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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鷗身後就是牆壁,他這一撲立刻將唐鷗撞到了牆上,砰的一聲巨響。

  後腦勺疼死了……唐鷗又想笑又生氣,還想回抱沈光明。沈光明緊緊地攬著他,渾身發抖,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鷗終於發現這房子的陳設有些熟悉,仔細辨認了一陣,認出是張子蘊的住房。那門響了一下又關緊了,司馬鳳的聲音從外頭大咧咧地傳進來:“不用進去了,正抱著呢,哎喲我這雙招子啊,得長針眼了……”

  唐鷗被沈光明抱得死緊,好不容易把他稍稍扒拉開了,艱難地開口問:“怎麼是你……師叔呢?”

  “谷里來人了,師叔在外面。是師叔救你的。”沈光明說。

  唐鷗想了想,吞口水潤了潤喉嚨:“你也幫忙了對嗎?你也有大呂真氣的。”

  沈光明抬頭瞧他,摸摸他臉,湊上去親了一下。

  “是。”沈光明與他距離極近,說話時聲音像輕吐出來的氣流,拂在唐鷗新長的胡茬上。有些酸,有些癢。他略略低了低頭,找對位置,輕吻了他幾遍。

  許多話也不需說得太清楚明白。唐鷗知道沈光明心頭的恐懼和欣喜,他相信沈光明也知道他的。

  沈光明被他吻了幾下,眼眶便濕了。怕唐鷗發現,他便閉著眼睛,以鼻尖摩挲著唐鷗略微粗糙的胡茬。唐鷗被他弄得很癢,忍不住笑出聲,抬起勉強能動的手搭在他身上。

  “我為什麼沒穿衣服?”他問沈光明,“誰脫的?”

  沈光明這時才想起這回事,臉皮頓時一燙,立刻脫手閃開。唐鷗眼疾手快,飛快拽住他袖角,沈光明沒摔下去,又被唐鷗拉回了懷裡。

  “誰脫的?”他又問了一次。

  “……你師叔脫的,因為腹部有傷口。我什麼都沒看到。”沈光明說。

  唐鷗:“……你現在看到了。”

  沈光明窒了一瞬,很快回應道:“看到了也做不了什麼,你放心。”

  唐鷗笑笑:“剛剛不是親我了?我還是個傷者,你就撲上來了。”

  沈光明無言以對,辯白道:“你也親我了。”

  “我那是多謝你。”唐鷗道,“那你呢?你是為什麼親我?”

  沈光明眼珠子轉了幾轉,尷尬得說不出話。

  唐鷗又湊近了問他:“為什麼?嗯?”

  沈光明答不上來,伸手捂著他嘴巴。

  唐鷗:“?”

  見到沈光明這樣的窘態,令他死而復活的這一趟很是高興。正想再問,卻見沈光明靠近自己,飛快吻了一下手背。

  “我也是多謝你。”沈光明低聲道,“多謝你沒有死,我還能看到你。”

  仿佛被他的羞澀和笨拙嚇了一跳,唐鷗挑眉笑著,只覺心頭又軟又溫暖。他不再逗他,親了親他的手心,慢慢將他抱在自己懷裡。

  此時峽谷的入口處,張子蘊正與一位道人僵持著。

  那道人鬚眉俱白,身著一身利落乾淨的道服,看似單薄,卻不見孱弱。他雙足不丁不八立在雪裡,腳下方寸,積雪竟已全都融化。

  張子蘊自然看出這人武功奇高,只怕比自己還高出幾分。但此地他絕不願意他人亂入,就連司馬鳳和遲夜白也是看在唐鷗的面上放進來的,這個陌生道人更不可能讓步。

  “走。”張子蘊言簡意賅,“你不能進來。”

  “張大俠,貧道無意打擾,此番前來,只是為了救人。”那道人微微一笑,倨傲之中又帶著幾分清高。

  張子蘊眉頭一皺:唐鷗哪裡認得這種人?但他既然說是救人,張子蘊的態度便不那麼強硬了。

  他領著道人走到半途,一言不發,倒是那道人看著谷中景致,頻頻捋須稱奇。他年歲不小,但言談之間還算平易,不端架子,張子蘊見他是唐鷗認識的人,唐鷗的年紀也要尊稱他為長輩,因而好不容易應了一句:“你不必擔心,唐鷗體內的屍毒我們已經處理好了。”

  那道人略略一愣,隨即搖頭道:“我不是為唐少俠而來的。”

  張子蘊微微吃驚:“那你救什麼人?”

  “救我一位恩人的孩子。”道人再次舉掌,向張子蘊行禮,“張大俠,貧道風雷子,此次是專程來向你討辛暮雲的一條命。他母親多年前與我有贈飯之恩,風雷子曾以武當聲名起誓,只要還活著,定保她與家人平安。”

  第70章 追擊(4)

  風雷子是武當掌門的師叔,在江湖上已經消失了很久。傳聞他仍在世,也仍健壯,但日夜研究化丹之法與劍術,無心參與俗務。

  張子蘊只對自己哥哥那邊的事情有興趣,聽風雷子自報家門之後還回想了許久,終於慢慢在記憶中撈出個模糊印象來。

  風雷子武功很高,但對武當的事情毫無興趣,武當的數任掌門都想過拉攏他,但從未成功過。他性情古怪,鮮少與人交好,卻因困窘時有人贈給他一碗飯而以武當名聲許了個諾。這事情當時在武當那裡鬧得很大,道人們紛紛責備風雷子,說他將一個大風險擔在了身上。風雷子依然故我,不理不睬。

  他這次過來,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張子蘊便問他怎麼得知辛暮雲在這裡。

  原來靈庸城的僵人事件重現,城中富人們惶急不已,生怕數年前的慘事會發生在自己和家人身上。這次因司馬世家的人已經在城中,他們便轉而去求神拜佛,祈求神靈庇佑。靈庸城中的道觀和佛寺都很重視這件事,立刻將城中情況稟報武當掌門及少林方丈。武當及少林的人生怕這起禍事會成為靈庸城這個邊關重地的災難,收到信之後立刻派人前來。風雷子只知道少林來了性海性覺兩位老和尚和數位小和尚,武當這邊則是武當掌門的大弟子親率師兄弟前來。他並不知道辛暮雲在這裡,只是突然起意想來靈庸城走走,便悄悄綴在眾人之後出發了。他途徑辛家堡,循例潛進去瞅瞅,卻沒發現辛暮雲。抓住辛家堡的人問了幾遍,終於從一個心腹那裡問出辛暮雲也往靈庸城方向來了。

  他抵達靈庸城之後便偷聽舒琅等人與少林和武當的談話,得知司馬世家找到了解決事情的線索,已經出發往七星峰了。他只覺有趣,又聽聞七星峰地勢險要,便出發去瞅瞅。

  誰料竟在峰上發現了辛暮雲。

  他比唐鷗等人先瞧見了辛暮雲和木勒試驗僵人的事情。風雷子無心出手阻止,也無興趣參與,只高高掛在樹上乘雪練功。直到唐鷗等人開始追逐辛暮雲,他才悄悄跟著。

  張子蘊聽完,心中大驚。他自恃武功已經很高,且極為熟悉七星峰的情況,但即便如此,風雷子上來的時候他是完全不曉得的。

  他立刻心生戒備。張子蘊心境一變,風雷子立刻轉頭笑道:“張大俠不必如此緊張,貧道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風雷子湊上一步,想抓張子蘊的手:“辛家小孩是我要保的人,我也知道你們不願意讓他好過。沒關係,我保他平安不死,司馬世家和少意盟大可將他扣下囚禁,只要人活著就行。”

  說這幾句話的功夫,他和張子蘊站在原地不動,雙手卻已拆了近百招。

  張子蘊打得越來越心驚:“這道人武功精妙又迅辣,絕不是易與之輩。”

  風雷子笑意也漸漸消去,神情漸變嚴肅。

  又拆了數十招,兩人同時收手,一時間四圍俱靜。

  風雷子緩緩舒出一口氣,點點頭對張子蘊道:“張大俠這功夫可厲害得緊,叫什麼名兒?江湖上可從未見過。”

  “方寸掌。”張子蘊沒有多說,只報出自己招式的名稱,潦糙拱手,又繼續往前走。

  兩人心底都清楚對方不是平常武人,這次無論辛暮雲是留是走,都是件棘手事。

  沈光明幫唐鷗穿好衣服後,唐鷗支撐著走了出去。

  他已在這房子裡呆了三日三夜,下床之後腿都有些發軟。

  司馬鳳和遲夜白正打量著辛暮雲,聞聲回頭便看到唐鷗扶著牆一步步走了出來。

  “喲。”司馬鳳揚聲笑道,“沈光明,你倆這幾個日夜,好不好玩啊?”

  沈光明老實回答:“不好玩。”

  唐鷗出聲斥道:“別理會他!”

  辛暮雲仍舊在糙叢里躺著,氣息微弱。他比唐鷗熬得要久,但眼看也快不行了。唐鷗走到他身邊瞧著他,默默不出聲。四人之中他與辛暮雲曾經交情最好,其餘人也不知如何出聲,都沉默著。

  此時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四人一聽,都面露訝色。

  不久前張子蘊說有人闖入谷中,匆匆趕出去,誰料他竟把人給帶回來了。聽那人腳步聲,也是一個絕頂高手。

  兩人從薄霧中走出來的時候,遲夜白失聲說了句“麻煩了”。

  四人之中只有他認得風雷子,便簡單將他和辛暮雲的關係進行了說明。

  風雷子打量幾眼面前的幾位後輩,徑直走到辛暮雲身邊,抓起他的手腕搭上手指,閉眼細把。

  “唐鷗師叔!”沈光明急道,“你怎麼把人帶到這裡來了?”

  張子蘊言簡意賅:“我打不過他。”

  說完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可能也打不過我。”

  風雷子沒理會他的話,將辛暮雲的手放下了,緊接著將人攙著扶起,把他背在了背上。他旁若無人,擺明了是要將辛暮雲帶走的。

  司馬鳳邁出一步,攔在了風雷子的面前:“前輩請留步。”

  “你攔不住我。”風雷子上下打量他幾眼,將司馬鳳認了出來,“你爹司馬良人都不敢攔我,果然是初生牛犢啊。”

  “前輩,在下不是無故阻攔。”司馬鳳舉手作揖,“辛堡主與日前的少意盟大火脫不了干係,又與狄人的王爺勾結,危害靈庸城百姓性命,擾得往生之人不得安寧。這樁樁件件,都是需要清算的。前輩既然認得出我,自然也知道我到靈庸城為的是什麼。”

  “我知道,那又如何?”風雷子笑道,“他做了錯事壞事,那又如何?這與我要保他性命有甚關係?江湖人重諾重信,你們是知道的。莫非你前腳許了個諾說要保人平安,後腳立刻就說他是壞人,不肯允諾?”

  未等司馬鳳回答,他又緊接著飛快說了下去:“司馬家做事素有規矩,貧道和司馬良人有過幾面之緣,對司馬家的規矩和公正也十分清楚。我不是要阻攔你們尋公道,也不是要和你們作對。但辛暮雲現在已是個半死不活之人,你們如何從他身上討回公道?又如何不落後人口舌,說武林盟主和自稱最為公正的司馬家勾結,捏造許多證據要陷害辛家堡堡主,連一個辯白的機會都不給他?不如等我救治好他,司馬家也好,少意盟也好,要審要評,就召開武林大會,公公道道,豈不更好?”

  他不涉足江湖事務,竟也說得頭頭是道。

  司馬鳳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應該怎麼回答。風雷子沖他笑笑,又沖張子蘊點點頭,背著辛暮雲輕巧繞過了司馬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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