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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的只有一點,不管是哪種方式的戰爭,勝利都屬於正確地運用偏正律去把握“主與全”的一方。

  是規律不是定式

  戰爭是最難說清也最讓人琢磨不定的東西。它需要技術的支撐,但技術並不能代替士氣和謀略;它需要藝術的靈感,但又排斥浪漫和溫情;它需要數學的精確,但精確有時會使它陷於機械和僵硬;它需要哲學的抽象,但純粹的思辨無助於把握在鐵與火的縫隙中稍縱即逝的戰機。

  戰爭沒有定式。沒有人敢在戰爭領域裡口吐“半部《論語》治天下”的狂言,沒有人用一種戰法打贏過所有的戰爭;但並不等於戰爭沒有規律。為數不多的人在常勝將軍的花名冊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是因為他們窺見和掌握了勝律。

  這些名字證明了勝律的存在,只是卻無人道破堂奧。很久——幾乎和戰爭史一樣久——以來,人們都把它看成是划過天才統帥腦際的閃電,而很少意識到它就隱藏於刀劍迸擊、硝煙炮火的血腥格殺之中。

  其實,一切規律都不過是窗戶紙,就看你能否捅破它。

  偏正律就是這樣一層紙。它簡單又複雜,飄忽又穩定,常常被一些幸運的手指無意間捅穿,勝利之門便轟然向他洞開。它簡單得可以用一組數字或一種語法去表述;它複雜得即使你精通數學和語法也找不出答案;它飄忽得像硝煙,讓人摸不著邊際;它穩定得像影子,伴隨著每一次勝利的日出。

  正因如此,我們把偏正律看做是原理,而不是定理。我們充分考慮到了這一原理的相對性。相對的東西不能生搬硬套,無需精確測量。相對不是絕對的白色,所以它不怕黑天鵝[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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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偏正律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死”或“所有的天鵝都是白色的”那樣的定理,而是指導贏得戰爭勝利的一條規律。

  不過,即或我們通過對戰史的研究,肯定偏正即勝律,但如何運用才算正確,仍是有待每個具體的操作者自己去相機把握的問題。因為,戰爭中的二律背反現象,一直在困惑著每個勝利的追逐者:違背規律者必敗無疑;墨守陳規者也絕難勝利。“六六三十六,數中有術,術中有數。陰陽燮理,機在其中,機不可設,設則不中”,《三十六計》可謂一語道破天機。這就是說,不管我們能找出多少戰例,證明其勝利的原因與0.618相合,但下一個嚴格按照黃金分割律去設計戰爭、戰役或戰鬥的人,幾乎必定會啃到失敗的澀果。無論是黃金律還是偏正律,重要的是把握精髓,運用原理,而不能生吞活剝、東施效顰。在歐洲歷史上著名的羅斯巴赫戰役與呂岑會戰中,進攻的一方都採用了亞歷山大式的“斜形攻擊隊形”,但結局卻截然不同。羅斯巴赫戰役中的法奧聯軍指揮官照抄戰史,在腓特烈大帝的眼皮底下調兵布陣,企圖用斜形隊形攻擊普魯士軍隊的左翼。結果被及時調整了部署的普軍,打得一敗塗地。一年後,腓特烈在呂岑與三倍於己的奧地利軍隊再次相遇。這回,他卻妙手新裁,同樣用斜形攻擊隊形,一舉全殲奧軍。一樣戰法,兩樣結果,可謂意味深長[21]。它告訴我們,沒有永遠正確的戰法,只有永遠正確的規律。它同時還告訴我們,正確的規律並不能包勝不敗,勝利的秘訣在於對規律的正確運用。包括對偏正律,雖然強調的是以偏修正,但也不是一味走偏就能取勝。偏,主要是思路要偏,是本質上的偏,而不是形式上的偏。如在實戰運用中,並不等於每一次都要把攻擊點,生硬地選擇在0.618式的“偏”上,才算符合了勝律。也許,這一次勝律恰恰需要的就是正面突破。這一次,“正”就是“偏”。這就是戰爭的藝術性,是數學[22]、哲學或其它科學技術都無法替代的藝術性。正是在此意義上,我們敢於肯定,軍事技術革命替代不了軍事藝術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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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見《西洋世界軍事史》,富勒著,第二卷P201。《簡明戰爭史》P860

  [22]我們並不否認或輕視用數理方法分析戰爭,特別是在計算機普及的時代,在我們這個有崇尚模糊不喜歡精確傳統的國度。李洪志編著《國際政治與軍事問題若干數量化分析方法》中,列舉尼古拉·施威特等人用“貝葉特方法”,對越南戰爭、中蘇衝突、阿以戰爭進行分析的事例。李洪志等人用此方法在1993年對波赫戰爭的形勢做出了準確的預測。(《國際政治與軍事問題若干數量化分析方法》,軍事科學出版社)

  另外需要點明的是,我們所說的偏正,雖然某些方面不可避免地與中國古代兵家主張的“奇正”之法重合,但並不完全等同於“奇正”。因為,在古代兵家那裡,奇和正是交替使用的兩種手段,即孫子所謂“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23]偏正,則不是非此即彼的兩種手段,而是客觀規律的呈現。最重要的區別還在於,雖然戰爭史上,出奇制勝的戰例都因其美妙絕倫而令人神往,但卻並非所有的勝利都因出奇而取勝,以正取勝者也不乏其例。偏正則不同,只要我們把每一個勝利拆開來看,不管它是奇勝還是正勝,其中都一定可尋見勝律的蹤影:即不是“奇”偏正,就是“正”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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