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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他還是工部尚書,不能越權太多,否則就會有許多朝臣彈劾於他,令殿下為難。

  無盡的忙碌之中,連帶地方五千名官員抄家問斬滅族,流不盡的鮮血震懾朝野,與之一起的是充足起來的國庫,叛逃的幽州軍被兵部處理收歸,將領斬首,民稷閣的章程還未過完,新年就這麼悄然而至。

  皇宮裡楚郁並未舉辦宮宴,只與母后簡單吃了一頓飯,就回到勤政殿繼續辦事,宮外是禮部的人在城樓上放煙花,與民同樂,兵部的人在旁負責看守,防止出現火災的同時,也防止人群擁擠出現踩踏事件。

  「今年,對百姓來說會是一個好年吧。」他打開窗門看了一眼燃放到空中炸開的煙花,輕聲說。

  「是的,陛下。」雲生肯定道。

  「陛下命戶部開倉放糧入市場,年關時分糧食價格比平時還要降下兩成,其餘各地糧食價格亦有下降,百姓很是歡喜。」

  從前每到這個時候,就是官員大肆斂財的時機,他們會壟斷糧食的購買渠道,假借糧食短缺供不應求的名義大幅度上漲糧食價格,比平時還要高上四五分不止,百姓最初怨聲不斷,這麼多年下來,竟也習慣被馴服了,只嘴上說幾句糧食又要漲價了愁眉苦臉前去購買,又歡喜迎接新年,期盼來年更好。

  楚郁回頭看他,唇瓣勾了勾,「這都要感謝我們的相爺一黨了,功勞匪淺。」

  雲生:「……那確實是要謝一點的。」

  將相黨一案的涉事官員抄父族、母族,妻族,兄族,本族,涉案不深的族花錢買命,牽連之中的族斬首流放,如此一來,虧虛的國庫就如來了一場豐沛甘霖。

  殿下還是太子時既要步步退讓示弱讓他們覺得太子可欺,又要讓他們覺得殿下上位不會放過他們,如此一來他們才會在輕蔑與慌亂中與王相越來越緊的綁在一起,犯下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

  為了今日這一刻,殿下已經布局很久了。

  本來……嗯……也許……

  嵇大人亦有可能成為其中一員的,但好在嵇大人聽了殿下的勸告,並未走上這樣一條路,而是跟著殿下走了另外一條寬闊大道。

  說嵇嵇到。

  「陛下,嵇尚書求見。」

  外面傳來總管太監的聲音。

  楚郁側頭,道:「讓他進來吧。」

  殿門打開,嵇臨奚拍拍身上的雪鑽了進來,到了過年的時候,下的雪也只是小雪,他拍了身上的,但頭髮上還沒拍乾淨,幾處白白的雪花搭在頭上。

  「殿下。」他手中提著膳盒,腳步有些快地走來,跪坐在楚郁面前的桌案旁,把膳盒放在一旁,「今日過年,怎麼也要這麼忙碌?」

  平日忙碌也就算了,過年不就是要好好休息的嗎?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楚郁言簡意賅回。

  嵇臨奚心疼得狠了。

  手握權力不就是要享受至高無上掌控一切的快感嗎?可殿下做了皇帝,卻遠比當太子時更要辛苦許多,快樂是沒享受到多少,苦頭倒是全吃了一遍。

  他情願殿下沒有登基,這樣便不用看殿下眉眼間藏著的疲色,和時不時因為身體不適的蹙眉,還有為了緩解腰背病症時的細微動作,他煲再多的養身湯藥,做再多的養生膳食,錘再多的肩膀揉再多的腰,也只能緩解殿下的不適而不能徹底根治。

  他開始感到另外一種的恐懼。

  恐懼殿下會若那些歷史記載里因為過於勤政、承擔巨大的身體負擔與心理壓力的皇帝,三四十歲就疾病纏身,辭世長離。

  楚景格外蒼老的面容此刻出現在腦海里,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顫。

  他想勸說殿下暫且放下朝政休息,又知道殿下不會在此事上答應他,沈聞致知曉,還會又要說他禍國殃民,他受夠對方的糾纏不休,比燕淮還要難纏。

  燕淮離京礙不到他的眼,沈聞致卻是與他同在朝堂中陰魂不散。

  「那殿下先吃些晚膳吧,這都是小臣親手做的。」他打開膳盒,將裡面的香味扇出來,殷勤說。

  已經吃過一頓的楚郁:「……好。」

  二人就這麼一起用了一頓年夜飯,用完後,嵇臨奚收拾碗筷放進膳盒裡,正打算陪心愛之人處理奏摺文書度過這漫漫長夜,卻聽楚郁對他道:「要不要出宮去逛一逛?」

  「出宮?」嵇臨奚眼睛一下都亮了。

  楚郁微微頷首:「好不容易的一次過年,一起出去看一眼。」他與嵇臨奚從認識到現在,還從未一起過一個年。

  「要一起去嗎?嵇臨奚。」

  嵇臨奚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去!去!去!去的!殿下!」他說了很多個去。

  楚郁讓他稍等片刻,去換了一身常服。

  因為還在守孝的七日裡,他將身上的孝衣換成顏色素淡的月牙白,取下抹額,頭上的髮簪也換成素靜的髮帶,出來後牽住嵇臨奚的手,微微一笑,「那走罷。」

  嵇臨奚同手同腳走了幾步。

  楚郁:「……」

  雲生:「……」

  楚郁停下腳步,嵇臨奚也才反應過來,嘗試調整了幾下,才按捺住激動的心,換成正常的步伐,小聲道:「我好了,殿下。」

  雲生道:「屬下去叫馬車過來。」

  楚郁朝他點頭,「辛苦你了,雲生。」

  嵇臨奚連忙跟著說:「辛苦你了,雲大人。」

  雲生:「……屬下職責所在。」

  出了勤政殿的門,雲生只覺得此刻的感覺實在奇怪。

  陛下單獨對他這樣說,他沒有感覺。

  嵇大人單獨對他這樣說,他也沒有感覺。

  但陛下與嵇大人一同對他說,他便渾身不自在,到底是哪裡不自在,哪裡奇怪,把馬車駕來的雲生思索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面色極其古怪。

  嵇大人這「皇后」的架勢,也未免拿捏得太隱匿到位了一些。

  作者有話說:

  拜見雞皇后娘娘——嵇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ushi)

  小劇場:宮中本無皇后,小雞來多了,也就有皇后了。

  第240章 (一更)

  馬車從西門出了皇宮。

  放眼看去,屋檐下掛的為表喜慶的燈籠一路蔓延過去,沒有盡頭,如一條長長的銀河。

  「陛下。」雲生說:「前面已經停不了馬車了。」

  「那就從這裡下吧。」楚郁回道。

  他解下腰間掛著的上次與嵇臨奚逛街市時買下的鬼面戴在臉上,與嵇臨奚下了馬車,兩人往前方走去。

  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停在兩人的馬車後面,容窈從馬車裡鑽出來,轉身伸出手,公冶寧扶著她的手從馬車上走下,看著眼前一望無盡的燈火,她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再站在這裡是什麼時候,從成了太子妃、皇后以後,她離宮的次數屈指可數,像節日這般如普通人站在這裡佇目,更是再也沒有過。

  楚郁與嵇臨奚已經融入了前面的人群中,她並未看到。

  「都快忘記站在這裡看燈火是什麼樣的感覺了。」她眼中百般感慨地道。

  容窈輕輕攙扶著她,「是啊。」

  但她還記得,多年之前,娘娘立在這燈火中,回頭朝她歡快招手,說「嬤嬤快來!」滿臉笑靨的模樣,那時安妃娘娘就跟在娘娘身邊,牽著娘娘的另外一隻手,也是微微的笑容。

  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如今的她們,都不能再如以前無憂無慮的輕鬆看待這般良辰美景了。

  兩人就這麼慢慢往前走去。

  公冶寧看著路邊跑過的沒有父母看顧的小孩,心中忍不住擔憂,「爹娘不在身邊看著,萬一他們走丟怎麼辦?」

  每年逢年過節,總有孩子被拐走的消息,她從前看他們這樣奔跑只覺得小孩子真有活力,做了母親後,卻開始擔憂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容窈在她身旁溫聲道:「陛下已經讓人加派人手看守各處暗巷,街市上時不時有衙役巡邏,城門也會加強檢查,娘娘請放心些。」

  公冶寧吐了一口氣,說:「真好。」

  主僕二人繼續往前走,經過首飾攤子前,公冶寧有了些興趣,停住看了起來,容窈看著她,倒映在她瞳孔里的,是和從前別無二致的小女孩兒。

  「嬤嬤,你看這件怎麼樣?」公冶寧拿起一根簪子,插在自己發中,朝她微微晃了晃。

  容窈溫和微笑:「很好看,娘子頭上戴什麼都很好看。」

  公冶寧低頭又繼續挑了一會兒,尋了一根簡潔素雅的髮釵,「這件嬤嬤你喜歡嗎?」

  「奴婢喜歡。」

  公冶寧走到她面前,為她把髮釵插了進去,看到她發間的白髮,她剛才還有幾分少女歡喜的神色,又慢慢沉靜下來。

  「嬤嬤,我們走吧。」付了錢,她道。

  二人繼續往前,就在此時,公冶寧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買太多了,嵇臨奚。」無奈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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