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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披甲禁衛盡職盡守,也不知她往後還能不能進來。悄悄遣宮人讓門外的茯苓回去,自己則坐在一旁,守著蕭鉞醒來。

  殿內更漏聲滴滴答答,將夜色拉得格外綿長。

  薛公公見勸解無用,便不再勸。

  蕭鉞眉頭仍緊緊蹙著,纖長的睫毛不時輕顫,像是又陷入某個可怖的夢境。

  薛公公用溫熱的帕子拭去太子額間不斷滲出的冷汗,心疼道:「殿下從不喊疼,即便痛極了,也只是咬著牙關發抖。」

  宋昭動容,低聲道:「薛公公,能不能講講太子年少的事?」

  「太子年少時啊……」薛公公嘆息一聲,「可吃過不少苦,那時陛下忙著朝堂之時,殿下又剛回宮,難免疏忽大意,記得那年冬日,老奴回去取件披風的功夫,殿下便掉進了刺骨的荷塘里。」

  「而始作俑者卻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後來,殿下日漸消瘦,食欲不振,常常夜不能寐,御醫查出殿下中了毒……」

  「幸好啊,陛下將殿下送到了皇陵,由祖宗庇佑,殿下才得一時鬆快。」

  「可好景不長,宮中的幾位殿下不知如何得知,陛下給殿下請了夫子,教授殿下讀書識字,趁著祭祖的當下,將殿下推進了陰冷潮濕的墓道里。」

  「我們殿下啊,那麼怕黑,也不知是怎麼撐住的……」

  宋昭靜默地聽著,不知不覺間,眼眶已盈滿淚水。

  她慌忙別過臉去,卻仍有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正巧滴在蕭鉞露在錦被外的手背上。

  「世子……」薛公公遞出一方素帕,卻見宋世子悄悄攥住了太子殿下的指尖。殿下似有所覺,在昏迷中微微動了動手指,恰好勾住她的小指,纏得更緊。

  薛公公彎起嘴角,又收起帕子,起身將空間留給兩人。

  殿角的銅漏恰在此刻滴盡最後一滴,東方已然泛起魚肚白。

  ……

  宋昭回到寢殿,沐浴更衣,茯苓服侍她換上新制的朱紅官服,在宮人的引路下,一路到了太極殿。

  太極殿是大梁朝會的大殿。

  宋昭被引到龍椅下首的位置,剛站定,便覺殿內驟然一靜,無數道目光如利箭般從四面八方射來。

  下面分列兩側穿著官服官員,看到是她,低頭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忠勇侯世子怎麼在這兒?莫不是來錯了地方?」

  「下官瞧著,是御書房的路公公引來的。」

  「那……是陛下的旨意?」

  宋昭下意識挺直脊背,撫平官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神色肅穆。

  「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下跪,永慶帝一身龍袍走了進來,視線在宋昭身上定了定,旋即收回目光,在龍椅上坐定,淡淡道:「平身。」

  今日朝會上除了議及祭天諸事,便是彈劾鄭國公教子不嚴,穢亂宮闈之事。

  永慶帝輕飄飄揭過,只責罰鄭國公三年俸祿,將佳寧郡主賜婚給了鄭三公子。

  回到御書房,永慶帝屏退左右,問宋昭:「鄭公子之事,朕見你似有不滿,可是覺得朕處置不公?」

  「微臣不敢,」宋昭連忙跪下請罪,「陛下聖明燭照,臣豈敢妄議。」

  永慶帝輕笑一聲,硃筆在硯台邊沿輕敲,震得那方青玉硯中的墨汁盪起細微的漣漪。

  「起來吧,往後在御前直說便是,不用動不動就跪,」梁帝的聲音忽然溫和下來,吩咐道:「來,研磨。」

  宋昭:……

  「朕恕你無罪,說說你的想法。」

  宋昭神情一頓,墨條在她指尖緩緩研磨。還以為此事揭過了……往後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

  她垂眸注視著墨汁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聲音輕得像一縷煙:「臣只是……替佳寧郡主惋惜,若有登徒子效仿這般卑劣手段,強求姻緣……那被強娶的女子該是何等不幸。」

  聞聽此言,永慶帝想起同樣被強迫進宮,自己情難自已的庶妹蕭嫣兒,那時並無一人為她說過此話。

  目光不覺在宋昭身上停留了片刻,只見她身著朱紅官袍,腰束玉帶,身姿如青松般挺直,晨曦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傲的輪廓。

  遂想起了前夜梅園中,同樣清傲挺拔的身影。

  「少虞,」永慶帝忽然改了稱呼,「朕聽聞你與赫連信有過婚約,還因此事,在賞雪宴上頂撞了貴妃?」

  「陛下明鑑,」她喉間發緊,聲音卻異常清晰,「微臣與赫連氏的婚約……是聽祖父提起過,後母親去世,父親常年不在家,這門親事便不再提及。直到一年前,赫連大人升任巡檢司使,祖母才想到這門婚事。」

  「朕見赫連大人一表人才,為了尋你,至今未娶,若你此刻恢復身份,可願嫁給他?朕可以為你賜婚,成就一段佳話。」

  宋昭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永慶帝的面容似隔著一層水霧,忽遠忽近。

  許久才道:「陛下,臣想做宋晏!」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臣願一生不娶,為大梁鞠躬盡瘁。」

  永慶帝恍然,「原來你並不心悅赫連

  信,是因為太子嗎?」

  宋昭的臉忽然一熱,雙頰倏地飛起兩片紅暈,她慌忙低頭,卻掩不住輕顫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慌亂陰影。

  永慶帝意味深長地「嘖」了一聲,道:「去喚門外的人進來吧。」

  宋昭如蒙大赦,放下墨條,退後一步向梁帝施了一禮,便朝殿門外走去。

  永慶帝凝視著宋昭離去的背影,只見她步履從容,官袍下擺在金磚地上划過優雅的弧度,每一步都踏得極穩,連腰間玉佩的流蘇都未曾亂過分毫。

  那挺直的脊背如雪中青松,在滿殿阿諛之臣中獨樹一幟。

  她行至殿門處時,一縷晨光恰巧穿透雲層,為她周身鍍上一層金邊。

  永慶帝下意識地摩挲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嘴角微微上揚,或許半年時間,真能回心轉意?

  他隨手拿起奏摺,心情突然愉悅起來,忽覺今日的朝務也不那麼煩瑣了。

  第59章 芙蓉玉墜都與赫連信有關!

  今日陽光正好,宋昭踏出殿門時,臉上那抹紅暈已如晨露般消散無蹤。

  金燦燦的暖陽照在她清冷的側臉上,將方才殿內的那一絲慌亂盡數掩藏。

  她微微眯起眼,抬手整了整官袍領口,聞到衣袖間龍涎香的味道時頓了頓。

  起初她不明白陛下身上為何有那般濃烈的薰香,直到剛剛,她在研磨時,察覺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

  永慶帝在服藥,卻無一人知曉他身體有恙。

  宋昭將此事埋在心底,打起精神辦差。

  永慶帝反覆無常,實難揣測他的心意。初次覲見時先冷後暖,轉頭在偏殿拿鴆酒要她死,又在太子寢殿時以父親轄制她,剛剛還拿婚約試探她的心意……

  經過這幾次,她已然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諦,如今唯有做好宋晏,才能安然無虞,父親之事也能有所轉圜。

  殿門外候著幾十位官員,看官服應是六部中人。

  廊下的路公公見宋昭出來,一甩拂塵道:「宣大理寺卿、皇城司使覲見。」

  宋昭閃身退到一旁,感激地沖路公公頷首示意。陛下只說讓她喚殿外的人進去,卻未說哪幾個,她當時臉紅心跳也忘記了問上一嘴,往後斷不可如此魯莽行事!

  路公公溫和地對她道:「世子累了吧?偏殿是御茶房,世子可願幫老奴看著火候?待大人們議完事,陛下正好得用。」

  這是提點她不能旁聽陛下議事。

  宋昭忙應下,又細細問了幾句陛下對茶水茶葉的喜好,便來到茶水間。

  御茶房比想像中寬敞,四壁皆是檀木架子,上面整齊擺放著各式茶罐。中央三張紅木長案,幾名宮女正低頭碾茶,聽見腳步聲,紛紛停下動作行禮。

  茶爐旁幾名宮女小心看著火,爐上的水汽裊裊升起,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茶香。

  一個年約三十的宮女從茶爐旁轉過身來,手裡拿著一柄銀制茶匙,眼神銳利如刀。

  「可是宋世子?」她聲音清冷,有股說不出的寒意,「奴婢方菱,在這御茶房已有十年。」

  宋昭不著痕跡地打量她。女子身量不高,一襲靛青宮裝洗得發白,袖口處繡著幾片竹葉,已經有些脫線。她面容稱不上美麗,但眉宇間那股沉靜氣質卻讓人難以忽視。

  「方姑姑好,」宋昭唇角微揚,拱手施禮:「宋晏初來乍到,還需姑姑多多提點才是。」

  方菱身子微微一僵,轉身避開宋晏的禮,隨即恭敬地福了福身,「世子折煞奴婢了,御茶房規矩多,若有怠慢之處,還望世子海涵。」

  她今日收到延總管的吩咐,道是御前行走的忠勇侯世子往後會在茶房小憩。原以為是個跋扈的主,沒想到這般彬彬有禮。

  「世子想必是累了,窗下有張胡床,世子自行便是。」

  宋昭道了聲謝,目光掃過那張鋪著錦緞的胡床上,指尖拎著衣袖道:「方姑姑,少虞不懂御茶房規矩,還需姑姑指點一二,免得失了禮數。」<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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