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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溫本就是嵇臨奚為六皇子安插在燕淮身邊的人,只日久生人情,他如今將燕淮視為自己的弟弟親人,壓根做不到傷害燕淮的事。

  奉城那日,已經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嵇臨奚也確實打算要不要拆穿史溫用來報復燕淮當日之舉,他可是十分記仇之人,能讓仇者痛的事,他可是太樂意做了。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已與殿下恩恩愛愛,當要積一點德來回饋上天,況且燕淮一走天高地遠就礙不得他與殿下,此念頭在心中一過,就打消了拆穿的想法。

  他還假惺惺上前對燕淮說:「燕世子一路注意安全,在邊關行軍大可不必擔心京中陛下境況,本官在京中一定會好好照顧陛下的。」

  燕淮微昂下巴,實在不想與嵇臨奚說半句話,拉著韁繩轉身走了。

  「嵇臨奚,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殿下。」

  風將他的話傳到嵇臨奚耳邊。

  「還有那日的事,對不起。」

  ……

  送走離京的將領,楚郁回宮繼續處理事務,戶部那邊已經收繳了約七億兩白銀充入國庫,接下來便是要著眼將這些銀兩用在何處,才能令隴朝真正的安穩大興。

  想要王朝興盛,便要先百姓安居樂業,只有百姓對未來充滿期盼,一切才能欣欣向榮。

  嵇臨奚在旁邊磨墨。

  誰叫他現在還是個派不上什麼用場的工部尚書呢?瑣碎的修繕建設之事,以他在京中遍布的眼目,很快就能派人處理了,工部的事務他也熟悉得差不多,有的是時間陪在殿下身邊。

  他一邊磨墨,一邊無聲嘟囔,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看。

  「你又在偷偷說些什麼呢?」楚郁看各城遞上來的文書,看累了,暫且放下,回頭看嵇臨奚,覺得他的神情格外熟悉,好像在杳兒家裡時見過。

  嵇臨奚:「……小臣什麼都沒說。」

  楚郁哦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文書。

  嵇臨奚蹭過來給他揉肩膀,整個人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甜絲絲地喊:「殿下……」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郁嘆氣,「嵇臨奚,你要有話直說。」

  「那小臣說了。」嵇臨奚高大的身形虛虛壓在他身上。

  楚郁:「……嗯。」

  嵇臨奚期期艾艾道:「你叫了好多次燕淮阿淮,可殿下,你從未叫過我臨奚。」

  殿下叫過他奚道長,奚公子,嵇御史,嵇大人,嵇尚書,嵇臨奚,可卻從未叫過他臨奚。

  楚郁:「……」

  嵇臨奚睜著一雙丹鳳眼期待看他。

  楚郁試圖張了張嘴,「……」又無聲閉上。

  嵇臨奚期待不減,依舊直勾勾望著他,楚郁只好再度張嘴,「……」

  喊不出來。

  他能叫燕淮為阿淮,因為燕淮在他心裡是好友,就像他偶爾也能稱呼沈聞致為聞致,因為在他心裡,沈聞致是他抱有期望的臣子,對方與他之間的關係亦君臣亦友,但嵇臨奚——他將嵇臨奚視為心愛之人,他總覺得那兩個字從嘴裡說出來,就會渾身發麻,甚至不用呼喚出口,唇齒里過一遍,後背都會麻一下。

  嵇臨奚急了。

  臨奚兩個字,殿下怎麼會喊不出來呢!

  「臨奚、臨奚啊——殿下。」他跟教小孩子似的,試圖讓楚郁喊出來。

  楚郁手掌捂住額頭,無力道:「閉嘴,孤能喊。」

  嵇臨奚期待地等待。

  楚鬱閉著眼睛,左右晃了一下腦袋,似乎是做足了準備,張開嘴。

  嵇臨奚眼睛發亮。

  楚郁:「啊……」

  楚郁:「……」

  他放棄地睜開眼睛,看著嵇臨奚,一直平靜的語氣里,微微有些許可以被捕捉的惱怒:「一定要這樣叫你嗎?」

  就像讓他喊母后叫娘,他也很難叫出來,越親近的人,他越難親密稱呼對方。

  嵇臨奚忙道:「不用一定的,殿下,叫嵇臨奚也很好,叫嵇臨奚小臣也很開心。」話雖如此,他眼中卻忍不住的失落,他自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楚郁卻看得出來他心中對於這件事的在意。

  他雙手捂住臉,深呼吸一口氣。

  「……嵇臨奚,你過來。」

  嵇臨奚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湊到他身旁。

  跪坐在桌案旁的楚郁,鬆開放在臉上的雙手,傾過身體,臉頰從嵇臨奚面容上擦了過去,唇瓣湊在他的耳邊,一張一合,輕聲喚了兩個字。

  嵇臨奚那張俊美甚至帶著幾分邪氣的面容,就這樣再度成了麻瓜,看起來呆呆的。

  楚郁抽身,道:「孤要繼續看文書了。」

  嵇臨奚反應過來,眼底滿是熠熠的光彩,就好像所有的星辰都落在他眼中,連成一片再廣闊不過的星河,哪裡是一個欣喜若狂能夠言明的,他伸出雙手拉扯住楚郁的衣袖,壓抑著激動顫聲道:「殿下,您再叫一遍,我剛才沒聽清楚——」

  楚郁不信他的話。

  嵇臨奚是個騙子裡的騙子,十句話里有八句都不能信。

  「殿下,小臣是真的沒聽清楚,您再叫我一遍罷?」嵇臨奚楚楚可憐地哀求著他。

  楚郁單手捂住耳朵,不看他,「不,你聽見了。」

  嵇臨奚從他身後繞到另外一邊,捧他臉,「殿下,求你了,再叫一遍罷,再叫一遍我什麼都願意做的!」

  楚郁道:「一個月都不能再做那種事。」

  「那不行。」嵇臨奚答得很快。

  楚郁:「……」

  他微笑著。

  人有時候真的是會被氣笑。

  他想偏過臉頰,不理會嵇臨奚了,嵇臨奚卻牢牢捧著他的臉,那雙漆黑深邃又明亮的眼睛,就那樣望著他,「殿下,我想聽,我想聽你再那樣叫我一遍,我會很開心的,我真的會很開心的,殿下!」

  「求求你,再那樣叫一遍我。」

  楚郁定定看他片刻,最後嘆了一口氣,抵住他的額頭。

  他何曾想過,有一日他會拿嵇臨奚毫無辦法,對方朝他示弱撒嬌求愛,他便會心中柔軟成一團。

  「……青奚。」

  他再度喊了一遍。

  是溫情,是心悅,是無奈。

  邊關第一次看見嵇臨奚送信的落筆,他想這人膽大妄為,當真一點都不怕掉腦袋,就這麼堂而皇之把覬覦之心表現在明面上。

  可現在,他卻很慶幸。

  慶幸嵇臨奚從未放棄,一往直前,最後終於來到他的身邊。

  「嵇臨奚,」他閉上眼睛,低聲說了一句話,「你的出現,給我的生命帶來很多的色彩。」

  他第一次見過的最不知廉恥的人。

  他第一次見過的脫胎換骨最快的人。

  他第一次見過的這麼活力滿滿怎麼都打不倒不會放棄的人。

  他第一次見過的最自我也最勇猛直前的人。

  對在深宮裡待得太久,身邊什麼都無波無瀾的他而言,嵇臨奚的出現就像是驟然出現的風暴,將他卷在裡面,卻始終牢牢吸引他的視線。

  他注視嵇臨奚,注視了好久好久。

  第239章 (補二更)

  紫宸殿傳來太上皇駕崩的消息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朝臣百官披麻戴孝,跪在紫宸殿外為其守靈,楚郁身為太子更是守靈十日,帶領禁衛與京羽衛親自護送棺槨到往陵墓,氣勢何其浩浩蕩蕩。

  這一次朝臣百官卻是上言以國事為重,太上皇喪事一切從簡,送往陵墓之事,就交於禮部和兵部共同操辦,楚郁身為天子,自是不能為守靈耽誤國事,只象徵性地去宗祠上了一柱香,連續七日身穿白衣額頭戴白色抹額即可。

  「陛下,相黨一案已經盡數審查完畢,涉案官員對所涉罪名皆供認不諱,證據確鑿。我們三司昨夜反覆商討,判罰建議寫於折上,還請陛下示下。」沈聞習站了出來,將一本摺子遞上。

  新的總管太監上前,將摺子轉遞到楚郁手中。

  楚郁低頭翻看審閱,片刻後,他寫了一個批字,合上奏摺,遞迴給總管太監,頷首道:「所判罪罰得當,便如此罷。」

  總管太監把摺子回到沈聞習手中,「是,陛下。」

  「陛下。」沈聞致隨後站了出來,遞上摺子,「關於科舉一事,這是吏部與禮部共同擬訂的書擬章程,如今朝中官員緊缺,吏部與禮部商議後,預備這一屆的科舉出題更換新的考題,只確定暫時的考題範圍,請陛下閱完示意,若沒大的修改之處,隨後吏部與兵部會配合禮部的出題工作。」

  摺子落到楚郁手中,楚郁一一看去。

  嵇臨奚站在朝臣前方,恭恭敬敬地立著垂首,眼睛偷偷向上翻地看著。

  「確沒大的修改之處,只是考題範圍還需要進一步擴大,此事下朝後來勤政殿與朕商議。」

  「是,陛下。」

  因為上一次的朝堂爭執,這次除了重要之事,瑣事的匯報都被省了下來,寫成摺子在早朝結束後送到總管太監那裡轉去勤政殿,暫且沒了丞相,新的行政機構還在建立中,一國所有的事務匯報最後都壓在楚郁身上由楚郁決斷,嵇臨奚能為此做的,就是做更多一些事,只要他做得足夠多,殿下就會輕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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