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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紫宸殿後,公冶寧看著遠處的夜色,她召來宮人,嘆了一口氣道:「去告訴小沈大人,從此以後,便不用再諫言上奏陛下選秀一事了,陛下自有打算,無需旁人干涉。」

  有些事,蘭青身份所在,並不適合出面,那就由她這個做母后的,為蘭青順順路吧,在她離開這個深宮之前。

  ……

  ……

  嵇府。

  二人就這麼依偎著睡了一夜,如在長白山下一般親密。

  直到離早朝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楚郁這才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準備回宮了,他睜開眼睛時沒看見嵇臨奚,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發了一會兒愣。

  「嵇臨奚呢?」

  窗外傳來雲生的回應,「剛剛屬下醒來過來時,見嵇大人正往廚房去了。」

  說曹操曹操到,門被推開,又被嵇臨奚連忙用一隻手關上,擋住外面吹進來的冷風後,嵇臨奚端著漆盤靠近床邊,看見跪坐在床上整個人埋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腦袋的殿下,心中就已無比的幸福了。

  「殿下,醒了?等小臣給你換衣服!」他急急忙忙地說。

  「……孤可以自己來……」他在邊關的時候,有一段時日陳德順不在身邊近身伺候,沒幾日就學會了自己換衣,其實並不是很難。

  嵇臨奚神情受傷地看他,「殿下,您嫌棄我。」

  楚郁:「……嗯,那你來。」

  嵇臨奚身上奇奇怪怪的毛病真多。

  此時他尚且不知,這大抵是他發現的嵇臨奚身上奇奇怪怪的毛病里最輕的一項了。

  聞言,嵇臨奚神情一下變為喜意,他把盛放朝食的漆盤放在一旁,拿著昨夜脫下來的衣物跪在床上,楚郁把被子掀下來,他就這麼貼心細緻地給心上人換上衣物,穿上靴子,而後牽著人的手下床走到桌旁椅子上坐下,又拿來一塊墊子為心上人墊著腰,殷勤地將漆盤裡的菜打開上面的蓋子,一一放在桌上,親自添置飯菜,「殿下,吃點東西再回宮罷。」

  楚郁端起碗筷,頓了頓,道:「你不用起這麼早去做這些的。」

  嵇臨奚臉上再度露出受傷的神情,「殿下是不喜歡小臣做的飯菜,覺得他們還不如小臣府中下人做的可口嗎?」

  楚郁不喜歡嵇臨奚露出這樣的神情,會讓他看著,有點身體發軟,心也會變得很軟很軟。

  「沒有,你做的很好吃,但是這樣會很累。」

  「小臣又不是日日都如此做,連偶爾的幾次殿下都不願讓小臣動手,小臣真的要傷心死了,小臣會覺得殿下不再需要我了,心中痛苦難當、鬱郁難解……」

  楚郁夾了一筷子米飯塞在他嘴裡,微微一笑,額角微跳:「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知道他吃這一套,就總拿這一套對付他。就像他從前知道嵇臨奚吃那一套,就用那一套應付嵇臨奚。

  這何嘗不算是一種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嵇臨奚張嘴,連著筷子舔一遍的把米飯舔進嘴裡。

  楚郁低頭用完膳,只要是嵇臨奚夾過來的菜都照單全收,直到吃到七分飽,他放下碗筷,輕聲道:「嵇臨奚,孤回宮了。」

  「嗯,小臣隨後就來,殿下。」嵇臨奚望著他柔情似水地說。

  楚郁起身,往外走了兩步。

  「殿下,還有披風!」

  他回身,嵇臨奚已經大跨步到床邊,把披風拿過來,披在他身上繫著,深邃陰鷙的眉眼此刻異常平和溫柔。

  「殿下,路上要注意安全。」他就像體貼小意的高大妻子囑咐即將遠行的文弱丈夫。

  楚郁嗯了一聲。

  「殿下!」嵇臨奚又依依不捨喊他。

  楚郁回頭,嘆了一口氣,走到他身邊,親了他一口,「孤回宮了,還要早朝呢。」

  嵇臨奚這次總算沒挽留他了,扶著門沿痴痴看他離開,等看不到背影了,這才回到桌前,惆悵地端著殿下的碗,惆悵地吃了四碗飯,惆悵地舔一遍碗,惆悵地舔得水滑光亮。

  下人進來收拾桌子,嵇臨奚私自藏了起來碗筷,等他們都清理完下去以後,讓人送來水,清洗乾淨打開一個床底下的箱子,寶貝似地放了進去,他又折返回書櫃,將那本小冊子拿了出來打開。

  裡面正是他前幾日寫的《俊御史強追冷酷太子:殿下,您往哪裡逃》

  開篇便是中了藥的柔弱冷酷太子昏昏沉沉里投入某嵇俊御史的懷抱,二人春宵一度,太子醒來後倉惶而逃,醒來的俊御史抓著床邊留下來的髮帶,以為是某家的世家公子,嗅聞髮帶後邪邪一笑。

  「哼,美人,你往哪裡逃?」

  他欣賞了好一會兒,只覺自己文采卓絕,原本爛俗的故事在他筆下寫得纏綿悱惻、動人心弦又引人入勝。

  欣賞著欣賞著,他再度翻找出筆續寫,直到管家來到門外提醒他該去上朝了,他這才意猶未盡放下毛筆,把小冊子吹乾,左右看了看,轉回頭埋在自己床被下,方便自己隨時續寫,這才換上朝服入宮去了。

  進宮的路上,他與沈聞致再度相遇。

  嵇臨奚面容帶笑,如沐春風,看沈聞致也不覺得有以前那麼礙眼了,對方想方設法阻攔又如何,殿下卻是堅定地選擇於他,而不是沈聞致。

  「沈兄。」他假惺惺上前拱手打招呼,又是以前一派笑意盈盈的笑面虎模樣。

  沈聞致漆黑的眼瞳平靜的望著他。

  嵇臨奚略有得意道:「今日早朝,諫言選秀一事,可能只有沈兄一人了。」

  沈聞致不曾回應他,朝前繼續走去,跟上兄長沈聞習的步伐。

  太后娘娘的吩咐,他已經收到,也知道這是陛下背後的意思。

  陛下要他不要再干涉這件事。

  嵇臨奚看著他逐漸遠離的背影,冷哼一聲,說了句,「裝什麼,其實心裡氣得要死吧?」說完,整理整理自己的帽子,拉了拉自己的衣擺,挺直脊背,風風光光的往金鑾殿走去了。

  金色的暖陽灑了下來,落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輝,落在金鑾殿上,亦是金燦燦的一片。

  一道悠長渾厚的鐘聲響起。

  年關將至,萬物都將迎來新生。

  第238章 (一更)

  三司會審的大案已經即將進入尾聲,關在刑部大牢里的各個官員陸續認罪交代罪實,楚郁審視了如今幾處邊關的戰役情況,命朝中幾個將領帶兵與糧草前往支援,燕淮也在其中。

  將領帶兵支援,為振士氣,身為天子,楚郁親自送行。

  他與將領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踐行酒,鼓舞將領得勝歸來,到了燕淮面前,他腳步一定,二人碰杯,各自將酒飲下,他道:「阿淮,一定要平安歸來。」

  「多謝陛下。」燕淮跪在地上,拱起手恭恭敬敬道。

  那些年少時不經意間如霧一般的心思,在被嵇臨奚戳破後他惶恐了一段時間,害怕殿下知道。

  他想,殿下是知道的,只對他與以往沒有什麼不同,殿下在無聲地告訴他,他們永遠都會是朋友。

  他無數次地不甘心,不甘心為何偏偏就是嵇臨奚這樣一個小人。

  他想像過殿下會有一位賢德溫良的皇后,他始終作為護衛者護衛在殿下身邊,現在那位不存在的「賢德溫良的皇后」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嵇臨奚得意洋洋趾高氣揚針鋒相對的嘴臉,而對方對殿下身邊任何一個親近之人都投以陰惻惻的眼神。

  但卻是這樣令他不屑的小人,卻在他回京這段時日表盡了對殿下的忠心,他不放心地打聽了很多他離京時嵇臨奚做過的事,想以此來證明些什麼,而後他不得不承認,嵇臨奚確實為殿下費盡心思。

  他最是不屑的小人,為殿下的付出卻遠超於從小在殿下身邊陪伴的他,奉城那日,他卻以為對方對殿下滿是利用,還是邕城那般的覬覦色心,這才動了殺心。

  「抱歉,殿下,臣當日做了那樣的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表述自己的歉意,他知道那日如果不是殿下及時醒來,他真的會傷了嵇臨奚,雖然不至於要對方的性命。

  他對嵇臨奚的了解還停留在邕城那個不知廉恥一心想著往上爬的小人身上,殿下說等嵇臨奚回來方才回宮,他等了,等來的卻是嵇臨奚將殿下迷暈帶走,倘若不是知道對方隨殿下墜崖有救駕的功勞,為了殿下安危考慮,他當真要取嵇臨奚的性命。

  楚郁將他扶起,輕聲打斷他道:「阿淮,此事錯在朕,勿要再提了。」

  是他沒有與燕淮說清楚,也沒有與嵇臨奚說清楚,這才引發後來的爭端。

  嵇臨奚患得患失以為什麼都要失去,燕淮以為嵇臨奚要用他謀奪旁物,他們都不明白對方,有各自的理由,他卻是明白的,倘若他一開始就說清楚,那件事便不會發生。

  燕淮定定注視他的君王,不再說話,他行了最後一個禮,而後退後兩步,翻身上馬,史溫跟在他身後,垂著眼睫,不敢抬頭。

  因為一抬頭就會看見站在天子身後的嵇臨奚,對方視線落在他身上,嘴角微挑,就像是在思索要不要拆穿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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