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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慈的神明,請接管我的靈魂,賜予我無盡的能力。

  「遊走在夢境的紅衣使徒啊,我願追隨您覲見神明。」

  安鶴表情詭異地一變。

  紅衣使徒,等等,這就是伊德所說的「幻聽幻覺」?!

  安鶴倒吸一口涼氣,她看到,做完禱告的賀莉女士,已經轉過身,一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此時又出現電壓不穩的狀況,頭頂的燈光忽然啪一下,滅了。

  視野陷入黑暗,安鶴下意識握住了腰側的刀。

  她的肌肉很酸痛,但訓練效果很明顯,安鶴比以往更懂得如何調動全身的肌肉,她看到黑暗中賀莉女士在朝她靠近。所以,安鶴的拇指抵在刀柄上,推動。

  唰,冷鐵出鞘兩厘米,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很快,賀莉女士縮進了距離,走到了安鶴跟前。

  第24章 「過兩天你會主動求我。」

  安鶴抬起頭仰望著賀莉女士,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她看到這位女士在笑,雙唇咧開一個詭異的角度,在接近人類極限時仍未停下,笑容無限放大,好像被菌絲牽引著一直要咧到耳邊去。

  察覺到安鶴的注視,賀莉女士微微低頭,和安鶴的目光交錯了一秒,然後,鎖定了她。

  安鶴腦子嗡的一聲響,仿佛看見死亡的紅色瞳仁懸在賀莉女士的身後,複雜繚亂的囈語像菌絲一樣鑽入她的腦海,讓她動彈不得。

  不過一息,所有聲音又如潮水般褪去。安鶴疑心自己看錯。

  黑暗中什麼都不清晰,大腦對圖像的加工容易無限誇大,這種誇大甚至影響了她的聽覺,幻聽一閃而過,安鶴仔細聽時又什麼都聽不見。她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防備心讓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弛。

  賀莉女士忽然俯下了身子。

  安鶴頸上血管暴凸,如果賀莉女士做出什麼反常舉動,她會拔刀相向。

  就在她按捺不住的瞬間,這名婦人越過安鶴的頭頂,伸手按住了後面牆上的電閘。

  啪咔。

  電閘撥弄兩下,屋內的燈光驟然被點亮。

  突然的光線刺得眼睛酸疼,安鶴不得不眨眼,她立刻抬頭注視賀莉女士,發現這位女士並沒有在笑,整張臉如祈禱時那般平靜,只有那雙顯出病症的紅眼睛真實存在。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女士身上,面前站著的只是位尋常的婦女。

  幻覺?

  安鶴汗流浹背。一是為這詭異的瞬間,二是為她差點動手殺了人。

  賀莉女士並沒有留意到安鶴的動作,她站穩後隨口抱怨:「羅拉,你能和荊棘燈反應一下嗎?用電高峰期,西區的電壓經常不穩定。」

  「我們的後勤部隊已經在解決了。」羅拉對剛剛的詭異毫無察覺,她甚至還略感意外地瞥了眼額上出汗的安鶴,感到奇怪——你有事嗎?

  安鶴悄然放好軍刀,不理會羅拉,身體仍舊緊繃著坐在椅子上,心中快速思索。

  伊德是不是說過,讓她不要和教會的修士接觸,說待在一塊症狀會越來越嚴重?

  安鶴以為是伊德隨口一說嚇嚇她,難道這也是真事?

  她出現幻聽幻覺了?

  安鶴無法忽略自己的判斷,她盯著賀莉女士,問她:「女士,你剛剛有感覺到身體不適嗎?」

  「沒有。」賀莉女士面露疑惑,「怎麼了?」

  「沒事了。」安鶴心中生疑,但賀莉女士並沒有任何做戲的樣子,安鶴決定先將這件事擱置在一邊,問問紅衣使徒的事情。

  她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祈禱詞:「遊走在夢境的紅衣使徒……」

  祈禱詞還沒念完,賀莉女士的眼神突然出現了光亮,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變得極其有活力。她探出雙臂似乎想抓安鶴的手,被安鶴不著聲色地躲開。

  女士不甚在意地高喊出聲:「這位朋友,你也信教嗎?」

  安鶴鬆了一口氣,原來女士是在確認同好。

  她不信教,安鶴忍著沒有把話說出來,她需要藉助眼下的情況套一點線索:「女士,你夢見紅衣使徒了?」

  ——骨銜青那個傢伙,果然到處潛入別人的夢境。

  「噢,仁慈的主。」賀莉女士略顯遺憾,雙手交疊地放在胸前,「我還沒有資格夢見紅衣使徒,那是我的禱告。我還在贖罪階段,你瞧,我的身體正在得到淨化。」

  她拉開脖子上的舊圍巾,上面布滿了細小的紅疹,像經絡一樣順著頸動脈往上蔓延,看樣子再過些日子,就要爬滿臉龐。

  「我以為您見過了。」安鶴裝作虛心請教。

  賀莉女士耐心解釋:「紅衣使徒是神的代行者,雖然掌管神權的修士都穿紅衣,但傳說中只有最高級的使徒才可以在夢中遊走。能夢見紅衣使徒就說明被神指引了,我還沒有這個福分。」

  這麼巧?

  安鶴眯起了眼睛。紅衣和夢境,和骨銜青都有關係。

  因為安鶴剛才的試探,賀莉女士對安鶴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她端詳著安鶴的臉龐,回憶起來:「我在海狄的車上見過你,你現在加入荊棘燈了是嗎?」

  「是的女士。」安鶴耐心地回答,看來賀莉女士仍不知道自己被羅拉利用過。

  「那我可以在你身邊坐下嗎?你們這些獲得恩賜的戰士,不會被我們的神罰影響。」

  賀莉女士非常有善心,在確認安鶴不會被真菌影響後,才坐在了安鶴的旁邊,再一次微笑著拉起了安鶴的手。

  這一次安鶴沒躲。

  安鶴注意到賀莉女士的用詞,「獲得恩賜的戰士。」原來,敬愛荊棘燈和信仰教會並不矛盾,因為「神的恩賜」這層濾鏡,她們甚至比一般的民眾還要更加愛戴荊棘燈的成員。

  真是歪打正著的關係。

  「你叫什麼名字?」賀莉關切地問。

  「安鶴。」

  「安鶴。」賀莉露出自然的笑容,「如果你有時間,可以來參加我們的禮拜日,我認為接受過恩賜的子民需要向神明表示感謝……呃,雖然我現在不能出門,但我可以為你介紹引領你的修士。」

  安鶴略顯無措,賀莉已經熱情地賣起安利來了!

  羅拉打斷她:「好了女士,荊棘燈的成員任務很繁重,沒有時間參加禮拜。」

  「好吧。」賀莉女士略感失望,「不過,神明是寬容的主,主會尊重你們的選擇。」

  安鶴瞥向羅拉。

  羅拉對教會很熟悉,雖然她對教會並沒有表現出好感,甚至因為見識過第一要塞聖君控制的手段,羅拉對教會有些微的排斥。

  但是,安鶴對教會一無所知。

  她不能一直一無所知,既然第一要塞推崇教會,她就必須先了解個大概,不遺餘力地從各個方面入手。

  安鶴略一思考,非常堅定地反手握住賀莉女士,雙眼倒映著室內的光:「我有興趣,請讓我加入!」

  羅拉拿梨子的手一頓:?您沒事吧?

  賀莉女士非常高興,同樣兩眼放光地握住了安鶴的手,場面一度十分。

  片刻後,她起身給安鶴拿來一本厚重的舊書:「這是我們的《古神新經》,你可以提前翻閱,如果你有疑問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一個人居住正好閒得無聊。」

  賀莉女士這次和藹地笑起來,笑容正常且自然,她塞書的動作極為熱切,生怕安鶴下一秒會反悔。

  安鶴接過了書本打量了兩眼,書本很舊,應該傳閱了好久,經常翻閱導致紙張的邊角卷了邊,封面是燙金的羊皮紙,安鶴摸了摸,將它鄭重地放在膝頭。

  在寒暄了三五句,確認賀莉女士病情沒有進入下一階段之後,安鶴和羅拉雙雙辭別,離開了賀莉女士的房間。

  一出門,安鶴臉上的笑容迅速掩去,她望向賀莉女士的房門,回頭嚴肅地告誡羅拉:「我接近教會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

  安鶴:「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打算。」

  沒想到羅拉對這個解釋接受度奇高:「原來如此。」

  「為什麼第九要塞不取締這個教會?」安鶴邊走邊問,「荊棘燈明明更信仰科學。」

  「這一套神學理論能夠讓骨蝕病患者接受病痛,不至於從精神上被擊垮。」羅拉解釋,「你瞧,賀莉女士甚至能夠一聲不吭地忍下痛楚,安靜待在房間內,等待神明的恩賜,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所以,荊棘燈尊重她們的信仰,讓她們不那麼恐懼地死去,這是非常具有人道主義的做法。安鶴揣測,甚至很有可能,提出要保留教會的是蘇教授,這很像蘇綾的作風。

  同樣允許教會的存在,但第一要塞和第九要塞引導的方向,幾乎背道而馳。

  安鶴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經書。

  賀莉女士無疑是一個熱愛生活、善良友善的阿姨,這些生活細節是偽裝不出來的,哪怕羅拉也不能。但是,黑暗中那一次對視讓安鶴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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