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徐承看沈祝山轉過頭,又跟自己揮了揮手,表示他們要走了。

  徐承望著他們的背影,腦海里響起來沈祝山的聲音,他說,我媽就是這麼走的,我不治了,兩個月以後,沈祝山又說,徐承,我還想活,你得幫幫我。

  徐承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聽到沈祝山這種面子比天大的人請求別人幫忙。

  那時候還在冬天,沈祝山還在做二期的化療,整個人都脫了相,他站在玻璃窗前往下望。

  徐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是雨天裡打著一把傘,風塵僕僕的來到醫院的孔洵。

  徐承問:「怎麼是他呢?」他理解沈祝山不選自己,因為自己確實也不是什麼太好的人。

  徐承疑惑不解地看著沈祝山,在他眼裡,沈祝山始終是個傻小子,應該找個傻姑娘,以後生個傻小孩,過又傻又幸福的一生。

  而不是沾染上孔洵這樣的人。

  沈祝山收回視線後,他沉默了片刻,又突然說:「你們活在我身邊,他活在我身上。」

  第84章

  「那你不害怕嗎?」孔睿緊張兮兮地問,聽到沈祝山講這樣生死一線的事跡,簡直比沈祝山本人還要恐慌。

  「害怕?」沈祝山聳了聳肩,表示自己這輩子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是最無畏最勇敢的人,「當然不。」他看著孔睿,這個家裡他這段時間最忠實的小聽眾,不自謙地自誇起來:「真不是我說,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做到我這樣,你明白嗎?」

  孔睿還不是很明白。

  「說起來,我從前的時候,還以為骨髓移植是要把骨頭打開,然後把別人的骨髓放進去呢……」沈祝山又興致上來,開始講述他此前的種種光輝歷史了,他說道:「不過,從很久之前,我就是這樣。」

  「那時候我的小弟們,在撞球廳被一群小混混堵了,我去救他們,這沒辦法,老大就是這樣,我得照顧他們,讓他們不受欺負,後來我們兩群人打起來,敵眾我寡,你哥也沖了上去,結果我們都沒想到,他竟然拿了一把刀!」

  沈祝山語氣情不自禁地激烈起來:「你知道有多驚險嗎?對面那個混混頭,差點兒命喪黃泉,還好我眼疾手快!」

  沈祝山突地一伸手,手心張開,又瞬間握緊,對孔睿展示道:「我就這樣一出手。」

  「不僅救了一條生命,還拯救了你哥的一生。」

  孔睿吃驚不已,因為在他看來,沈祝山身體雖然是比他高大了一些,但是總的來說並不強壯,從來到這裡之後,甚至比六七歲的孔睿生病發燒的次數還要多,看起來很虛弱,並不是很能武善戰的類型。

  「怎麼,你這是什麼表情?」沈祝山敏銳地捕捉到了,孔睿臉上懷疑的信號,「這是事實,你不信可以找你哥佐證,讓他說是不是真的!」

  孔睿小心翼翼地抬起來眼皮,瞥過另一台桌上坐著的孔洵,怎麼看他哥也是那種會配合沈祝山一切的人。

  果然下一秒,孔洵就在那邊點了點頭說:「這是真的。」

  沈祝山一瞬間胸膛挺得像是氣打的一樣了,他一擼袖子,露出來自己細細一條胳膊。

  因為這半年裡除去去醫院檢查,沈祝山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個人捂成了除孔洵之外的,全家第二白,這會兒坐在天使吊燈下皮膚被照亮,更是顯得白的發光,他猶不自知地對孔睿繼續展示,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臂膀,「看見了嗎,這都是肌肉。」

  孔洵望了過去,看到沈祝山上臂上,肱二頭肌小小一團,如果不是十分用力可能很快消失不見。

  孔悅坐在他的對面,喝一盅楊老師新鮮泡的茶。

  「這孩子可憐。」孔悅看著沈祝山,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又望著孔洵說道:「聽你說,你和阿箐在溪縣的時候,那孩子照顧你不少,以為是個沉穩性子,現在看來……倒是有些貪玩。」

  可憐?孔洵聽孔悅用這樣的詞形容沈祝山,據他所知,孔悅已經用「這孩子可憐」的句式形容過自己,孔睿,以及孔湞,由此可見在孔悅眼裡,但凡是孩子,那必定是可憐的。

  而貪玩,沈祝山就不得不認同了,孔洵也不知道沈祝山到底是被關在家裡關瘋了,智商退化了還是怎麼了,搞不清楚沈祝山怎麼就這麼跟孔睿這個七歲的孩子志同道合了起來,一天到晚哪裡來得這麼多的共同語言呢?

  一周前,孔睿剛放暑假的第二天,兩人還鬧過一次絕交。

  事情的起因是,身體恢復了大部分機能的沈祝山,憑藉自己殘存的汽車維修手藝,對孔睿的遙控飛機進行了一個大改造,把螺旋槳改得更大,另外又裝上了一圈火箭炮,這樣飛機不僅可以更快速地起飛,還能轉著圈發射塑料小子彈,飛起來的穿越後庭院的樹林時,可以把那些昂貴的百年古樹的樹葉打得啪啪響,葉子一片片往下掉。

  沈祝山成就感非常的和孔睿展示的時候,孔睿卻露出來一副很扭捏的表情,哼哼唧唧跟沈祝山表示說,這樣樹葉會痛,請不要這樣,之類的話。

  沈祝山大概算是見識到了比孔洵還要掃興的人,氣得三天沒理孔睿。

  可是孔洵都沒來得及慶幸幾天,到第四天的時候,兩人又不知怎麼和好了。

  「是,是有些貪玩。」孔洵看著孔悅,看到她與母親有幾分相似的臉上,眼角已經浮現出來幾條遮蓋不住的細紋。

  從一年前因為一些瑣事差點兒撕破臉,隨著豐杉集團稅務被查,財務造假一系列的事情被披露出來之後,孔悅又重新變得慈祥。

  孔洵知道,她總是這樣這樣,之前那些聽她話的堂兄弟們,她覺得不夠有主意,真的野心勃勃的又覺得太有主意。

  她總是要敲打,要權衡,要你來我往爭上一爭,太激進時要敲打,太心灰意冷的時候,又要鼓勵起來。

  孔洵已經深悟孔悅脾性,於是盡孝的方式也開始進化得非同一般。

  「對了,說起來,你有帶他去還願嗎?」

  孔洵仿佛聽不懂:「什麼?」

  孔悅不得不詳細地和他解釋了一下,求神拜佛的完整的流程。

  孔洵聞言,緩慢地微挑了一下眉,聽孔悅說完,有些恍然大悟地理解了,大概是類似於被幫了忙之後要說謝謝。

  孔洵不是有禮貌又迷信的人,但是孔悅語重心長地表示,這樣恐怕對沈祝山不好。

  孔洵思考了一下,片刻後,又重新講禮貌了起來。

  七月份,正值暑期。

  沈祝山跟著孔洵從道觀出來,進去到裡面的時候,沈祝山都沒好意思問,孔洵什麼時候開始信教了,卻沒想到這只是開始而已。

  從這周的周末,到現現在已經一周,沈祝山跟隨孔洵出入了海市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

  可謂是天上地下,東方西方,各路神像都拜見了。

  「孔洵,你這信仰的……」沈祝山停頓了一下,終於斟酌出來了一個詞彙:「還挺廣泛的。」

  說實在的,孔洵從表面上看,真看不出來是這樣迷信的人,眼見看著車停到了一座寺廟的停車場。

  孔洵回過頭,和沈祝山說:「這裡的時間要久一些,你不要到處亂跑。」

  話講的像是沈祝山是什么小孩一樣,他就不怎麼樂意聽,率先一步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孔洵打著傘,從後面追了上來,給兩人遮陽。

  沈祝山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大男人的,曬曬太陽怎麼了?」難得出來一趟,他早看著自己的膚色不符合他的自我審美了。

  又看看孔洵,比他還要白一號,沈祝山心裡又稍微平衡了一些。

  孔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把頭髮染黑了,但是他眼睛的顏色還是極淺的,瞳孔是泛著冷意的色澤,給人的異樣感還是很重,高大英俊的樣子很像是從哪個歐洲電視劇里,穿越而來的中世紀貴族。

  對沈祝山說話的樣子更是貴族中的貴族,優雅中的優雅,彬彬有禮地勸道:「會曬傷的,這對皮膚健康很不利,還是遮一下,好嗎?」

  沈祝山沒來得及說話,兩人已經說著走著,就已經來到了這座寺廟門前。

  許是孔洵提前預約過,腳步落下,裡面的人聽到聲響,大門就被兩個小道童打開了。

  兩人邁入這座寺廟,沈祝山望見這裡參天巨樹成排,陽光稀稀落落照到石磚塊上,正是酷暑時節,連吹來的風都是黏膩的熱風,這裡頭倒是很涼爽。

  寺廟裡出乎意料的寂靜,除了蟬鳴,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響。

  沈祝山被孔洵安排在一處坐著等,他去拜會這裡的大師。

  沈祝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哪裡是個坐的住的,自己溜達出去,不知怎麼走到供奉神像的地方。這裡頭房梁高挺,紅柱上是造型繁雜的雕刻,神像眉眼低垂,莊嚴肅穆。

  沈祝山雖是誤入這裡,但是來都來了,於是也尋思燒一炷香拜拜。

  左右沒找到廟裡的人,沈祝山自己尋到了香,拿了香點燃,往蒲團上一跪,竟是心下茫然,不知到底還要再求什麼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