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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洵將處理好的魚,蒸熟之後,按照步驟,放進了破壁機里。

  沈祝山看著孔洵,喉結無聲滾動了一下。

  由於一個小時之前,沈祝山把中午吃的東西吐了出來,孔洵以此刻一定胃部空空為由,在這樣半下午的時刻,又心血來潮,要為沈祝山進行補充。

  「沈哥,馬上就好,不要著急。」孔洵回頭望了他一眼。

  沈祝山胃部也抽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了上一次孔洵的傑作。

  他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孔洵,下面穿著一條灰色的休閒褲,上身一件淺藍色的襯衫,他把袖子捲起來到手臂的位置,露出來形狀漂亮的手臂肌肉,繫著圍裙,對沈祝山回頭時,笑容完美得像是明星在拍廚具GG。

  沈祝山看著他在破壁機停止工作後,打開蓋子,往裡面加了一些藥粉,又再次啟動。

  十分鐘後,沈祝山看著孔洵端上來的一小碗魚糊,看起來比上次漆黑的一碗好很多。

  沈祝山半信半疑,在孔洵期待的目光下,勉強而無奈地給他第二次機會。

  他拿起來勺子,嘗了一口。

  「嘔——」

  難以想像,沈祝山難以想像這樣看起來完美的一雙手,創造出來這樣一碗,卻令人作嘔的東西。

  沈祝山知道了,就算是孔洵這人運氣好,學什麼都很快,上帝給他開了無數扇門,卻還是小心翼翼給他關上了這麼一扇窗。

  沈祝山只吃了一口,那撲鼻的腥氣卻驅之不散,襲擊他的喉嚨,虐待了他的胃。

  沈祝山吐了,由於身體太過虛弱,甚至連起身走到連衛生間都沒來得及。

  他直接吐到了孔洵身上。

  沈祝山無暇顧及這一刻孔洵的臉色,只知道這一次後,孔洵該是徹底絕了再展廚藝的念頭。

  孔洵把虛弱的沈祝山抱回房間床上,給他換上乾淨的衣服後,自己悶聲不吭去沖了澡。

  「張嘴。」孔洵對沈祝山這樣說。

  此刻的沈祝山從移植倉出來已經三個月,口腔黏膜破損的問題反覆,有時候痛到喝水都會疼。

  孔洵用手指夾起來一塊圓形的冰塊,遞到沈祝山嘴邊,透明的冰球冒著絲絲的涼意,把沈祝山的嘴唇沾濕,使得他的嘴唇濕潤,唇色變深了一些。

  沈祝山蹙著眉頭,不怎麼高興地張開嘴,含住了那塊冰。

  嘴裡燒灼般的痛感被冰塊緩和了一些,沒過幾秒鐘,沈祝山發出「嘖」的一聲,然後說:「哎,嘴給我冰麻了。」

  孔洵這時候又張開手放在他嘴邊:「那先吐出來。」

  沈祝山把小了一圈的冰塊吐回了孔洵的手心。

  在某一段時間之前,沈祝山是十分抗拒,非常扭捏面對孔洵的照顧,很多事情愛強撐著自己來,數次對孔洵表明,自己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這樣的逞強到有一次在半夢半醒間,他發現孔洵幫自己洗屁股蛋兒,又塗藥,之後沈祝山大受刺激,便自暴自棄起來。

  就像這會兒,他把冰塊吐出來之後,就又累了,像是被抽掉脊椎的無骨動物一樣,軟塌塌地靠在孔洵身上了。

  從移植倉出來後,沈祝山黑了好幾個度,跟去哪個海島曬了十天半個月似的,又剃了個光頭,內心感覺自己非常丑,但是這點心情上的敏感很快被排異帶來的不適所覆蓋了。

  經歷了膀胱炎,還有輕微皮膚排異,加上口腔黏膜的問題。

  沈祝山的身體一度非常虛弱,甚至走路都需要攙扶,但是由於心理上已經接受孔洵成為自己的男護的心理關卡,他不再逞強地懶做了一個大號嬰兒,過了一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因為醫生禁止他這段時間外出,在這樣免疫力薄弱的時候避免感染,沈祝山沒什麼太需要走動的地方。

  偶爾覺得有些力氣的時候,會在走廊里走一二十分鐘,連大門都沒出過。

  而很快,沈祝山的身體,終於開始漸漸好轉了。

  他的皮膚變白了一些,皮排之後手掌長了一層新皮,一雙手顯得格外鮮嫩,腦袋上也冒出來毛茸茸一層,看起來先是像一顆板栗,續而又像是一顆彌胡桃,沈祝山摸了摸之後,感覺新長出來的頭髮,竟然不復當年硬挺,軟塌塌,捲曲曲的。

  於是十分不滿,命令他不怎麼伶俐的幫傭孔洵幫自己推掉,許是知道會再長出,沈祝山這次剃頭心情都變得不一樣。

  十幾天後頭發生出來發茬,沈祝山用手摸了摸,是硬硬的手感,又對著鏡子欣賞自己新長出來的頭髮,一拉臉,一壓眉毛,又看起來像個流氓小刺頭了,他才心滿意足了。

  孔洵趁他睡著時,抬手摸他新長出頭髮,帶著股韌勁,讓他聯想到手掌撫摸過春天剛長出來的草的觸感。

  因為沈祝山格外珍惜自己新長出來的頭髮,並不怎麼允許孔洵觸碰,像是生怕給他碰掉了幾根。

  沈祝山苟延殘喘被折磨到這個時候,終於體會到某種類似於脫胎換骨,迎接新生的感覺了。

  他想,不是他這個人反覆無常,一會兒想活一會想死的,主要是怕對自己情根深重的孔洵隨自己而去了,要是孔洵隨自己而去了,那可就麻煩大了。因為楊老師說過,孔洵家裡除了孔洵,已經沒有其他可擔大任的人,到時候博躍要是因為失去孔洵,垮台了,這得造成多少人失業,對多少家庭造成重創,對海市又會造成多大的經濟損失。

  這是十分難以估量的。

  真不是沈祝山危言聳聽,實在是,從來樂施好善的沈祝山於心不忍。

  沈祝山這次複查,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大晴天。

  每次出門仿若放風,沈祝山太久沒有見過外頭的世界一樣,趴在車窗玻璃上瞧。

  孔洵給他穿得外套太厚,沈祝山坐在車裡,把拉練拉開,孔洵在一旁打電話好像又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等掛了電話,車也停下。

  孔洵回頭看沈祝山一眼,露出來一個拿沈祝山好像很沒有辦法的笑容,伸手幫沈祝山把拉練拉上了。

  沈祝山說:「你幹嘛?我很熱。」

  孔洵說:「外面有風。」

  車門拉開,坐在前面的楊老師看到孔洵幫沈祝山整理完口罩還不夠,又給他戴上了墨鏡,整個人呈現出來一種嚴嚴實實。

  原本以為沈祝山要不高興罵孔洵了,卻沒想到,楊老師聽到沈祝山笑了一聲,他說,「我這樣好像明星。」

  春夏交接之際,海市第一人民醫院裡的花架長廊里的花全部盛開了,有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病人出來曬太陽。

  有幾隻蝴蝶在花草茂密處來來回回,空氣里是還未走完的春的氣息。

  徐承再次見到沈祝山,發現沈祝山的狀態比上次複查時,好了許多。

  「哎,徐承。」

  沈祝山這時候也看見他了,和他打招呼。

  「來複查?」

  沈祝山點點頭:「孔洵去拿檢查單了,可能還要等一會,這地方人少,我在這坐坐曬曬太陽。」

  「最近怎麼樣。」徐承問。

  「還行。」沈祝山拿掉了墨鏡,並不刺目的陽光灑在他的面頰,他轉頭看著徐承,開口說:「這事兒還得多謝你,不過說起來那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幾個里,你最能有出息,你瞧瞧果然沒說錯吧。」

  徐承不知道真心還是假意地說:「謝我做什麼,這不是孔洵的功勞嗎?」徐承煞有其事地嘆了口氣,漠然的臉色泛起一絲倦意,「苟袁不也挺出息的,做醫生多累啊,現在醫患關係這麼緊張。」

  「感覺有好幾次,孔洵都在監督我,看我的眼神像是只要我對你說一點兒喪氣話,他就要弄死我。」徐承搖了搖頭,語氣像是故意要沈祝山害臊一樣:「怕了,怕了。」

  沈祝山本來有點兒尷尬,卻沒想到一瞥眼,看見徐承一搖頭,脖子上一閃而過一道很曖昧的痕跡。

  那像是一道吻痕。

  沈祝山看著他,腦海里不知道想起來什麼,他盯著徐承,若有所思地說:「對了,之前我書包里那盤光碟,是不是你放的啊。」

  徐承聞言,似乎是有些詫異,他說:「你怎麼想起來這事了。」

  沈祝山是個沒耐性的:「你就說是不是。」

  時隔多年,許多事已經物是人非,許多事已成定局,徐承收斂神情,他沒再隱瞞,開口承認說:「是。」

  「嘁。」沈祝山說:「我就說……」

  沈祝山的話還沒說完,兩人的視野前方,出現孔洵的身影。

  孔洵個子高,氣質又異於常人,走在人群中非常好辨認,是一個很難以忽略掉的存在。

  孔洵身後跟著跟著踩著小高跟的楊老師,她正在把沈祝山的一些檢查單往自己的包里收。

  徐承知道沈祝山的後半句是不會再說了。

  果然,下一刻,沈祝山拍了拍徐承的肩膀:「那我走了哈,回見。」

  徐承看著沈祝山離開的背影,在孔洵和他靠近的時候,孔洵抬眼往這邊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本來面色很陰冷,結果沈祝山不知道附耳過去悄悄說了什麼,孔洵面色逐漸好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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