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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靜靜盯著舟微漪,想:舟微漪也笑得醜死了。

  而其他人靜靜盯著小公子,也想:……阿慈一定傷心死了。

  被曾經最親近的人這樣對待、構陷,該何等心傷。為何經歷這一切的人,偏偏是阿慈?

  事實上我的確被激發了怒火,但絕不傷心。

  舟天陽早已經不能再讓我落一滴淚了,淺薄的親緣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就被痛快燃了個乾淨,連灰燼都不剩。非要說起來,我的困惑反而更多,他為何如此大費周章,好像只是為了讓我和修真界其他人離心一般——若沒有裴解意和妖淵眾人意外出現,我現在的確無所依靠。只能獨身與他對抗,又或淪為他手下傀儡,沒什麼好結果。

  但不論怎麼想,舟天陽都太過費心費力了。他原本就不怎麼在乎我,既野心勃勃,想坐擁無數界,追求如此「遠大」,為常人不能理解,何必還要和我死磕,在意我一個不受關注的子嗣的喜惡?

  好像很希望我恨他。

  腦海中掠過這麼個念頭,我也不算在意,只是偏過頭正要與裴解意說些什麼,耳邊驟然炸開一道怒斥聲:

  「老賊!不要再口口聲聲牽扯舟小公子了,你和他有什麼關係你就——」似乎是想到某個既定的事實,這聲音卡了卡殼,又接著道:「你根本不配做舟家家主!今日便由我們將你趕出舟家,扶持真正的舟家血脈上位!」

  「?」

  我有些茫然地望向怒吼的那名修士——

  他看上去還很年輕,面頰漲紅,像是一枚鮮艷的紅蘋果似的,嘴上仍然罵罵咧咧。我對他很有印象,因為他正是先遣隊伍……哦,就是曾經被我收入小世界的一員。

  是因為那段過界的因果,所以他……我正思索著,只見那年輕修士像是一石驚起千層浪般,原本安靜斬魔的仙盟修士們都開始忍不住了。

  原本他們是很講究格調的,天生自帶傲氣,不願和將死之人(魔)有口舌之爭。大戰在即,還和集市市場似的喧譁,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來有失身份。

  但這會他們實在是被對方的無恥驚呆了,又看見小公子似被欺負極了、略微顫抖的身形,心中的怒火和正義感都在成倍地翻湧起來。

  有一清脆女聲罵:「你當我們是傻子不成,聽不出你在挑撥離間?懶得理你罷了,你還蹬鼻子上臉越說越來勁了!」

  我:「。」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微妙地被牽連到了。

  又有一粗獷男聲道:「你當初做的那些醜事早就被捅出來了。我親耳聽見的,嚴刑逼供脅迫小公子依附於你,小公子性情高潔,不願同流合污,就被你這麼明晃晃地陷害,真是世風日下,人、魔心難測!」

  我:「……」

  「。」

  有點臉紅了。

  不過,上哪來的親耳聽見?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我將獻上我的大更新[憤怒]!對了說到大……

  第378章 義無反顧(補完)

  我尚不知曉小世界在某些特殊時刻能夠連通外界一事,舟天陽更無從得知了。

  一切都超乎預料。

  一聲起,百聲應。從那幾聲清晰質問後,更多人壓不下火氣,紛紛開口痛罵舟家狗賊,這些聲音纏繞在一處,喧譁得恨不得將頭上的天都掀了。偏偏修士自有傳功秘法,口舌很是清晰,因此哪怕是混在一起,舟天陽也硬是聽得真真切切,臉色發黑。

  妖淵眾人不解,但也很快找到組織,摻和在其中趁亂多罵了幾句。

  我對此情形略微茫然:「……」

  舟天陽只覺得這事蹊蹺至極,按照他的推測——一番挑撥下來,即便眾人面上不顯,他話也足夠引起諸多後患,舟多慈再無處容身。

  可現在那些修士簇擁一團,嘰嘰喳喳好似剛破殼的麻雀似的,不是罵他,就是一個個恨不得剖心掏肺似的證明自己對舟小公子的「忠心」。

  看走眼,原來不是麻雀,是走狗。

  舟天陽暗自詆毀冷笑,一條條都是被馴服的家犬!

  舟天陽又推己及人,難道是有人修改了這些修士的記憶,才讓他們產生了虛假的信任?只有這樣的信任,才是「牢不可破」,不會為外因所迷。要不然實在解釋不了,修真界好似一瞬間從弱肉強食的荒原變成了其樂融融的濟養院,一個個恨不得大發善心,相信人間真情。

  能來到西淵的修士,自然都修為深厚,不易被術法操縱,因此做到這點很困難……卻不是全無可能。

  舟天陽看向也渡,見也渡雖是無聲無息地開始動手殺魔,很是勤勉,但腳下卻一步未動,牢牢盤踞在小少爺的身邊,將那道身影遮掩得嚴嚴實實。

  其中保護意味不必提有多鮮明,若說他沒有私心,舟天陽絕不相信。

  於是原本該很荒謬的猜測,此時被也渡行徑襯得也合理起來。舟天陽一邊指揮那些魔物補充應戰,一邊想到他正巧也通曉一些類似的術法,以「窺心」秘法,將傳音送了出去。

  舟天陽的聲音在不少人腦海中響起,頗具有誘導意味。雖是在與人「對話」,但更如同「心音」般,好似是自己憑空生出的念頭,因此更能讓人放鬆警惕,博得信任。

  [只怕你們都成了也渡仙君的手中劍,為他所用……]

  舟天陽將自己所推測的「事實」無比巧妙地道出,再次帶著引導意味地道:[你們此刻是真心信他,還是被強行賦予的真心呢?]

  人對自己的認知總是篤定至極,因此心生排斥、拒不相信也不要緊。舟天陽盡在掌握地想:他只需攪散這一池的渾水,只要心有一絲嫌隙,便有可趁之機,由魔物行動。

  被他傳訊的修士們,的確反應極大,甚至那連綿不絕的罵聲都暫時歇了一歇。

  舟天陽露出不大明顯的笑意。

  緊接著,修士們臉上漸漸漲起紅色——是極端惱怒之後,被氣出來的黑沉沉的紅。

  「老賊。」有人陰沉沉開口,「你竟仍無悔過之心,還要陷害小公子。我不允你口出狂言,更不允你踐踏我等真心!」

  舟天陽不大用這窺心秘法,也是因為有反噬風險。就如同此時,無數心聲沖衝撞撞地絞進他的腦海當中,盡顯情緒。

  極端激烈的、憤怒的,像是烈日般暴射而起,幾乎要將他的識海都跟著曬化。還有許多未開口的言語,都通過這秘法倒灌而來,紛亂當中,舟天陽竟也多多少少傾聽到一些。

  這邊是一天驕弟子自述,魔患初次爆發,眾人毫無防備,他為救人被魔氣感染,幾要墮化成魔物。

  那時各大宗門當中,都有如他一般意外受傷的弟子——不論何種出身,皆無解,只有死路一條。

  他被關在登仙宗醫廬內,意識不清,傷人奪路而逃。就在被抓住、也將被處決時,由舟小公子搭救,留下一條性命,又由舟小公子治好了他。

  這與給他第二條性命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這樣的例子還有許多、許多,堆疊起來,近乎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數目,數不清舟小公子究竟救了多少人。

  除被親手搭救的,還有人感念親朋為其所救,小宗門因他而保全下來;感念舟小公子在李老相助下,破除魔患,還願將醫靈術教授於其他醫修。如今來到西淵的醫修們,沒有一個不承其恩澤,有一師之恩。

  這般因果形成一張細密的蛛網一般,將每個人纏繞其中。唯一的共通之處便是不管從各地出發——總能看見舟多慈的身影。

  作為極關鍵的,甚至於,讓人念念不忘的一環。

  所以那些念頭,又怎麼會是受也渡影響?

  不論是暗示他們為強權逼迫、又或為術法所迷,皆是對那一點埋藏在求索大道而日復一日無聊貧瘠的心境當中,難得熱燙起來的一顆心的踐踏侮辱。

  難不成他們不如那幾位修真界領頭人物耀眼,又不與小公子有何牽連——大多數修士,恐怕和小公子話都說不上一句;但那又如何,就因為這些,他們的真心就需是假的,是受他人影響的麼?哪怕小心翼翼捧出來,都要遭人懷疑。

  再折辱人不過了。眾修心想。

  舟天陽的挑唆,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對象,說不定還能收回幾分成效。即便不盡如他意,也會心生幾分隔閡。

  但他偏偏看準的是舟小公子,在修真界中聲望空前的舟多慈。

  就連舟家出事……這盆落到誰身上都輕易難脫身的髒水、噬人的泥沼,因是舟小公子,都只讓他們心生憐意。

  心疼他原本金尊玉貴的日子好端端平掀波瀾,再不能安。心疼他不被雙親所愛,為大義只能與血脈相操戈。心疼他如今年紀這樣輕,以後要重振舟家,卻也只有他獨身一人了。

  明明那樣風光的一個人,卻讓人覺得可憐。

  而現在,舟天陽要以他們的名義作筏子中傷他,簡直是踩中眾人的痛口了,絕不允許得逞。

  舟天陽聽那些話,聽得幾要目眥盡裂,神情陰鬱得接近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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