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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祝山發現孔睿是第一層看守,外頭的走廊電梯附近有保鏢,這是第二層,大概孔睿是「軟」,不行還有「硬」,組合起來達到了一個軟硬兼施的效果。

  夜晚,不知道是凌晨幾點,可能是白天睡了太多,也有可能是心神不寧有些失眠。

  沈祝山在床微微塌陷一塊時,發覺是孔洵躺上來了,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手,然後收到被子裡。

  沈祝山沒有再推開他,只是說:「是要開始化療嗎,應該是吧,我媽那時候就是這麼治療的,那我的頭髮很快會掉光。」

  不僅如此,這只是開始,他會嘔吐吃不下飯,瘦得脫型脫相,不停的打針吃藥,更多的副作用,和帥氣瀟灑再沒什麼關係。

  「我覺得你們都誤會了,感覺我拒絕治療是不想活,其實不是那麼回事,我是不想死,但是活不了。」

  沈祝山一直覺得,死者為大,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了,沈祝山不想掙扎得太難看,沈祝山是百折之後終於撓了的,少年心氣被磨得時隱時現,有時候走在路上偶爾會嘆氣,精神上已經如此頹然,肉體上也要折磨到面目全非才行嗎。

  「真要這麼殘忍?」沈祝山喃喃問,不知道是問命運還是問孔洵,終於承受不住一樣哽咽出聲,他抬起來胳膊,用手臂蓋住了濕潤的眼睛,因為寧死不屈,現在要死又要屈。

  簡直無路可逃。

  「你不會死。」孔洵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現在比沈祝山大,比沈祝山的熱,以後可能都不會出現他需要沈祝山幫他暖手的事情,孔洵與他十指相扣,與他額頭相抵,他的嘴唇在沈祝山濕潤的眼皮上碰了碰,琉璃一樣眼珠望著沈祝山說:「別害怕,都會好的。」

  沈祝山愣怔,一時間仿佛時光倒流,重回多年前沈祝山絕望無助的時刻,一樣的無力一樣的孔洵。

  「睡吧,我會解決。」

  「你……」沈祝山呆呆愣愣看著孔洵熟悉的臉,孔洵像是說出來對應場景的固定台詞,沈祝山淚流的更洶湧了,甚至開始發抖,感覺被更深重的陰影蒙住,孔洵說別害怕的時候,他變得更害怕,因為不夠信任孔洵,因為孔洵總是做不好。

  第79章

  「不是吧,那是保鏢嗎,孔洵也搞太浮誇了吧……」

  還未見人,隔著門就聽到了趙臨豐的聲音。

  沈祝山在病房裡坐直了身體,看到第一個擰門進來的人,是苟袁。

  後頭跟著左瞄又望的趙臨豐,以及抱著一大束花進來的陳尋尋。

  沈祝山一時間失去了反應了,雖然之前的時候,徐承說過通知過他們,但是也沒想到,他們會來的那麼快。

  苟袁和沈祝山的視線對上,苟袁是明顯的一愣,沈祝山目前看起來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五官輪廓和從前其實差別並不大,就是眼神變了,裡頭那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亮著燃燒著的東西,變得非常微弱。

  「沈哥……」苟袁的聲音有些啞了,他看著沈祝山沒由來覺得愧疚,因為這麼多年沒有來看過沈祝山,到現在生病到這樣了,才出現,到底是為什麼呢,仔細回憶起來,好像每次想要回去看望一下的時候,開在省會的飯店總是會出現一些狀況,比如突然的來了一個網紅探客,飯店生意火爆,忙得脫不開身,又或者外地來的食客讚不絕口後說要加盟,苟袁不得不跟著去實地考察了一下,不僅沒回去還一下走得更遠……

  苟袁跟以前相比變化不小,一身休閒裝也遮不住兩條胳膊上的腱子肉,瞧著成熟不少,就是性格還是跟之前一樣。

  沈祝山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都怪孔洵,搞得沈祝山現在坐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必須被同情一樣。

  「二狗,多少年沒見了,瞧瞧你這齣息。」沈祝山最受不了這樣,要是這樣他情願沒人來看他,跟讓大家看看自己有多慘似的,讓他這個面子人跌面。

  陳尋尋這時候露了點笑,拍了拍苟袁:「是是是,收收情緒。」

  「主要還是太多年沒見了,沈祝山。」陳尋尋把手裡的花遞給他。

  沈祝山侷促地雙手接過來陳尋尋的花束,她這會兒可真是出落成大美人了。

  「謝謝。」沈祝山乾巴巴地說。

  趙臨豐看著沈祝山視線也終於停住了,他是沈祝山出來之後,第一個見到他的人,現在的沈祝山比在溪縣的時候,臉色還要差:「怎麼搞成這樣了?」

  趙臨豐看著沈祝山這會兒心裡開始不是滋味了,「你當時就不應該跟他走。」

  苟袁聽他這樣說,也是同仇敵愾:「孔洵是吧,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會死心,這麼多年過去,你一出來還是要死纏爛打,簡直……沒見過這麼喪良心的人。」

  「沈哥,你也別想有的沒的了,徐承說你還不想治了,這事兒你可別犯傻,他欠你,他得還,花他的錢,治自己的病。」

  「他幫你治病也沒什麼好說的,這點錢對他來講不痛不癢。」

  在苟袁他們幾個眼裡,沈祝山能有今天他孔洵功不可沒。

  陳尋尋聽他們語氣,覺得好氣又好笑,身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在當年那件轟動的事發生後,橫跨六七年,兩人還能攪和在一起,只怕關係不是苟袁想像的那樣,她不由說:「你們是來看沈祝山的,還是來添堵的?」

  就跟這病也是由孔洵掌控降落到沈祝山身上一樣。

  陳尋尋說:「沈祝山,你是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過去的都過去了,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你得好好的,不管是出氣還是跟孔洵重修舊好,那得有力氣才行。」

  苟袁說:「等你好了,要是想揍孔洵我們幫著你一起。」

  趙臨豐說:「是,現在花著他錢,我們就先不揍了。」

  「你這會兒又明事理了,能說會道了,高中時候語文作文都沒幾回不跑題的。」

  趙臨豐不滿:「不是,你幹嘛老揭我短啊……」

  白天,苟袁和趙臨豐他們幾個和沈祝山聊天,插科打諢,沈祝山明顯心情變好了一些,有很多個瞬間,好像是並沒有錯失過他們,大家好像是一瞬間長大。

  不知道孔洵是不是得知了他們來看望自己的消息,知道跟他們處不來,上午一直沒出現。

  沈祝山中午上吃楊老師送來的午餐時,午覺睡醒後,孔洵才出現。

  孔洵發現沈祝山狀態好了許多,可能是他們來看望後的結果,這是孔洵做不到的事情,他們這段時間太多的對抗,太多的爭吵,連好好的講話都很難維持。

  「這個湯多喝一點吧。」

  半下午,午飯吃的飽飽的沈祝山看著飄著枸杞的煮湯,根本沒什麼胃口,用勺子又意思意思挖了兩口。

  沈祝山放下勺子,靠在床上嘆了口氣,想到上午的苟袁他們,這麼多年沒見著,一朝臥床,都紛紛現身了,跟走馬燈似的,沈祝山又看了看孔洵,身上有了一些力氣,他說:「房間裡頭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在孔洵沒有來得及說話之前,沈祝山說:「就去樓下走走,不走遠。」

  沈祝山看孔洵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想答應,但是大概是沈祝山這段時間鮮少好聲好氣地和他講話,於是勉強地同意了:「那我需要陪你一起,外面有風,你要穿厚一點。」

  醫院裡頭的綠化風景做得相當不錯,類似於一個小型的花園,不過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草失了顏色,樹上的葉子也稀疏非常,兩個人走過綠化帶,發現一個花架長廊,大概在春天的時候會很好看。

  「這裡修得倒是很不錯。」沈祝山說。

  「等你出院,我會在家裡給你修一個一樣的。」孔洵抬起來眼皮看了一眼。

  空氣中涼風吹過來,沈祝山喉頭有點兒癢,但是強忍著沒咳,微微調整了一下口罩。

  卻沒想到孔洵很敏銳,他說:「沈哥,冷嗎?」

  沈祝山搖了搖頭。

  孔洵卻把自己的外套解開,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

  沈祝山以為他要給自己穿,卻沒有想到孔洵轉到他身後,把衣服打開,然後從背後攏住了他。

  沈祝山像是背靠上了一堵溫暖的牆。

  「這樣會暖和。」

  沈祝山的耳朵被他低低說話的聲音弄得有點癢,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癢,你別鬧。」沈祝山皺眉:「這樣怎麼走路?」

  孔洵卻故意要這樣從身後抱著他不鬆開,他說:「就這樣可以走。」

  兩人抱到一起的樹袋熊似的走得不僅非常緩慢,還偶爾腳步湊不到一起,踉蹌了幾步。

  「不要鬧了。」

  沈祝山話音落下,一陣風吹來,一滴冰涼的水打到了沈祝山的面頰上,沈祝山看了眼天空,發現青灰色的天,下雨了。

  這回孔洵不得不把外套脫掉了,他張開衣服撐在了兩人頭頂,他說:「下雨了,回去吧。」

  沈祝山抬眼,頭頂的雨停了,他看到孔洵白皙有力的手撐在那裡,沈祝山卻沒有抬腳,他說:「今天苟袁他們來,睡午覺的時候我夢到很多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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