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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張牙舞爪撲過去,被陸知序含笑接住, 環著她的腰順勢往懷裡帶。

  「我可沒有。」他低頭,鼻尖抵著她的鼻尖,「我是在幫我們溫老師陪兒子, 做好賢內助。」

  溫言哼哼:「巧舌如簧,油嘴滑舌。」

  陸知序失笑。

  溫衡站在他們面前,跺著腳拖長了嗓喊:「爸爸!!媽咪!!你們又當我不存在!」

  從前的英國小紳士,也終於被養得越來越活潑,溫言終於時常能在他身上窺見同齡人的天真、不設防。

  溫言很喜歡溫衡身上這種變化。

  她笑彎了眼,伸手掐掐他肉越來越少的臉蛋:「你說你說,有多遠呀。」

  溫衡展開世界地圖,指著地圖上那兩個小小的點比劃:「老師告訴我們,從倫敦到京市,一共8100多公里的距離,要坐十個小時的飛機哦!」

  他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一聲。

  而後鄭重、認真地開口說:「所以爸爸、媽咪,你們跨越了那麼遠那麼遠的距離重新遇見,還給了我一個家。你們超級棒的。」

  「謝謝你們哦。」小小的臉上,飛起緋色。

  溫言愣住。

  隨之湧上來的是巨大的酸澀與幸福,海嘯般沖高,在她的眼裡打起漩來。

  她從陸知序懷裡掙出去,蹲下身抱住溫衡。

  「寶貝你犯規。」溫言聲音裡帶上了哽咽,「後面那段話不會是老師教的吧。」

  溫衡睜大眼:「當然不是!我想了很久的。」

  「當然了……陳薇薇幫我改了一點點。」他比劃出一個手勢,「就那麼一點點。」

  溫言將眼淚蹭在溫衡尚且稚嫩的肩頭:「你真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寶貝了。」

  溫衡紅著臉,輕輕側頭,嗅著溫言髮絲傳來的香氣。

  「媽咪你也是天底下最香香的媽咪了。」

  陸知序笑著搖頭,伸手把一大一小拽起來。

  小的單手抱起,大的半摟進懷裡,頓了頓說:「很貼心的對話,但你們倆有沒有人能稍微看我一眼?嗯?」

  母子倆對視一眼,笑開來,很默契地搖頭:「沒有!」

  陸知序作勢去拍他們,給他們一人屁股上輕輕來了一下。

  溫衡從他懷裡滑下來,又從包里翻找出一張京市地圖:「爸爸爸爸,我們家離媽咪學校有多遠呢。」

  陸知序攤平那張地圖,指了幾個點。

  「這裡是東山墅,我們家。」

  「這裡是你媽咪學校,過去20分鐘車程。」

  「這裡是你的學校,從媽咪學校過去更近,只用10分鐘。」

  他每指一個點,溫衡就點點頭:「哦哦。」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陸知序揉他腦袋。

  溫衡想了會兒,側過頭問:「那爸爸上班的地方在哪裡呢?」

  陸知序像是沒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問,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怔愣,忽而很輕地笑:「也在離你們不遠的地方,是你和媽咪需要我的時候,都可以很快趕過去的距離。」

  「哇,那太好了。」溫衡舉起手,小小的歡呼,「我就說爸爸最棒了。」

  溫言也揉揉眼湊過來,突然想起來似的,手肘戳戳他問:「那你外公……住哪兒啊?」

  「你確定要知道?」陸知序側頭看她,眼角眉梢含著不甚明顯的期待。

  像是被那期待扎了下。

  溫言握著地圖邊緣的蔥白手指下意識一蜷,落在陸知序眼裡。

  他不強求,笑了聲:「沒準備好就算了,不急的。」

  反正來日方長。

  他退了一步,溫言卻不樂意了。

  流轉的眼波睨他:「指給我看看呢,哪怕龍潭虎穴不也遲早要闖一遭的?」

  她抱著臂,抬著下巴,驕傲明艷的樣子幾乎晃到陸知序的眼。

  他凝著神看了她好一陣兒,看到那雙眼裡滿溢著的不怯場,這才笑著在地圖上指了個地方。

  西城。

  溫言看著那白皙修長的指,一時間天地都仿佛只餘下她粗沉的呼吸聲。

  她知道陸知序家世背景不一般,從他在大雨封路的山道上借調來一支軍隊救下她時就知道。

  卻也沒想過顯赫至此。

  從未聽他主動提起。

  她只能從林夏和陸淮的對話里,從鍾家提起林氏的態度里,去揣測一二。

  那樣的高門大院,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進去的地方。

  她知道大院裡頭會有悠長如街的主道,大門口永遠有哨兵24小時守衛巡邏。

  進去一下都要被盤查祖宗八代的地方。

  溫言身上的氣兒幾乎一下就卸了。

  她咽了咽唾沫,強撐著:「陸知序你說你有沒有可能等我個一二十年的,等我升個教授院長什麼的,再陪你去闖這龍潭虎穴呢。」

  陸知序笑起來。

  他笑得不像高門大院裡整日無波無瀾的靜謐,反倒像古剎里原本虔誠的僧侶在某個雪夜裡被不知名的小狐狸誘著入了紅塵。

  那笑太繾綣,太篤定。

  溫言有些被灼到的挪開眼。

  被他拉回來,含著唇親下去。

  夕陽倒映在他的眼睛裡,一向黝黑的霧沉的眸,閃著細碎的金色。

  漂亮得像一場夢。

  「等你。」他在親吻換氣的間隙里說,「七老八十都等你,等到你願意才好。」

  ……

  溫言窩在陸知序懷裡,回想起那一天他滿眼的溫暖光亮,終究是倚在陸知序肩頭小聲說:「再等等我吧陸知序,我不會真讓你等到七老八十的。」

  她只是要再等一等,等她的底氣。

  -

  那天過後,溫言幾乎把全部的時間都投在了工作上。

  溫衡總是找不到媽咪,偶有不安,但也總能被陸知序的溫和從容哄下來。

  深夜媽咪都不回家的那些日子,只要看見客廳里那道頎長身影仍在等著媽咪,溫衡就覺得心安。

  揉揉眼,抱著小熊,又能睡過去。

  日子過得像按了快進鍵。

  轉眼就是深秋。

  天氣一天天地變冷。

  李竟成做的事情全部敗露,被京大開除,還得進去吃幾年牢飯。

  終審判決出來那天,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這件事的熱搜。

  但這一次,終於不再有溫言的姓名。

  媒體不約而同將目光放到加害者的身上,聚焦教育資源,聚焦職場壓力,聚焦國內學術環境,聚焦人性惡的那面,總之沒人提起那個碩博連讀寫論文真的很厲害的青年女教師。

  溫言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都是陸知序的手筆。

  如他所說,苦難沒有任何意義,這種清掃障礙的行為,的確幫助她專心在學術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她核心期刊發了一篇又一篇。

  到最後,連陸老都不再用審視的目光指點她。

  他們又進行了很多回那樣的學術探討,有時候許承書也會帶著岳琴過來。

  一個小型的學術研討組織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成型了。

  周重山偶爾不請自來,因著專業不同,從不多發表些什麼見解,更多時候是就著清茶,坐在窗邊聽風,聽她們討論的聲音。

  溫言和岳琴小聲蛐蛐他又聽不懂,來這兒幹嘛,結果被周重山聽見。

  他笑著說了四個字:心之所向。

  此外狄陳也會時不時過來坐一坐,偶爾參與討論,被許承書咧著嘴罵:「去去去你一個主持人懂什麼,邊兒去。」

  狄陳也不惱,眯著狐狸眼坐在周重山常坐的位置笑:「那我不說話了,反正我也只是來看看小師妹的,又不是來看你。」

  日子有趣得從不乏味。

  溫言很快破格升了副教授。

  那天許承書在辦公室拍著她的肩頭說恭喜,眼裡有很複雜的情緒閃爍,欲言又止,終究沒多說什麼,轉身揮揮手走了。

  李竟成的謠言,到底是傷害到了這個直來直往,感情質樸的老者。

  他開始和院裡的女教師們都保持很遠的距離,不再對誰有提攜之意。

  溫言和岳琴趴在辦公室窗台往下看,看到一如既往拎著許承書耳朵罵罵咧咧離開的人,互相望著彼此笑。

  「真好。」岳琴說。

  「是啊,還好沒有影響到師母和院長的關係。」溫言彎彎眼。

  飄落的銀杏葉在那兩人的腳下被踩得咔嚓作響。

  岳琴問:「我們也去踩銀杏葉吧?」

  「下次吧嶽嶽。」溫言伸出手去,接住一片旋落的銀杏葉,「等我兩年後從英國回來,再陪你踩銀杏。」

  岳琴表情有一瞬間的悵惘:「好吧。真想好要去啦?」

  「要去的。」溫言點頭。

  「你和他說了嗎?」岳琴是指陸知序。

  溫言搖頭:「還沒有。」

  「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她想爬得再快一些,再高一些,就需要履歷再好看一些。

  於是她報了院裡出國交流的項目,去友誼學校交換兩年,沒想到那麼順利,項目很快就已經批下來了,過幾天就得動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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