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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家堡和當日沈光明來的時候仍舊一樣,只是這次來迎的家丁與侍衛們顯然訓練有素,隊列整嚴。

  林少意在這些人面前走過,心中暗暗吃驚:辛家堡這樣的氣象,已經不似一個武林幫派。

  眾人走入辛家堡主屋的大堂,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大堂中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看服飾,竟也是武林幫派。

  林少意和七叔立刻蹙眉,看向辛暮雲。

  辛暮雲回頭笑道:“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但畢竟和丐幫還有少意盟有牽扯,辛家堡不敢隨便。辛某心中覺得,這樣事情說不說得清是一回事,能不能說完整是另外一回事。為表公道,還是有中間人作證評斷比較好。”

  他笑得誠懇,說得也誠懇。但七叔和林少意臉色都是一變。

  連沈光明也覺得不對了:原先辛家堡的回話是“無話可說”,現在卻請了這許多人候著,顯然不止無話說,甚至是有相當多的的話要說。

  七叔蹙眉,臉色沉鬱。他萬萬沒料到,一切都如此清楚明白了,辛家堡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後手。他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找到殺人的兇手,可惜現在雖然已找到,卻又生變。

  這時大堂中的幾個幫派首領也看到了林少意和七叔,紛紛上前打招呼。有幾位看到了唐鷗,免不得又要對張子橋的事情向他詢問和安慰幾句。

  沈光明略略掃了一眼,心中十分驚訝:這些幫派,竟然都是武林中叫得出名字的大幫派,其中他認得出來的就有雪刀門的首領木大河、司馬世家的家主司馬鳳、傑子樓的少樓主田苦、蒼龍會的龍頭鮑雄、鷹貝舍的當家遲夜白。其餘他認不出的,看氣度打扮,也不是普通人。

  屋中一時熱鬧起來。

  各各問候完了,屋外又傳來通報:“武當和少林到了!”

  林少意又是一愣。他沒想到辛暮雲居然把武當和少林的人也叫來了,一時間少意盟的人臉色都有些糟糕。

  “武當的三空道長和少林的性海大師,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啊。”司馬世家的家主司馬鳳是個年輕人,此時搖著扇子鼓出一陣香風,慢悠悠地說,“辛暮雲能請來這兩個人,架勢可不得了。”

  說話間,三空道長和性海都走入了廳中。

  在子蘊峰上性海和林少意曾有過一面之緣,此時上前與林少意等人打招呼。沈光明卻看著性海身後的和尚驚喜道:“照虛!你也來了!”

  照虛雙手合十對他行禮,一臉平靜。他僧袍袖子滑落,沈光明眼尖,看到了他手臂上未消退的淤青。

  “沈施主,許久不見,你身體可還好?”照虛問他。

  沈光明見他似乎瘦了一圈,當日瀟灑的風姿已被無法掩飾的疲態代替,不由得放軟了聲音:“我很好,謝大師牽掛。”

  照虛沖他笑笑,眼裡是很真實的喜悅。

  三空道人先跟辛暮雲打了招呼,隨後才是林少意等人。眾人知道辛暮雲母親與武當有淵源,便見怪不怪。

  眾人都坐好之後,性海站了起來。他先念了句佛號,隨後緩緩道出今日的事端。沈光明站在林少意身後,有些心不在焉。他發現坐在林少意對面的鷹貝舍當家遲夜白,可算是堂中所有人里長得最好的一個。性海慢慢說話,說的又是他早已知道的事情,於是忍不住往遲夜白的臉上看了又看。

  他曾遠遠見過遲夜白一眼。當時遲夜白剛剛殺了幾個山賊,正用樹葉拭去劍上的血跡。沈光明和方大棗蜷在人堆之中,聽到遲夜白說了句“你們快走吧,賊人我已經解決了”。當時天色昏暗,他也沒仔細看,今日發現自己竟漏了這樣一個人,心中不免捶胸頓足,十分懊惱。

  唐鷗不知他在想什麼,但發現他視線一直黏在對面遲夜白身上,便拉了拉他,讓他不要亂看。

  沈光明忙收回眼光,看向性海。性海身邊站著照虛,他看了一會兒眼神又不由自主溜到照虛身上去了。

  唐鷗:“……”

  他不明白沈光明為何在這樣嚴肅的場合里仍能走神,又管不了,只好在背後捏了他背脊一把。

  這時性海已經事情來龍去脈講完。他話音剛落,蒼龍會的鮑雄便大咧咧開口:“那還有什麼好議的,殺人償命罷了!”

  司馬鳳仍搖著他那把描了彩蝶與美人的香扇,側頭對鮑雄道:“鮑龍頭,若不是因為還有待議的內情,你我也不需連夜策馬狂奔六百里,來到這裡了,對不對?”

  鮑雄哼地一笑:“還有內情?什麼內情?”

  遲夜白這時開口了。他聲調平淡,自有一番清冷孤傲的味道:“這內情,莫非是十年前的辛家堡大火?”

  這句話一說出來,全場俱靜。這些人中,有一些經歷了十年前的事件,有些雖未在場但也聽聞過,一時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辛暮雲身上。

  辛暮雲笑了兩聲,起身對眾人作揖:“十年前我家中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今日所說的內情自然不會有這麼久遠的歷史。今日辛某請諸位來,是希望諸位做一個見證:百里疾是我辛家堡的人,他要不要償命,辛某想聽聽諸位的意見。”

  “別那麼多廢話,老鮑聽不懂。”鮑雄粗聲粗氣道,“有話就趕快說吧!”

  辛暮雲點頭:“那辛某就先說第一件事情。江湖規矩是殺人需償命,在座各位都懂。然而替天行道懲惡鋤jian,則不可能還要為惡人償命……”

  他還未說完丐幫的人立刻就吵嚷起來。七叔令眾人安靜,慢慢站起:“辛堡主此話何意?”

  “上月十六,七叔和丐幫眾位兄弟在飛川鎮逗留過一個晚上,是不是?”辛暮雲平靜地問,“當天夜裡負責值夜的,可是貴幫的蘇六與葉七二人?”

  丐幫人互看幾眼,無人出聲。蘇六與葉七正是被百里疾擊殺的兩人,也正是上月十六值夜的兩位。

  “上月十六,長川鎮的王員外家遭竊,護院家丁四人被殺,無數財物被盜。”辛暮雲側頭問七叔,“七叔應該還記得這件事吧?”

  丐幫眾人面色不定,都看向七叔。

  七叔:“記得。”

  “一位家丁頭上的傷痕里留下了半片木屑,木質堅硬,紋理光滑。”辛暮雲臉上笑意全無,語氣森冷,“是從丐幫的打狗棒上剝落的。”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丐幫眾人卻不言不語,目帶悲憤。

  “後經辛家堡百般查實,當夜值夜的人曾見到兩位手持打狗棒的丐幫弟子從王家院牆翻出,背上還負著一個包袱,金珠掉落,守夜人還撿了一個。”

  他平緩地往下說著:辛家堡最終查到,犯案的就是當夜值夜的兩位丐幫弟子。辛家堡的人與七叔見面,讓他儘快將兇手交出,但七叔不肯。因為受王員外委託,這件案子是辛家堡負責了,因而最終百里疾出手,殺了兩個凶人。

  丐幫弟子紛紛鼓譟,七叔面沉如水。

  “辛暮雲,證據呢?”他冷笑著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構陷我丐幫弟子奪人性命搶人財物,光憑你一人說辭可不行。你辛家堡何曾來找過我?那守夜人又在何處?王員外不找官府竟委託江湖幫派?辛堡主,假話說得未免……”

  話未說完,有人悠悠打斷:“不,辛堡主說的,都是實話。”

  眾人目光一齊投向正站起來的三空道人。

  三空道人形容消瘦,一束山羊鬍子梳理得整整齊齊。

  “十五日之前,我受辛家堡之託,專程去找七叔。七叔拒而不見,更放話說即便是丐幫弟子殺人,你也不會交出,是也不是?”三空道人緩緩道。

  七叔臉色大變,他身後眾人也面面相覷:十五日之前,七叔等人剛剛抵達十方城,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道長,更別說與他交談了。

  緊接著,三空道人身邊的一個矮小漢子也站了起來。他弓著腰,五官平淡,毫不出奇。沈光明不認識他,側頭問唐鷗:“他是誰?”

  唐鷗:“他是千鴿營的帶頭人許和。千鴿營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情報機構,放出的消息絕無虛假。他……”

  唐鷗蹙眉停了口。

  這時許和也開始說話了:“千鴿營願以名聲擔保,許某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十六當夜,丐幫兩位值夜弟子潛入王員外家中,試圖盜取財物。後因為被家丁發現,兩人痛下殺手。來龍去脈,千鴿營都查得清清楚楚,守夜人、王家其餘家丁、倒夜香的人,都給出了可靠證言。”

  七叔怒極反而平靜下來。

  辛暮雲拋出的這個炸彈,非同小可。

  他自己說丐幫弟子殺人,卻讓千鴿營和武當為他佐證。

  這兩個幫派一是江湖上聲名遠播、極為可靠的情報機構,一是歷史悠遠、中正平和的修道門派。兩個幫派出面說話,那便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丐幫弟子是否殺了人,與他倆日夜在一起的人們自然最為清楚。然而丐幫的人為自家人說話其餘幫派又怎麼會信?

  眼看堂中人們臉上都帶著猶疑之色,七叔不由得搖頭。辛暮雲連武當和千鴿營都請得動,想必也已捏造完成了種種證據。

  “辛堡主。”他說,“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你說百里疾是為了懲惡鋤jian才出手,何等的正大光明。那麼,為何他不用別的武功,卻偏偏要用林盟主的天生掌呢?”

  此言一出,滿座再次譁然。

  “百里疾能練成天生掌?!”傑子樓的少樓主田苦驚愕地叫出聲。

  第35章 對峙(2)

  傑子樓是天下武功秘籍齊聚之地,武林盟主的換屆大會一直都是傑子樓主持…天生掌是怪人石中仙所創,只傳了林少意一人,田苦此時聽到百里疾也懂天生掌,不由得愕然。

  “那不是天生掌。”七叔森然道,“只是百里疾為嫁禍林盟主,故意讓那掌力造成的傷害仿似天生掌。”

  他話音一落,雪刀門首領木大河便笑了出來。

  “七叔,你這話說得奇怪。”木大河笑道,“你剛剛說百里疾用的是天生掌,現在又說不是天生掌是別的掌法。既然不是天生掌,又何來嫁禍之說?”

  七叔無聲地轉頭看他,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都不想讓。

  雪刀門是西域最近竄起極快的一個門派,丐幫與他們並不熟悉。沈光明心想辛暮雲準備得可真充分:有德高望重的武當,也有籍籍無名的小門派。這樣的安排,日後若是傳出去也不能說辛家堡和武當是仗勢欺人了。

  木大河這話說得卻很對,一時廳中眾人面面相覷,臉上神情都十分複雜。

  林少意知道此番前來,正中了辛暮雲的圈套。他見七叔無話可說,便站起身來。

  “林盟主。”辛暮雲連忙對他行禮,“請說。”

  “辛堡主,林某人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他說,“盜娘子柳舒舒在命案發生當夜,正好見到百里疾殺人,之後還被百里疾傷了。林某人想問,百里疾所用的,是不是虎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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