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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走病痛?」言奶奶想起骨銜青剛剛殺死螞蟻的行為,升起一股惡寒,她從骨銜青的手臂下鑽出來,坐遠了一些。

  什麼神明,世上從沒有神明,人類靠掙扎自救才延續了火種。行走在世間的,就只有惡魔。

  「所以,你搶淡水,是給這些手下準備的嗎?」言瓊問。

  「啊,這倒不是。」骨銜青伸手指向後方,「原本是用來洗澡的,我準備在這兒搭一個洗澡棚子。」

  言瓊白了她一眼:「淨搞些用不著的玩意兒。」

  骨銜青微笑著不搭話。

  她可是愛乾淨的人吶,衣服要保持整潔,沾了黃土和血跡,就要及時清理掉,不像有的狼啊鳥啊人啊,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血漬粘在身上多難受。

  骨銜青仔細看自己的手,乾乾淨淨,不染一絲鮮血,林中昏暗的光線將她皮膚襯得很白,幾乎看不見血色。

  骨銜青放下手,從二樓輕巧躍下,皮靴將泥土踩出一個坑。她把那支普通的狙擊背在了背上:「言奶奶,今天我得獨自出去一趟,你就自由活動吧。」

  「你去哪兒?」言瓊拉開脖子間的麻布,往下望。

  「去見見我的小羊羔。」骨銜青仰著頭輕輕地笑,聲音裡帶著一絲寵溺,「她最近和別人走得太近了,我不喜歡,作為懲罰,我帶她出去逛逛。」

  言瓊:「……」

  骨銜青燦然一笑,只不過轉身之後,笑容驟然間從她臉上消失。

  她邊走邊解下手腕上的布條,細心紮好頭髮,又仔細地整理好衣袖,踩著枯葉鑽出了林子。

  放在林間的摩托車還在,骨銜青取了車,熟練跨上座位。

  周圍遊蕩的四階骨蝕者又增多了。

  骨蝕者聽到引擎的動靜慢悠悠地往這邊圍攏過來,骨銜青皺起了眉,有些厭惡。這些東西不會主動攻擊她,但會被她和言瓊吸引,對骨銜青而言,這是利害參半的事。

  被這些噁心的東西跟著,總會覺得煩躁的。

  她一擰油門,輪胎在泥土地上空轉,車子很快掉頭,骨銜青收回抵在地上的腳,加大馬力,車子載著她直直地沖向兩隻骨蝕者。

  相撞之前,骨銜青騰出一隻手,摸上腰間的刀具,噌一聲響,匕首閃著寒光劃破空氣,精準地沿著右邊小型骨蝕者的關節削下。

  同一時間,她毫不客氣一腳蹬在骨蝕者身上:「別擋我路。」

  聲音一改人前的狀態,語氣冰冷而凜冽。

  摩托車速度絲毫沒減,就這樣從兩隻骨蝕者中間的空隙,硬擠了出去。

  出了枯林,骨銜青獨自一人沿著砂石路往東邊開。

  荒原蒼涼又壯麗,下午的陽光昏昏沉沉,常年不散的霧氣將一切都變得模糊。

  最終,摩托車開過平原,爬上了附近一座小山丘。

  骨銜青停下車子,望了眼第九要塞,又回頭望向南方——從這裡開車一直往南,會途經一片巨大的沼澤。跨過沼澤,再往南走上兩天的路程,才會到達第一要塞的領地。

  骨銜青倚在車上思索著,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車把手,片刻後,她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天空中出現了大量展翅的渡鴉,遠遠望去,猶如一個個漂浮的黑色灰塵。

  只不過,這些黑鴉正朝著和骨銜青位置相反的方向前進,越飛越遠。

  骨銜青嘆了口氣:「走錯了,我在這兒呢。」她取下背上的長槍架在摩托車車頭上,利索地換上八倍鏡,裝上消音,再略微調試了準星。

  然後,骨銜青伏在摩托車上,對準了天上的渡鴉。

  鎖定的那隻渡鴉在隊伍最尾端。

  骨銜青勾起唇角。有意瞄準,無意擊發,她輕啟雙唇,發出個擬聲詞。

  「啪。」

  搭在扳機上的手扣動,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目鏡之內,那隻渡鴉猛地一震,緊接著,右翅下垂,直線墜落。

  骨銜青平靜地看著那個小黑點如煙花下墜。她想安鶴應該還不知道,嵌靈,是可以被傷害、甚至是「殺死」的。

  骨銜青抬起上半身,重新收好槍背在背上,抬頭望天。

  她已經站在足夠顯眼的位置,安鶴這麼警覺,應該一眼就能看到她吧。

  ……

  安鶴覺得腦海里一陣劇痛,好似某根細微的神經崩裂。她和海狄正在追尋某隻落單的骨蝕者,回頭卻發現有隻渡鴉直直墜落在地上,不停掙扎著。

  它的翅膀中彈了。

  「等等!」

  安鶴按著太陽穴急忙喊停海狄,其餘的渡鴉紛紛掉頭,傳回來的畫面一瞬間湧進安鶴的大腦。

  是骨銜青,這人再一次出現了。

  在肉眼看不到的遠處,骨銜青站在山丘上和安鶴的渡鴉對視,荒涼的灰黑色中,只有這個女人,是天地間唯一明亮的色彩。

  在看見渡鴉轉向的那一刻,骨銜青抬手揮了揮,安鶴恍惚間又回到了夢裡,渾身血液不受控地衝上大腦——骨銜青傷了她的渡鴉。

  而那個女人,還在笑。

  這種混沌危險的感覺安鶴太熟悉了,骨銜青一定還在說話,說那句她聽了無數遍的話。

  「安鶴,到我這裡來。」

  第19章 「捅你一刀不過分吧。」

  安鶴跳下車捧起那隻受傷的渡鴉,她才發現,嵌靈竟然會流血。

  渡鴉巨大的羽翼被血浸潤,紅眸森寒,它仍舊不甘心地展開翅膀,試圖再次升上天空。

  每掙扎一次,安鶴的腦海便如脈衝一般疼痛一次。

  海狄踹開車門:「先上來安鶴,將它收回去療傷。」

  安鶴坐上了車,將渡鴉放在她的膝間。

  安鶴低著頭凝視著這隻孤鳥,腦海連接的無數雙紅眸卻緊緊鎖定遠處的骨銜青。

  她沒察覺到,自己有那麼一刻,眼中蓄滿了蓬勃的殺意。

  「怎麼療傷?」安鶴用袖子擦掉渡鴉羽毛上的血,沉悶地開口。

  「召回它,至少三日不要喚它出來。只要它沒有完全消逝,你的精神力會自動修復它的傷口。」海狄似乎見慣了嵌靈受傷的例子,十分熟練地給出治療方案:「但這段時間,你的行動肯定也會受到影響,嵌靈傷得越重,你損耗的精神就越多。」

  安鶴沉默半晌:「你說的消逝,指死亡嗎?如果它死亡了,會怎樣?」

  「你的精神會受到極大的損害,在臨床表現上是大腦某些區域受損,有可能瘋傻,也有可能陷入虛無惶惶度日。」海狄往槍聲的方向開著車子,「不過,你有很多嵌靈,我想,單只的傷亡應該不會對你造成太大的影響,別擔心。」

  海狄好心安慰了安鶴,但安鶴並沒有她想像中那般驚慌失措或是感到慶幸。

  安鶴只是抿著唇不說話,片刻後,海狄看到安鶴撥開渡鴉的羽翼,按住傷口,竟然徒手取出了一枚染血的子彈。

  海狄倒吸了一口涼氣:「疼不疼啊你?」嵌靈和人是一體的,雖然傷口不會同步,但精神連結很強烈。

  安鶴很疼,疼得胸腔劇烈起伏,額上冷汗津津,但她一聲不吭。

  膝間的渡鴉不再掙扎,翻騰了一下,同樣一聲不吭地蹲在她的膝頭。

  安鶴捏著那顆細小的子彈仔細打量,應該是射擊距離過遠,子彈失去勢能才留在翅膀里的。

  海狄無意間瞥了一眼,突然一腳踩下了剎車:「等下,這顆子彈!」

  「你認識?」安鶴頓了一下,遞給海狄。

  「是第一要塞的產物。我們幾乎不生產這樣的鋼心彈。」海狄恍然抬頭,聲音高昂起來:「開槍的是第一要塞的人?!」

  「我不知道。」安鶴並不知曉骨銜青來自哪股勢力,因此裹挾著報復的探究心越發濃烈,她盯著擋風玻璃開口:「人就在南邊,海狄,我們追上去。」

  不用她提醒,海狄在這裡見到跟第一要塞掛鉤的事物,已經猛踩油門,車子猶如離弦的箭躥進了荒土。

  南邊的地勢延綿起伏,視線時時受到土坡遮擋,海狄看不見前方有人,只能根據安鶴的提示,不斷變換著方向。

  骨銜青也在變換著方向。

  越過三個土坡後,海狄忙中瞥見那隻受傷的渡鴉還待在安鶴膝頭,「你怎麼不把收它回去?」

  安鶴沒有搭話,只是盯著前頭。

  海狄意識到了癥結所在:「安鶴,注意控制你的情緒。」

  安鶴低下了頭。

  海狄見她這樣子,唉了一聲:「指揮官不該讓你這麼快出任務的,你還沒學會自我管控。」

  安鶴低頭撫摸著渡鴉潤濕的羽毛,不,海狄說得不全對,她是能夠管控自己的,她已經摸到了召喚嵌靈的門道。如果她們追逐的,是骨蝕者,或是其她人,安鶴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意志,憑心意操控嵌靈。

  可她們這次追逐的,是骨銜青。

  因為是骨銜青,安鶴無法自抑地產生了強烈的情緒波動。那是由危機感、探索欲、報復心混合而成的複雜心情,和往常每次見到骨銜青時一模一樣,甚至更加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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