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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還沒有告訴陸知序。

  「去別的地方也就算了,偏偏是英國,偏偏是牛津。」岳琴理解地拍拍她的肩頭,「還是好好聊吧,陸總那麼通情達理一個人。」

  通情達理嗎?

  溫言沒有說話,他的通情達理,在她要離開這件事上,一向只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變成偏執,變成陰暗潮濕的雨,不顧一切地要困住她。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如何才能讓他,多一點安全感。

  是什麼時候開始呢,他們的角色好像對調了。

  陸知序開始總是咬著她的肩頭逼問,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給他一個名分。

  對戒他叫人做好了,送過來。

  是她喜歡的低調不惹眼的模樣,純手工定製沒有任何大牌logo,但溫言知道,價值不菲。

  絕對不會是當初說好的五十萬以下。

  但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全國都知道她是未來的陸夫人,多貴的戒指,她都帶得起。

  開始有狗仔盯著她拍,但爆出來的照片從來沒機會出現在微博上。

  出乎意料的,是林氏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像是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與否。

  溫言摸摸胸口的戒指——她沒有戴在手上,做成吊墜放在心口,日夜熨帖著。

  她嘆出口氣:「今晚吧,逃不過的。」

  岳琴手肘碰碰她。

  「又想逃哪兒去?」她聽見陸知序的聲音,玩笑的語氣,卻逼得她落下淚來。

  她不敢回頭。

  第80章 有時雪 正文完。

  這是一個風很稀疏的夜晚。

  溫言和陸知序坐在那套只有黑白兩色的別墅里喝了很多酒。

  起初陸知序唇角還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縱著她:「什麼事兒這麼開心啊?別喝太急。」

  她背過去,將眼裡盈盈的淚珠抹掉,心裡想沒辦法的, 要是不喝那麼急, 她就要講不出離別了。

  她越喝越多,喝到窗外華燈都黯淡下去。

  陸知序蹙起眉, 強硬地將她手裡杯盞挪開。

  「看著我, 溫言。」他把人抱起來,坐到沙發上, 將她攏在懷裡, 「到底遇見什麼事兒了?」

  她趴在他肩頭,不吭聲。

  「在學校受欺負了?」他撫著她的背問。

  溫言嗓音悶在他一絲不苟的西裝上:「陸知序, 你能不能別老把我當小孩兒,多大人了還總擔心我被欺負。」

  他笑:「誰讓這世上能欺負你的人只有我。」

  多動聽一句話。

  溫言感覺自己又要掉眼淚了。

  「不是的啊。陸知序。」她小聲地說。

  不是這樣的。

  她是個很脆弱的人。

  英國那見鬼一樣的天氣會欺負她,難吃的食物也會欺負她, 異國他鄉的思念更會欺負她。

  「如果我說,我要走, 你會怎麼辦?」問出這句話,比想像的還要艱難。

  簡單的字句竟然凝滯成晦澀的表達,險些不能出口。

  她察覺到攏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瞬間就收緊了。

  「你要去哪兒?」陸知序嗓音仿佛帶著滔天的怒,卻被他使勁按了下來。

  他英俊面容隱在黑暗夜色里,只見得到山峰般佇立的鼻樑與清晰下頜線,卻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是生氣、憤怒,亦或是還有些失望呢?

  「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麼?」

  出乎意料地, 他放柔了嗓問,只無意識掐在溫言腰間的手,暴露了他的緊張。

  「有問題, 說出來,我們可以溝通。」

  「別總提起『走』這個字眼兒,好麼?」

  溫言竟然覺得那語氣像懇求。

  眼淚浸濕他昂貴的西裝,溫言想自己一定是被掐疼了。

  「陸知序,京大有個友誼聯校的交換項目,我申請了公派去英國進修,兩年。」

  兩年後回來,不出意外,就有資格想一想正教授的職稱了。

  而那時候她還很年輕。

  28歲的正教授,如果再能出版一本專業著作,即使是林年所在的大院,溫言也能尋到自己的底氣,陪陸知序走上一走。

  可他長久地沉默下去。

  他放開對她腰肢的禁錮。

  從不知何處摸出煙來。

  火星子微弱地亮起來,像開在夜裡一朵小花,明亮不定間,他輕噴出含著的那口煙霧,落在她臉上。

  淡淡的沉香味道,一點也不臭,不讓溫言覺得討厭。

  「不是戒了很久了麼。」她忍著淚意問。

  「英國哪裡?」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

  「……牛津。」

  溫言不想瞞他。

  他低頭,無奈地牽了牽唇。

  「陸知序,你在生氣嗎?」

  「沒有,溫言。」他長嘆一口氣,重新抱住她,「我只是在想,我上輩子是不是炸牛津大門了?」

  不然這學校怎麼總和他過不去。

  三天兩頭地要把人從他身邊帶走。

  「溫衡怎麼辦?」陸知序按著眉心,「他還小,我不建議頻繁地變動他生活的環境。」

  溫言想也沒想:「他當然留在國內和你一起,我只是去兩年又不是不回來了……」

  她說完一大串後愣住:「你這是,同意了?」

  「我有任何不同意的理由麼。」他語氣溫和,像是無助的妥協。

  他知道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而這理由真要細究起來,是她對他的付出。

  如果不是陸氏背後林這個姓,她不必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如果有得選。

  誰不想愛人孩子在側,過簡單幸福的生活。

  他掌著她的後腦,在她唇際印下一個平和溫柔的吻:「喝夠了麼,我再去酒櫃拿幾瓶,陪你喝個盡興。」

  他有一整面牆的酒櫃,那些藏酒每一支都能換上好多好多個名牌包。

  她擦掉眼淚搖搖頭:「等我回來再喝吧。」

  他淡淡『嗯』一聲,不置可否的樣子,過了會兒又問:「什麼時候走?」

  「周末。」

  那只有兩天了。

  他這會兒被氣笑了:「真行。要不是我今天去接你,聽見岳琴和你說話,你是不是預備一點兒都不告訴我,直接捲鋪蓋上飛機啊?」

  「嗯?」

  他又一次吻下來。

  這個吻卻和剛才的不一樣。

  帶著懲戒,帶著索取的意味。

  他親得用力,舌尖蠻橫粗魯地進攻,狠戾地刮過她唇齒每一寸,粗糲又柔軟的觸感,像他夜裡縛在她身上的棉繩,一遍遍磨磋她,鞭笞她。

  溫言被吻得動情。

  她十指握進他烏黑的發里,被親得不住往後仰。

  嘴裡喊他的名字。

  他也帶著巨大的眷戀與不舍。

  溫言仿佛看到眼前開出一樹又一樹的金桂,招搖著,晃蕩著,帶給她清甜的香氣。

  她在這香氣里暈眩。

  酒精麻痹了她的知覺。

  陸知序比平時更動情,帶著要把她留在身邊的意味。

  她卻不覺得疼。

  仰著急不可耐地,摟他脖頸,迷濛地親,用唇際描摹他的輪廓。

  仿佛要將這輪廓記住,帶向大洋彼岸。

  「陸知序,我們去領證吧。」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

  陸知序停了下來。

  在她的上方,深深俯視她:「才兩年而已,八年我都等過來了。」

  他不屑以這樣的手段困住她。

  她有她廣闊的天空這很好,他和溫衡永遠都只會是她的助力,而非阻礙。

  窗外下起深秋的雨,涼意往屋子裡鑽,冷得溫言打了個寒噤。

  他將她抱在懷裡,一路往臥室去:「走之前,別想下床了。」

  -

  兩天時間,溫言連溫衡的面都沒機會見到。

  離開京市那一天,陸知序帶溫衡來送別。

  小男孩兒眼睛通紅,可像是被陸知序提前教過,不能讓媽咪難過,所以臉上一直掛著比平時更燦爛的笑。

  「媽咪我會乖,會聽話,等你回來我就是高年級的小朋友了。」溫衡話音突然有些委屈,「但是媽咪,你會不會認不出我了呀,如果我一下子長太高的話。」

  溫言摸摸他柔軟髮絲,語氣也哽咽:「媽咪又不是兩年都不回來了,寒暑假也會回來陪你的。」

  於是溫衡乖巧地點點頭。

  陸知序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懷裡,很用力。

  在分別前對她耳語:「等我。」

  直到飛機真的划過高空,溫言再見不到那道氣度非凡的從容身影,她也沒能想明白,為什麼是『等我』,而不是『等你』。

  -

  英國的冬天比陰雨連綿的日子更讓人覺得孤獨。

  好在離開陸知序和溫衡的時間,快得像有人用遙控器在她的人生按下倍速播放。

  她連孤獨都沒空去回味。

  這一年的初雪,來得很早。<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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