思在為天子整理漢魏女性文人所寫辭賦,還有三四個宮人負責抄寫成竹簡。

  春風拂過,一個少女帶著一個男童走上高闕,兩人先後喚「魏國夫人」。

  宮人也當即垂頭行禮。

  「縣主。」

  「六郎。」

  聚精會神在漢魏各類竹簡、史書找尋文辭的褚清思未曾注意到那兩聲稍顯微弱的呼喚,及至聽到左右宮人的聲音,她才眼神茫然地抬眼。

  少女是李見音。

  男童即是崔盛兒的幼子李謹遠,而今不過八歲。

  兩個都因祖母而失去父、母的孩子,曾在太初宮相依為命,因為無人能比他們更知道其中的痛苦,也因為他們不能向他人傾訴,傾訴就意味著對祖母的不滿。

  李謹遠在被祖母接到上陽宮一月後,見祖母對自己果真和藹,給予自己很多不敢奢想之物,雖然心中仍戰戰兢兢,但還是鼓起勇氣說自己想念從姊。

  於是李見音也得以被接到女皇身邊。

  這幾個宮人皆非自己昔日所交好的,褚清思並不放心,放下竹簡便起身將二人帶至前方連接闕樓的甬道。

  她舉手將少女的發冠扶正:「縣主與六郎有何事。」

  李見音看向自己所牽著的男童:「我欲讓六郎每日都去候問崔太子妃,但六郎不願。」

  李謹遠為自己辯駁:「她不是我阿娘,而且她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有我無我並無不同。」

  崔麗華即將產子,最遲就在五月。

  有關女皇要立皇太孫一事,洛陽的議論已經日漸削弱。

  李見音不願從弟重蹈覆轍,循循善誘地進行勸告:「但你是儲君之子,太子妃就是你阿娘,如今你被陛下接至身邊,更應努力向他們彰顯你的孝,否則以後無人知曉你也是太子的子嗣。」

  她很明白,強弩之末的祖母外強中乾,已無能力再掌權,去年所做也只是將李謹遠當作一枚用以警戒崔氏的棋,最終從弟要依賴、能依賴的只有他的阿爺。

  李謹遠扭過頭,不願屈從。

  李見音看向女子,以眼神求助。

  褚清思瞬間明白其意,少女需要一位更為年長、更有威嚴之人來幫其教誨男童,因他們二人常在一起,所以這數月來,自己在教導李見音時,常常也一同教導李謹遠。

  當下以師者的身份教誨,她是得心應手:「六郎身為人子,每日候問父母身體安否乃禮,不可廢。縣主所言也有理,六郎被陛下帶在身邊,洛陽無數人都在看著,也有很多人想要六郎的性命,六郎不可行差踏錯,若因得陛下寵愛而荒廢對父母的孝德,便會被認為是借天子權勢而無視禮。」

  李謹遠乖乖點頭。

  *

  太子照在和政殿宴請完蘇農肅,已經即將黃昏。

  眾人出來皆是疲乏之色,除了那個聽不懂人話的蘇農肅。

  李聞道行至闕門,剛彎腰上車欲離開,便被崔仲給喊住。

  馭夫看向緩慢駕至他們車駕旁邊的牛車:「郎君。」

  同為人臣,李聞道不得不費神應對。

  只是想歸家休息的他忽然被迫留下,語氣極淡:「崔相還有何事。」

  即使他們的利益有衝突,在朝廷是以不同的兩股權勢而對立,但面臨軍國大事,自然要摒棄那些。

  崔仲也未下車,隔著兩層車裳與兩車間三步的距離,與其談話:「李侍郎就如此讓太子決策前去突厥和親之人。」

  李聞道抬手揉了下眉,聽出老翁的詰問之意,他笑:「崔相在和政殿大多都是惜字如金,想必崔相已經想出良策。」

  同事幾年,他已清楚老翁最善收漁翁之利。

  崔仲立即擺手:「若老夫有,在殿上就向太子諫言了,怎還會在此詢問李侍郎的高策。」

  李聞道無意再周旋,但也僅是告知部分:「此事並非是能如此快決策的,太子照所想,長安、洛陽皆會有阻擾。」

  崔仲還想再問。

  李聞道長指輕敲,笑著辭別:「某家中還有病人,政事明日再議也不遲,崔相說呢?」

  崔仲囅然頷首:「是老夫失禮了。」

  李聞道命馭夫驅車。

  *

  陸翁剛從堂上出來,便見男子歸家。

  他立即迎候上前:「郎君可已夕食?」

  李聞道興致不高地淡嗯了聲,在前往居室的途中忽慢下步伐。

  而無須陸翁多言,他已負手駐足堂前,好整以暇地看向室內。

  一襲紅襉裙的女子站在堂上,綠披帛從肩臂處垂落身旁,其手中拿著木製豆燈,將火引至兩側的樹燈,一樹有十三枝,六樹便有七十二個燈盞。

  她一枝枝的引,長頸彎折低垂,眉眼平和,極為有耐心。

  原還情緒低迷的李聞道忽有了生氣,但他未動,於原地戲謔道:「不是說近幾日都不再來?」

  去年從隴西回來以後,他們便在人前恢復昔年情誼,兩人雖未成昏,但尚且有友人之妹、兄妹之名在。

  而前日,因他未多加節制,一次復一次,所入的每一下都很徹底,將其給惹怒,然後像生氣的褚小懷,咬了他肩膀一口。

  褚清思心中還有氣,不願先向男子屈服,但又有事情要詢問他,不得不來。

  她垂了垂眸,彆扭道:「我來看翁翁的身體是否安康。」

  李聞道笑看身後的老翁:「是嗎?翁翁。」

  命家中奴僕奉匜前來堂上的陸翁突然聽見男子詢問,慈愛地望向兩人:「郎君與褚娘子之間的事,仆不參與。」

  李聞道斂笑,緩步入內,看著昏黃的燈火在她發上覆落一層輝光,情不自禁地抬手撫過她耳上頭髮,嗓音幽沉:「泱泱不應對阿兄說那話的。」

  說太輕。

  說不夠。

  還說未有從前好。

  其指撫發時,從她的耳邊擦過,褚清思酥麻難耐地輕蹭了下,雖仍不覺得錯在自己,但也沒必要因此事再繼續置氣:「我今夜在側寢居住。」

  李聞道輕笑應允。

  「好。」

  其實他同意與否都無用,因為他知道女子僅是在告知,而非商議。

  待水盛好,陸翁來到堂前:「郎君請先移步盥洗。」

  幾婢也把盥洗之物放至几案上。

  等堂上再無外人,褚清思低聲道:「突厥使臣應該不止為護送韓王而來。」

  李聞道走至北面的几案,稍一彎腰,隨手拿起上面的尺牘,是從隴西來的。

  他一心多用:「阿史那鵠要一位大周公主為自己的可敦。」

  褚清思看了男子一眼,而後重新垂下,專注眼前:「看來是阿史德利死前就已經為阿史那鵠所謀劃好的。」

  阿史那鵠在突厥王庭毫無根基,曾經因為替阿史那溫殺那些不聽從命令的王臣又得罪過多,要想穩定局勢,必須藉助大周,而婚姻是最好的維繫。

  李聞道簡單看完裴月明的尺牘,將手浸入水中,慢條斯理地清洗著:「如今說來我們還需多謝阿史那鍃。」

  雖然如此想無情義可言,但事實總是殘酷的,若是阿史德利活著,哪怕只是多活十年,他都可以讓突厥變成大周留於喉中的骨,咽不下,吐不出。

  在清亮的水聲中,褚清思繼續問:「那太子是如何想的?」

  李聞道拿起沐巾,擦去手上的水,他才說:「平樂公主。」

  褚清思轉過身,豆燈舉在身前,整個人都怔愣不動,畢竟平樂公主若再大幾歲都足以成為阿史那鵠的母親,但很快她又想明白突厥所要的只是一個能穩定兩國關係的「信物」,與誰無關。

  拭畢,李聞道從她手中拿過豆燈:「聽聞韓王在上陽宮為難你了?」

  褚清思往後退卻一步,讓位於賢:「大約不算。」

  李聞道走到其餘樹燈前,接著做她未盡之事:「何為『大約不算』?」

  想起在觀風門的事,褚清思不禁展顏,如在說一個聽過的最低劣的笑話:「韓王咒我短壽。」<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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