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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祝山臉上露出來比孔洵更困惑更不解的神情:「就因為我對你好過,你就這麼對待我?」

  「他媽的孔洵,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後悔認識你,我上輩子做了孽,倒了八百輩子霉才會遇見你!我為什麼瞞著你要跑?你滿口沒有一句實話,還怪我隱瞞你,你不是想知道嗎,我告訴你!我現在你告訴你,我要死了!」沈祝山聲音吼到嘶啞,用憎恨的眼神望著孔洵,將手裡的墓碑狠狠摔在地上,最便宜的材質,在十一月凍的僵硬的土地上四分五裂。

  沈祝山發誓,他從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他的眼睛猛地赤紅,他看著到現在自大傲慢威脅他的孔洵,好像不值得他的任何心軟,憑什麼呢,這樣的人為什麼不需要付出代價呢,憑什麼沒有悔恨,沒有歉意,沒有後悔呢!?

  「你知道什麼是死嗎?」沈祝山這段時間的戰戰兢兢,這段時間的恐懼,所有的情緒全都爆發出來,像是最後一根弦徹底斷裂。

  「死就是——」死就是結束,任憑你有再多的情,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原諒或者不原諒,都戛然而止了,是句點,是沒有出口的圓,落盡一個窄口的方,任由你再至高無上的權利,再難以計數的金錢,都不可能將人死而復生,將逝去重煥生機。

  由於情緒過於激動,沈祝山的眼前開始發黑,忽明忽暗,他看到孔洵愣怔的臉,心中有種終於撕裂一切的快意,他感覺自己終於贏,甚至想對孔洵露出來笑。

  沈祝山鼻腔溫熱,血順著上嘴唇滑落,到下巴,最後一滴血落在腳底的枯葉上。

  第78章

  沈祝山意識朦朧,聽到自己呼吸很沉重,四肢沉甸甸像是壓上去石頭,墜得抬不起來。

  他勉勵睜開雙眼,不算刺目的光湧入瞳孔,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後,腦子清醒了不少。他再次睜開眼,入目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轉過頭看到風吹起窗簾,床頭柜上有一束新鮮的花,他清晰地聽到「沙沙」的聲響,看到距離自己不遠處坐在一個矮桌上,在用畫筆畫畫的孔睿。

  一切平靜而祥和。

  沈祝山回憶起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還在和孔洵撕心裂肺地嘶吼,爭吵,下一秒為什麼失去意識了?大概是低血糖或者自己又起了燒身體很虛弱,情緒太過激動暈了過去,對了,自己好像還留了鼻血,沈祝山不由自主抬手擦了一下鼻子,什麼都沒有,有一些淡淡的須後水的味道。

  就算是能看出來這間房用心布置改善過一番,沈祝山也是認出來,自己現在是在醫院裡。

  找回四肢的沈祝山,用手臂撐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孔睿這時候聽到動靜,抬頭看了沈祝山一眼,然後像是某種接收到指令信號的小機器人似的,匆匆從自己畫畫的矮桌前起身,一路小跑了出去。

  沒多久,孔洵就走進來了。

  「沈哥,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沈祝山面無表情,好像是失去所有力氣一樣,沒有和他說話。

  「那餓不餓,有胃口嗎,我讓人送餐。」孔洵自顧自地說:「你身體太虛弱了,跑開我身邊你連飯都不吃。」

  雖然身體總是在拖沈祝山的後腿,辜負沈祝山,但是沈祝山根本沒有故意折騰自己自虐的意思,沒怎麼吃飯主要還是著急逃跑以及換了新環境後惦記著先採買,如果不是在樹林裡撞見孔洵,沈祝山是準備晚上找麵館吃一碗加蛋的面的。

  「早上護士來幫你測過體溫……」孔洵手順勢朝沈祝山的額頭伸去。

  「啪」一聲,孔洵的手被沈祝山揮開。

  孔洵愣了一下,看了沈祝山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沈祝山不給好臉地說:「你這是幹什麼?我有說要住院嗎,你沒權力干涉我的自由。」

  「那我干涉誰的?」

  「你愛干涉誰的干涉誰的!」

  孔洵好像並不理解:「可是我不想干涉別人的,只想干涉你。」

  「這沒道理吧,我現在就想安安靜靜過完我最後的生活,你當可憐我吧,行嗎,我鬥不過你,你看在我之前也照顧過你的份上,高抬貴手,放過我行嗎?」沈祝山忍無可忍,像是提醒他:「你也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一定要這麼殘忍嗎?」

  沈祝山重提時日無多的事,進來之後一直狀似平靜的孔洵終於像是被踩了痛腳,他語氣嚴肅又認真,糾正道:「別胡說八道。」

  孔洵篤定地說:「你只是生病,治療好了就可以了。」

  孔洵是可以理解的,雖然孔洵一直覺得自己運氣不怎麼樣,但是因為命運還算是給他多年辛苦給過饋贈。

  雖然得來全都費功夫,但是也算是得來過,比如直到現在,沈祝山還依然在呼吸,皮膚溫熱,跟自己掰扯的時候會露出來沮喪氣憤的表情,看起來很想講道理,但是理智上知道行不通,又想發火但這可能更沒用還有可能再把虛弱的自己氣撅過去,於是變成絮絮叨叨的低聲長句和咬牙切齒的短句。

  由於命運對每個人的獎勵機制不同,很少饋贈沈祝山什麼,大多是一個接著一個關卡,而且後面空無一物,導致沈祝山也不想再往前走了。

  突然,特護病房的門被敲了兩聲,下一刻,一位不速之客推門而入。

  竟然是徐承。

  大概是因為徐承穿著白大褂,門口的保鏢以為是醫院安排的工作人員所以沒有阻攔。

  「你怎麼回來的?」孔洵看著多年未見的徐承,看起來比高中時期更討厭了,他皺眉,腦海里若有所思,想通什麼後,語氣里不乏輕蔑的惡意:「看來是有貴人相助了。」

  徐承卻並不接茬,只是垂著眼,目不斜視地說:「我有病情要和病人交流,無關人員能先出去嗎?」

  「他不需要你醫治,而且他的病情我很清楚,我會和他好好交流。」

  徐承說:「哦,是嗎,你有多清楚?你又連夜修出來醫學博士了?」

  孔洵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夠了!」沈祝山在孔洵再次開口前,打斷了這場無聊又沒有意義的爭吵,他對孔洵說道:「你先出去。」

  孔洵沉默掃過二人,最後說:「十分鐘。」

  沈祝山原本以為一走了之,現在人回來又驚動孔洵,沈祝山面對徐承有那麼一絲若有似無的不自在。

  也不知道徐承有沒有再和自己發消息,發現自己把他拉黑這件事沒有。

  徐承拿出來病例單,他抬頭看沈祝山一眼,臉上神情也就比他剛才面對孔洵緩和一點,但是不多。

  莫名其妙,沈祝山仿佛被班主任第一次抓到逃課一樣,不是說心虛或者什麼,因為下次還會逃,主要是覺得不應該再碰見。

  「沈哥,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沈祝山對徐承的態度還是要比孔洵更好一些,他臉上露出來疲憊:「抱歉。」

  他說:「我都不想聽。」

  徐承卻好像沒有要問他想要先聽哪一個的意思,他看到沈祝山這樣拒不配合的樣子,好像這才回歸本身的他,沈祝山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跟別人吵架也從來都不會先低頭,徐承突然說:「那孔洵呢?」

  徐承說:「你一開始不是不打算讓他知道,然後自己默默離開嗎,現在他知道了,你準備怎麼辦?」

  沈祝山腦海里一團亂麻,心裡有點後悔和徐承交流,比剛才面對孔洵時更難受,因為孔洵根本不會問,沈祝山走了他怎麼辦,他都不會接受這種假設。

  沈祝山還能怎麼辦呢,從始至終沈祝山有的選嗎?

  儘管非常不想,徐承看著突然陷入沉默的沈祝山,他還是意識到孔洵大概率不是一廂情願那麼簡單,大多時候,徐承以為沈祝山之所以對孔洵動過心,主要是沈祝山喜歡白皮膚,長相出挑的長髮女孩,孔洵那時候太像女孩了。

  「你知道嗎,你是昨天夜裡從別的醫院連夜轉來的,凌晨才到,你來的時候幾乎快要休克,你真該看看他跟著你來到急診時的表情,看起來比今天見到我要精彩的多了。」

  「你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你現在身體的各項指標很差,會讓治療受阻。」

  「但是好消息是,孔洵包了專機,明天首都的專家會過來,和這裡的醫生聯合會診,本周內我的老師也會從美國飛來。」

  「在你拉黑我那天,我把你生病在住院的消息告知了苟袁他們,他們說會過來看望你,如果你想讓他們看到你現在這樣,你就繼續固執下去。」

  徐承出去的時候,孔洵就站在門口。

  兩人一言不發地對視了一眼,徐承與他擦身而過,他也沒再出言相諷。

  孔洵在這件事不想忍讓,又必須忍讓了,因為大概除了自己,徐承也是最真心實意想要沈祝山活下去的人。

  沈祝山吃了送來的營養餐,下午沈祝山在病床上扎針輸液,孔睿還在一旁上小學一年級網課補習班,偶爾會看一眼沈祝山的狀況,表現得很憂心忡忡,孔睿大概率知道沈祝山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嚴重到他哥哥也要暫時搬家來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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