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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淵抱著林楚生,對站在床邊的楚宏說:「你還擋著臉,這麼不敢見人呢?」

  林楚生僵坐,根本不敢抬頭看站著的人。

  自從他知道袁淵和楚書琴有婚約後,和袁淵就一直沒有過界行為。以前他和袁淵上的床或者出於報復或者出於交易——也或者只是兩個有生理需求的人互相紓解。

  但林楚生一點也不打算做第三者。

  林楚生對楚書琴印象很好,公主是個孤單的人,林楚生第一次和她說話是在湖邊的廊橋里,當時她一個人站在橋上往湖面看,鄰水而照神情懨懨。林楚生莫名心裡一動,就走過去對她說,殿下很像我一個舊友。

  公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睛彎出一抹似笑非笑:「你的搭訕太老套了。」

  她說話語帶譏諷,林楚生聽了卻在心裡倒吸一口氣,他心想這個說話態度真是像極了紅初。

  從此,公主無聊的時候會差人去找林楚生,後者經常去公主的偏殿裡……他們一起在小院裡泡茶,一起坐在涼亭里聊天,楚書琴和林楚生下棋總是輸,所以林楚生習慣性地每兩局就讓她贏一次,就像以前對待紅初一樣。

  有一回,林楚生試探性地問公主有沒有兄弟姐妹,她說有。

  林楚生說:「那……有沒有和你很相似的?」

  楚公主很乾脆地說:「沒有。」

  他們在下棋。但是一問一答以後他們就都沒有動作了,棋盅擺在旁邊沒人動。兩個人一起盯著棋盤走神兒。

  林楚生覺得這很奇怪:一個男子問一個定了親的女子有沒有和她很相似的兄弟姐妹,似乎在表達某種奇妙的意圖。

  於是過了好半天,林楚生憋出一句「我的意思是」,他的解釋都沒來得及說完,楚公主就打斷了他。

  公主說:「我的兄弟姐妹沒有和我像的,而且過幾天我和袁淵就會解除婚約。」

  林楚生說:「好的,那麼恭喜?」

  「恭喜個屁,」楚書琴垂下眼睛,「你有時間打聽我的兄弟姐妹,不如抓緊機會追我。」

  林楚生試圖解釋:「殿下,雖然您將要退婚但我——」

  「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用那麼老套的話術向我搭訕?」楚書琴說:「為什麼你從來不拒絕我,總是對我笑對我遷就?」

  林楚生沉默了。

  「每一次,林楚生。」公主從座位上站起來,「每一次你都是這樣對我的……我不信你對誰都是這樣——你喜歡我。」

  她戴著面紗站起來,明明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是她眼中的任性神情依然熟悉到讓林楚生心驚。她果斷地說:「事實是,你一直都喜歡我——無論我是什麼身份。」

  林楚生看著棋盤,什麼都沒說。

  於是那盤棋下完以後,公主沒再差人去找過林楚生,林楚生也沒有主動去她那兒。林楚生怎麼也想不到再一次見面會是這種情形……他的手現在被拴在床柱上,全身□□地靠在別人未婚夫懷裡。

  楚書琴一言不發,林楚生也一言不發,袁淵冷眼看著他們兩個。

  然後公主走到床頭,伸出手給林楚生解開束縛的玉佩絲繩,林楚生小聲說:「對不起……」

  當手中的繩子被丟到地上,林楚生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楚宏說:「我不想裝得很驚訝或者受傷……我在皇宮裡長大,有十好幾個兄弟姐妹,又有一大把的皇叔皇嫂。什麼腌臢事情能讓我驚訝呢?」

  林楚生抬頭看她,看見面紗之上居高臨下的眼睛。「只是我以為,你多少也是有一點喜歡我的,無論是紅初也好,楚書琴也罷……」

  她——應該說他嗤笑一聲,摘下了面紗露出真容,「怎麼也不至於和我的未婚夫滾到一張床上吧?」

  林楚生睜大眼睛。楚宏歪了歪頭譏誚地說:「你不是早有察覺嗎?林楚生,明明之前還試探我,為什麼現在要表現出驚訝呢?」

  第33章

  林楚生在穿衣服,他低著頭面沉如水。

  袁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抱臂靠在牆邊——剛剛楚公主撒潑摔東西,一個烏木鎮紙正好砸在他剛剛床上坐的位置。可惜袁淵那時正要起身,鎮紙只是撞上牆磕缺了一角。

  楚宏後來氣得把頭上的寶石紅髮簪都戳到桌子上了,在硬質實木上留下不體面的劃痕。他紅著眼睛問林楚生:「你不打算說點什麼?」此時林楚生把最後一件外衫穿好,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楚生的回答是,沉默地把他那個俗氣的金色面具戴回自己臉上。

  這個動作好像刺激到了楚宏,他猛地從桌邊站起來,開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他用那雙紅得要哭出來的狐狸眼剜了一眼林楚生,然後又陰惻惻地看了一會兒袁淵,後者很有默契地和林楚生一起沉默不語。

  林楚生在心裡醞釀著話術,他很想對楚宏說,我們之前難道不是好聚好散來著嗎……但是他剛想開口,楚宏就「嗚」了一聲然後一卷宣紙飛過來糊在林楚生的臉上,用物理方式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林楚生:「……」

  林楚生想,那要不先道歉吧。雖然他不知道以什麼立場道歉,但說點好話總是沒錯的。結果這時候外面的老鴇尋著動靜進來……上了年紀的女人臉上撲著厚厚的脂粉,她美貌青春不再但那雙眼卻越發老辣。

  老鴇用那雙老辣的眼睛往一片狼藉的屋內掃:她看見站在牆邊的淡定公子、坐在床上的懵逼男人和對著床上人歇斯底里的漂亮悍婦。於是她心中一片瞭然,走進來開始各打五十大板。

  她一面對林楚生說夫人如何不容易男子應該多體諒髮妻,一面對楚宏說男人都容易寂寞做夫人的要多陪伴……聽得林楚生越發沉默,楚宏則是眼淚都流出來了。

  最後老鴇把流淚的「夫人」扶出去的時候,還給「丈夫」使了一個「你快看著辦」的眼神。林楚生心中有一種跳進黃河洗不清的無力感。

  局面已經是一團亂。林楚生不想管,他抓起自己放在旁邊的佩劍就想開溜,他身後的袁淵突然開口了。

  「可以體諒你的心情,林師侄。」袁閣主假惺惺地說,「肯定是不好受的。」

  林楚生的腳步頓住了,磨了磨後槽牙。

  林楚生冷冷地說:「你故意的。」

  「嗯?什麼意思。」袁淵無辜地說。

  林楚生把抽劍向袁淵,後者退了半步靠到牆上。「好吧,是我做得太過。」袁淵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以後不會了。」

  林楚生用劍把他壓在牆上,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我怎麼相信你的話?」

  「是你要找我學獻祭的凶咒,」袁淵被抵在牆上,伸手摸了摸林楚生的劍身,神情里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你只能相信我。」

  「壽元換仙路,真夠瘋的。」袁淵笑了起來:「蕭無心給你長生你不要,怎麼要來和我交易呢?」

  第34章

  第二天,林楚生路過公主居住的偏殿時,往裡面瞄了一眼——門是半開著的,能看到有幾個侍女指揮著下人搬運物品。半掩的門後是孤零零的涼亭,沒有茶沒有棋更沒有人。

  「他過兩天就離開吟風閣。」袁淵突然說。

  林楚生收回視線:「……我問你了?」

  「你魂兒都要飛走了。」袁淵笑了一聲:「要不要我告訴你他這幾天在哪裡落腳?」

  林楚生說:「不要。」

  從上次一別後,林楚生沒再正面遇上楚宏。

  林楚生仍然會去學堂,畫那種很醜又沒有功用的符紙,有時候他碰上袁淵就會聊兩句。因為凶咒一事,袁閣主對林楚生有所改觀——他從對方圓滑庸碌的皮囊下窺見兩分稜角,很自然就想了解更多。袁淵好幾次從言辭上想激一激林楚生,看看後者到底是什麼心思。

  但那些設計過的語言就像水繞過船隻,從林楚生身邊繞開了。

  林楚生又虛偽又滑頭。他不對袁淵交心,但也知道讓袁淵保持興趣對自己有好處。林楚生變得像一個多面體,他會對袁淵說奉承諂媚的話,偶爾也冷言冷語刺對方。

  不管林楚生本人如何,他在扮演使袁淵感興趣的角色上大獲成功。在吟風閣的學堂散學後,他們仍然靠在學堂的窗前一直說話到夕陽西下。

  林楚生想起,他和袁淵小時候確實當過同窗。那時候他們還在學堂里識字開蒙,自然沒有很大差異……林楚生天天逃學堂,爬樹掏鳥蛋充分鍛鍊運動能力。有一回他從樹上爬到學堂的窗口,正好看到袁淵在回答夫子的問題。小袁淵的聲音溫溫柔柔長得也標誌清秀,和小女孩似的。林楚生趴在窗台上紅了臉,扭捏地跟在別人後面好幾天。

  林楚生知道人家是男孩也不改,還喊別人「淵哥哥」。最後還是蕭無心,看大弟子一天到晚在學堂也沒識幾個字,把人拎回來讓伏續長老舉著戒尺來教導。

  這種記憶實在太久遠,不要說袁淵,林楚生都快忘乾淨了。現在成年形態的袁閣主跟林楚生說話滴水不漏,只會讓林楚生覺得很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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