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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們已經在夢中「和平」交流過幾次,但這種危機感從未被安鶴忽視。她一直很防備骨銜青,哪怕骨銜青對她做出親昵的動作,並提供了「友善」的幫助。

  直到剛剛,直到骨銜青開了那一槍,安鶴終於明白自己為何那麼警覺。

  她恐懼她、排斥她、提防她,這些都是應該的,這是第六感不斷發出的警告!

  今天,骨銜青可以毫無顧忌地傷了她的嵌靈,那麼,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傷了她本人。

  安鶴終於坐實了自己的猜測,骨銜青這個女人,從未對自己抱有真正的善心。

  嘖,玩弄人心的傢伙。

  渡鴉穿回的視野里,骨銜青始終在最遠端,當安鶴的渡鴉丟失信號時,骨銜青甚至還會專門停下車子等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安鶴覺得她們像荒土裡擺尾的魚,而骨銜青以身作餌,將她們引入毀滅的深淵。

  車子在荒原上疾馳了好久,已經超過任務限定的二十公里,日頭下落,太陽光也越來越昏暗。

  周圍的地形發生了變化,原先延綿的小土坡已經消失了,車輪下原本堅硬的砂石越發細碎,不知不覺間,她們追進入了沙地。

  「不能跟了。」海狄及時地踩了剎車,「這不是行車的主幹道,再跟下去會有危險。」她停了車,翻上引擎蓋,撥弄著護目鏡的金屬片,儘管視野變得清晰,但沒有俯視視角,海狄只能看到一片灰黃,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開槍的人還在嗎?」海狄回頭詢問安鶴。

  「還在。」

  骨銜青不僅還在,甚至還掉了頭,朝著她們前進。

  安鶴眉心一跳:「她過來了。」

  「真的?!」

  懸在眼前的「胡蘿蔔」又遞了過來,海狄咬咬牙,趕緊跳回駕駛室,又發動了車子。

  荒原上再次展開了追逐,安鶴無比確定骨銜青在吊著她們,因為當兩車縮短到九百米時,骨銜青借著沙丘的掩護,又再次掉頭,往前開。

  這條路線,是骨銜青特意選的,無數沙丘遮擋了視野,海狄甚至看不到她。

  只有安鶴。

  她只讓安鶴知曉她的存在。

  再繼續追逐十分鐘後,海狄再一次發出了警告:「無論怎樣,我們得放棄了。」

  安鶴捏了捏拳,儘管十分不甘心,但無可否認,海狄的判斷很正確。「我們回去吧。」她妥協。

  海狄調轉了車頭,但是剛走沒多久,她們忽然在左側的溝壑里,發現了一輛廢棄的貨運車。

  這意外的情況讓兩人都有些吃驚,海狄翻進貨車裡查看了情況,車裡已經完全沒人,引擎蓋上有凝固的鮮血和骨蝕者打鬥的痕跡。

  不知道是哪個要塞的車隊遭到了骨蝕者的進攻,被拖到了此處。

  原本兩人以為是輛空車,海狄打開車廂後,卻驚奇地發現,車廂里有一輛舊摩托,看起來剛剛維修過,還能使用。

  更重要的是,車廂里還有五桶食鹽和十筐包菜,放置得不算太久,蔬菜表層黃了葉,但內里還完好。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

  海狄什麼都表現在臉上,她急忙用無線電通知了要塞的哨兵,喜上眉梢:「還好我開的車有連接扣!我們把這些東西帶回去。」這些都是珍貴的物資,不可能放任它腐爛在荒原中。

  安鶴有那麼一瞬間,以為骨銜青和她們兜圈子,是為了讓她們撿到這些物資。

  她甚至還為之前的惡意揣測,小小的愧疚了一下,想要撤回對骨銜青的指控。

  但當海狄在改裝車後接好車廂,準備返程之時,安鶴的渡鴉看到,遠處的骨銜青又架起了槍。

  瞄準的方向,仍舊是她的渡鴉!

  安鶴心中咯噔一下,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緊接著,槍響了!

  呼啦啦的鴉群急飛,安鶴猛然站定,調動十足的精力驅使著渡鴉散開,子彈落了空。

  下一刻,所有的渡鴉,連同受傷的那隻,合成一股,如一柄黑色長劍直直射往骨銜青的方向。

  安鶴髮了怒。

  她終於意識到,骨銜青沒有想要放過她,無論她選擇追逐還是退回,這個人今天盯上了她,不達目的不罷休。

  而骨銜青的目的,安鶴根本不知道!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視野里骨銜青再一次舉起了槍,這次,對準了海狄。

  「快開車!」安鶴大喊,車子沖了出去!

  骨銜青的這一槍,只打在了車頂的鋼架上,偏得有些厲害。

  安鶴心有餘悸,她思考兩秒,果斷翻出座位,跨過車頂,進入後車廂找到了那輛摩托車。

  摩托啟動得很輕巧,安鶴駕駛著它,從車廂上俯衝而下。

  「海狄,你先回去匯報情況。」安鶴控制著摩托車和海狄平行,她看上去異常冷靜,可那沼澤一樣的眼眸,終於掀起吞沒一切的波瀾。

  「不要和我一起走。」安鶴叮囑。骨銜青的目標是她。

  海狄面露猶豫,她並不同意分開的事。她們跟著伊德作戰,對分開行動並不陌生,但眼下情況不太一樣,她們連對方是誰都還不知道。

  只是安鶴主意已定,已經調轉車頭。

  海狄只好探出車窗,把車上的無線電摘下扔給安鶴,大喊:「隔一個小時報一次平安,你注意安全,最好把第一要塞的王八蛋抓住!」

  海狄已經默認了開槍的是第一要塞的人。

  安鶴將無線電掛在腰帶上,比一般車輛寬大的車輪壓住沙面,猛速前進。她的車技並不是很好,但這輛車在沙地上行駛得很穩,馬力很足,連油也是滿的。

  遠處骨銜青已經收起了槍枝翻身上了機車,渡鴉緊緊跟在她身後,銳利的鳥喙就懸在她的頭頂,只要抓住時機就會狠狠咬下。

  可是,安鶴看到,骨銜青在笑。

  骨銜青甚至,還回頭看了安鶴一眼。

  映著夕陽,骨銜青微卷的頭髮和米色的髮帶在風中飛舞,鼓起的衣袖獵獵作響,但她動作異常利落,每一次轉彎和漂移,都精確萬分。

  安鶴趕緊壓著她走過的路線緊隨其後。

  兩人在沙地上飆車,油門踩到底,老舊的發動機咆哮著,輪胎隨時有打滑的風險。

  可是,沒有人鬆開油門,像兩個瘋子緊咬,車子一前一後疾馳而過,風沙打在機車外殼上,發出刺耳的噼啪聲。

  安鶴的車子明顯馬力更足,很快,她就闖入骨銜青後輪揚起的塵土。

  安鶴緊盯著骨銜青的背影,她後悔沒有來得及學槍,也後悔沒有帶槍,骨銜青離她越來越近,但她缺少遠程武器,無法將子彈釘入骨銜青的右臂,讓這女人嘗嘗中槍的滋味。

  周圍的景色因為速度而變得模糊,很快,兩輛車齊頭並進。

  無邊的荒原上,只有她們兩人在往更廣闊平坦的地方狂奔。

  沙丘上不知不覺起了風,安鶴的渡鴉受到了逆風的干擾,反而沒有安鶴本人那麼靈活。

  安鶴立刻改變策略,死死盯准骨銜青。

  機會來了。*

  突然之間,安鶴鬆開車把手,飛身一躍撲向了骨銜青,她緊緊抓著骨銜青的肩膀,靴底在地上蹭了兩下之後,安鶴翻上了后座,同時伸手去拔腰間的軍刀。

  被丟棄的摩托車在沙地上滾了兩圈,一眨眼,就被遠遠甩在後面。

  「瘋子。」骨銜青柔聲罵了一句,聲音裡帶著興奮的喜悅,她並未慌張,整輛車子車速未減,仍舊筆直地往前衝去。

  安鶴拔刀的那一刻,骨銜青也騰出了手,精準地往後按住了安鶴的刀背。

  安鶴正要反擊,骨銜青忽然中途變招,改為後探下抓,越過安鶴的手臂握住了刀柄後面的一截,手腕向下,猛地一扭。

  安鶴始料未及,軍刀因為慣性脫手,被骨銜青反手又插回了刀鞘。

  這個女人甚至沒有回頭,只是低頭瞥了一眼。

  安鶴心裡一跳,放棄了軍刀,她伸手繞過骨銜青的肋間,從後方掐住了骨銜青的脖子——安鶴早就想這樣做了,但在夢裡她無法動彈,骨銜青在夢中有絕對的壓制實力。

  而現在不一樣了,安鶴可以隨意調動四肢。

  骨銜青沒有戴防塵面罩,安鶴能夠感受到骨銜青被風吹得發冷的皮膚,以及皮膚下猶如錯覺的微弱脈搏。

  安鶴什麼都沒說,拇指用力,將骨銜青整顆頭顱按向自己的肩膀,算是為剛剛的幾槍報仇。

  骨銜青被迫揚起頭顱,她胸腔劇烈起伏著,分不出是在喘息還是在笑。

  可是,安鶴顯然低估了一個在荒原上遊蕩的人,用來保命的搏鬥能力。

  骨銜青忽然踩著機車的側面起了身,她單腳承力,腰身一扭,輕巧地從安鶴的臂彎間扭身出去,下一秒,骨銜青握著車把,毫不客氣地往後掃腿。

  安鶴有所防備,仰身躲過,誰知骨銜青又立刻屈腿回踢,膝蓋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安鶴的肩膀上,這一踢帶著十足的狠勁,骨肉相撞,安鶴一聲悶哼,半邊身子往右栽倒,差點翻下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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