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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鴻:「……」

  他多餘了,是吧。

  不對啊,他還沒找懷王算帳,怎麼就讓他把人帶走了?!

  等他反應過來,兩人已經相攜離開,漸行漸遠。

  宋鴻追出去,靈敏的耳力令他聽清遠處二人的對話——

  「你別把我爹爹趕出去。」

  「當然,我只是嚇唬他,他畢竟是你父親。」

  「阿娘不在,他心裡難過,所以才會亂發脾氣,你別跟他計較。」

  「不會,他生了糖兒這般聰慧又體貼的女兒,我只會感謝,不會記恨他。」

  「咦?我聰慧?還體貼?」

  「哦,說錯了,糖兒不止聰慧又體貼,還溫柔可愛,通透赤城。」

  「哇!我有你說的這麼好呀!真的嘛真的嘛!」

  「千真萬確,我說過不再騙你。」

  「嘿嘿,嘿嘿嘿。既然我這麼好,那……」

  「嗯?」

  聽聲音十分羞赧:「你能不能背著我?腿酸酸的。」

  男人輕笑:「來。」

  高高在上的男人低下驕傲的頭顱,在人前半蹲下去,笑著回身看她,「上來,背你。」

  小姑娘笑嘻嘻地爬上溫暖寬闊的後背,手臂圈緊,紅著臉,飛快地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

  大庭廣眾,羞恥心作祟,她面紅耳赤地,把腦袋埋下去。

  沈昭予低眉淺笑,穩穩托著人,步子徐緩。

  「魚魚,謝謝你,幸好有你。」

  背上人依賴地蹭著他,他仰頭看著高高的圍牆,越過圍牆,又遠眺至那座富麗堂皇、雄偉壯

  麗的,最安全、也最如牢籠般的宮殿。

  「該是我謝謝你才是。」

  從今往後,這條路,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走了。

  **

  宋鴻揣著證據,秘密入京,為防走漏風聲,以及他的安危著想,除了王府,他也沒地方能去。

  日子一晃半個月過去,宋鴻依舊熱衷於找懷王殿下的茬。

  或許全天下的父親對於拐走自己女兒的毛小子,都是左看右看覺得不順眼。

  更別提他家這小丫頭天真好騙,對方還是權傾朝野、手握重兵、滿腹算計的成熟男人。

  對於宋鴻的針對,沈昭予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大度。

  這叫一眾下屬皆疑心自家主子這層皮下,其實換了一個靈魂。

  他們不知,背後是宋星糖在哄:

  「阿娘不在了,沒人哄他,你就讓讓他吧。」

  溫聲軟語在側,再捧著他的臉親幾下,心裡有再多氣都散了。

  這半個月中宋星糖只出府門一次,那就是言婉成婚。

  其餘的時間,她都專心在家中作畫。

  這日白天,沈昭予照常不在,宋鴻閒來無事,蹲在院子門口擦自己的寶刀,餘光瞥一眼畫畫的女兒,心中嘀咕她何時有了這個愛好,耳朵聽妙荷與青鸞聊天。

  「聽說你家主子這幾日總往軍營跑?他不是在西北領兵打仗嗎?連京城的兵也能管?」

  為照顧宋鴻的面子,宋府舊仆把「姑爺」的稱呼改成了「你家主子」,以防自家老爺再受刺激。

  青鸞知無不言:「殿下統領天下兵馬,不拘於西北一支。」

  宋鴻默默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會帶著證據遠赴西北的原因之一。

  一是因為懷王靠譜,二是因為他權勢夠大。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人家不都說皇帝最忌憚這種嗎?怎麼你家主子這麼好命,呼風喚雨的,跟皇帝也沒兩樣了。」

  宋府一眾人早經歷過沈昭予鐵血手腕肅清內宅的事,知道這府上如鐵桶一般,外頭一隻蒼蠅都放不進來,所以在自己家裡,說起話來自然是毫無顧忌,不怕被人聽去。

  宋鴻不知,他眉頭緊蹙,正要訓斥妙荷口無遮攔,就聽青鸞說道:

  「我們殿下並非好命,而是如今的局勢已然落定,你們若早幾年認識我家殿下,便知他不是這樣。」

  一個敢問,一個敢回。

  宋鴻心知其中必有他不知的內情,謹慎地閉緊嘴巴,安靜聽著,不再動打斷的心思。

  青鸞又道:「能有如今的權勢,也是他努力多年的結果,與多方周旋,費盡心力,前朝後宮,內朝邊境,需要平衡的勢力太多,如今可謂塵埃落定,算結束了吧。」

  妙荷樂了,「那我們還趕上好日子了?」

  青鸞笑了笑,點頭。

  宋鴻適時咳嗽一聲,見眾人看過來,他道:「內宅婦人,莫要妄議朝政。」

  妙荷不屑地扁扁嘴,嘟囔道:「從前姑爺可不管我們這些。」

  她一心向著宋星糖,自然是誰對主子好,那她就給誰好臉色。

  她見證過沈昭予是如何待宋星糖的,再對比宋鴻,心裡自然有偏向。

  宋鴻:「……」

  真是反了天了。

  「我聽人說,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真的?若他真的……那是哪位皇子繼位啊?」

  青鸞這回不說話了,只是垂眸笑著,一味搖頭。

  妙荷見狀也不再提。

  宋鴻眉頭一皺,心裡忽然有個不好的預感,沒等他深思,便聽宋星糖歡呼一聲:「好耶!畫完啦!」

  一眾婢女皆圍上去。

  這個說:「姑娘的畫功又進益了!」

  那個說:「殿下回來後看到,不定多高興呢!」

  左一句「姑娘厲害」,右一句「真乃京城第一畫師」,把宋星糖誇得嘴角升天,合不攏嘴。

  「哎呀,也沒你們說得那麼厲害嘛,言姐姐就比我強,還有周姐姐,我見過她們的畫,都堪稱一絕。」

  宋星糖以袖遮面,只露出兩隻亮閃閃的眼睛,嘴裡說著謙虛的話,眼中卻透露出還要聽夸的渴望與期待。

  巧杏察言觀色,立馬會意:「她們可沒姑娘這般細緻入微,而且她們學了多少年,姑娘才畫多久,有朝一日莫說全京城,全天下都找不出比姑娘還厲害的啦!」

  「哎呀哎呀,你們真是,哎呀……」

  宋星糖如願以償,捧著一張紅撲撲的臉,羞赧地跑了。

  房門關死,眾人對視一笑。

  李嬤嬤要把畫收起來,宋鴻道了聲「慢」,走過去仔細端詳。

  「這……」

  一看,他大駭。

  「她畫的這是懷王?」

  簡直惟妙惟肖,比宋鴻見過的所有畫師都要技藝高超。

  李嬤嬤笑道:「是呢,姑娘最喜歡畫的就是懷王殿下。」

  不管是以前的假臉還是現在的真容,畫了不知多少。

  宋鴻啞聲道:「我還以為,你們在哄她。」

  妙荷哼了聲,抱起畫作,「以為我們拿她當小孩子,信口胡說?」

  宋鴻沉默著。

  「姑爺都交代過我們,不讓我們拿她當個笨……咳,當懵懂無知的小孩子,姑爺說,姑娘什麼都曉得,只是都憋在心裡說不出來罷了。」

  妙荷皺著鼻子,語氣中難掩抱怨:「老爺離家太久,不知在姑爺的悉心引導下,她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更何況她身邊多了那樣厲害的人物,學有所成才是理所應當的吧。」

  李嬤嬤扯了下妙荷的袖子,叫她莫要再說。

  宋鴻嘴裡發苦,勉強笑道:「他……還教她?」

  妙荷抱著畫走了,李嬤嬤嘆道:「懷王殿下在姑娘面前,總是耐心十足,是旁人皆不必得的。這麼多年,老奴也就見著這麼一個人,當真是把姑娘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耐心滋養的。」

  宋鴻無話可說,轉身往外走。他才邁一步,房門忽然打開。

  宋星糖問:「到申時了嗎?」

  青鸞看一眼天色:「到了。」

  宋星糖提著裙子往外跑,路過宋鴻時沒停,就這麼跑出院子。

  宋鴻茫然四顧,院裡其餘人皆瞭然一笑。

  「到殿下回來的時辰了。」

  「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宋鴻忙問:「她怎知懷王何時回家?」

  青鸞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從前在越州時,姑娘總是空等殿下,等他回家,等他用膳,等他睡覺,殿下心疼她,所以若是能確定自己何時歸家,就會告訴她準確的時辰,若是不能,或者忽然被事絆住腳,他就會差人送口信回來。若無意外,殿下都會按照約定的時辰,準時回家。」

  果然,遠遠地聽小姑娘興奮喊了一聲:「魚魚!」

  宋府僕從皆搖頭失笑,各自散去,忙自己的。

  唯有宋鴻腳底下如釘住一般,他緊盯著院門方向。雖然看不到人影,卻能聽到二人的聲音。

  「魚魚魚魚,你可算回來了,我有道題怎麼都算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呀?你快教教我。」

  她的聲音聽起來悶聲悶氣,好似是把頭埋在哪裡說的。

  男人許是一日說了太多的話,聲音有些啞,他輕聲笑道:「請說。」

  「今有邪田,一頭廣三十步,一頭廣四十二步,正從六十四步,問田幾何?」<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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