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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行人見了賣豬崽的村民,便徑直走過去詢問豬崽的價錢。唐鷗淡然看著,突然發現身邊兩個啃餅的人同時聚精會神,關注著賣豬的村民和那行人。

  三人耳力都不錯,只聽那行人跟村民討價還價,又掏出錢袋看了看,沒再壓價錢,說自己要買兩頭,想挑一挑。賣豬的村民見有生意來了,自然熱情,忙打開竹籠讓那人看。那人說這樣看不清,伸手到竹籠里去抓豬崽。他左手抓了一個,右手也抓了一個,彎腰走近竹籠仔細看起來。

  “不妙,不妙。”沈光明突然說。

  林少意也站了起來:“這人想騙豬。”

  唐鷗和照虛都一臉茫然:“???”

  沈光明指著那行人道:“你看他的腳,正好放在竹籠和地面的那一點旁。他只要伸腿一踢,竹籠立刻就會翻轉,籠里的豬崽便會跑出來……”

  他話音剛落,那行人果真啊喲大叫一聲,腳忽的一抬,將竹籠踢翻了。

  因那人已抓出兩隻小豬,竹籠里的豬便鬆快許多,見竹籠翻倒了立刻爭先恐後往外跑。賣豬的村民大驚,連忙彎腰想抓,卻見那行人叫著“你這豬怎的還會咬人”,將一頭小豬扔還給他。這一丟一接間,籠里的豬已全部跑了出來。賣豬村民又怒又驚,卻顧不上責罵那人,連忙跑去抓四處亂跑的小豬。

  沈光明站起來跟唐鷗解釋:“要是抓了騙豬的他能拿回一頭,可就丟了其他幾頭,所以那人顧著抓豬,顧不上騙子了。你瞧他手裡還有一隻小豬,這就要跑呢……這是常見的騙術,街頭特別多。這騙術可沒什麼心機或巧計,一般都是臨時起意,而且先搭話讓別人鬆了警惕,然後在比較僻靜的地方……”

  他正說得開心,忽見林少意轉頭,深深瞅了他一眼。

  沈光明立刻啞聲。

  “你這小東西,懂得還不少。”林少意道,“這樣的騙徒少意盟一年不知要捉多少。只是這騙術雖然簡單,但能在一開始就看清騙徒打算的人,其實不太多,尤其你這個年紀……”

  “哎喲,那人跑啦!”沈光明拉著他衣袖將他推出去,指著那正抱著小豬崽跑開的騙徒,“林盟主您別說了快去伸張正義……”

  唐鷗在一旁憋笑,看著林少意奔出去將那騙豬的人擒了下來。村民仍在東奔西跑地追小豬,唐鷗和沈光明也去幫忙,很快便幫他抓了回來。林少意從騙徒身上搜出了一些碎銀,全都給了那村民,隨後將騙徒捆了,扔在道旁。見那人被曬得滿臉浮油,沈光明心有戚戚。

  林少意趕車的時候,突然又想起沈光明的話來。

  “沈光明,你怎麼知道他要騙人?”他問,“你看得出來?”

  沈光明正代替唐鷗坐在林少意身邊趕車,聞言平靜道:“因我小時候也被人這樣騙過。那日正是除夕,家中無米無糧,我帶家中僅有的兩隻老母雞到鎮上賣,誰知在路上便被人用這種法子……”

  他正說得動情,後腦勺突然一疼——被唐鷗打了一記。

  唐鷗下手比林少意還重,沈光明疼得眼裡立刻浮上眼淚:“又幹什麼!”

  “不許騙人。”唐鷗皺眉道。

  沈光明冤得大叫:“沒有騙人!我這次說的都是真的,你怎麼這樣,還做不做朋友了!”

  唐鷗一愣:“真的?”

  他見沈光明神情極為委屈,連忙伸手揉了揉剛剛被自己打的那地方:“對不住,我錯了。”

  林少意雖不明就裡,但不知怎的只覺得十分好笑,一路哈哈不停,連帶照虛也連道“阿彌陀佛”,給沈光明投去幾個慈憫眼神。

  快到少意盟的時候,,馬車被春汛漲的水阻了一阻。許多人堵在橋那邊等著過去,官兵卻攔著要收過橋費。林少意嘿地喝了一聲,從車上跳下往人cháo前方擠。沈光明被尿憋醒,探頭去看,見到少意盟的旗幟高高立在前方。

  “少意到前面去了。那裡似乎已有少意盟的人。”唐鷗見他仍一臉迷糊,輕聲道,“你可以再睡半個時辰。腦袋還疼不疼?”

  “疼得很,躺不下來。”沈光明跳下車,“不願跟你講話。我去解手。”

  他忍著尿意,一路小跑,在河邊密林找了個地方小解。舒坦之後他信步走到江邊洗手,沒提防腳下大石上青苔濕膩,腳下連連打滑,竟向江中栽了下去。

  沈光明頭皮一麻,那聲“唐鷗”還未叫出口,忽聽耳邊有水聲嘩啦,隨即腰帶一緊,被人勾著扔回了岸上。

  他被摔得頭暈,睜眼見眼前矗著四根健壯馬腿,忙抬頭看自己的恩人。

  騎馬救人的是一位英姿颯慡的少女。她將臉上所套的面具取下,面具下是一張清秀明淨的臉。

  “你下盤虛弱,手腳無力。”手裡的馬鞭點在沈光明肩上,少女朗聲道,“去找個大夫看看,或練練武吧,男人要行走江湖的,你這樣……”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沈光明頭暈眼花,也沒聽清楚,只覺得少女的面容十分熟悉。

  正要讓少女將馬鞭移走,沈光明耳邊忽然爆出一聲大吼。

  “林澈!”林少意風一樣跑到沈光明身邊,“怎麼又騎我的馬?你自己的呢?”

  “你的馬威風啊哥哥。”少女連忙笑著利落下馬,“雪獅子太白了,好看是好看,可一點兒氣勢都沒有。”

  第25章 少意盟

  面前的少女是林少意的妹妹林澈。林澈不捨得那匹馬,自己牽著,走一段又回頭看看沈光明。

  沈光明正困惑她看什麼,便聽到林澈問自己哥哥:“這人連武功都不會,是你朋友?”

  林少意說不是,是唐鷗的朋友。沈光明這才想起林澈似乎小時候就跟唐鷗訂過親。他立刻來勁,抖擻精神,緊緊跟著林澈和林少意探聽八卦。林少意果然提起了唐鷗:“你唐大哥來了,正好跟你談談成親的事情。”

  林澈:“我不成親。”

  沈光明:“?”

  林少意:“由不得你。”

  兄妹倆拉拉扯扯,小聲爭辯著往馬車處走去。橋已可通行,人cháo慢慢經過,唐鷗駕著馬車停在一旁等他們。見有位少女跟著兩人過來,眉毛輕輕一挑。

  “阿澈,這是你唐大哥。”林少意殷勤地為兩人介紹,“唐鷗,這是我妹妹林澈。”

  兩人互相看看,點了點頭,再沒有別的話。

  “上車,走了。”唐鷗沖沈光明說,“去小解也那麼久,你過江去撒?”

  沈光明只當沒聽見,默默爬上馬車。他覺得這事情有點兒丟臉,實在不想跟唐鷗說。林少意想上馬,林澈卻已經輕快地躥了上去,他只好繼續和唐鷗駕駛馬車。林澈對唐鷗的到來好像並不歡迎,跟哥哥道別之後扭轉馬頭跑了。

  “唐大俠這親,很波折啊。”沈光明從車簾里探出個腦袋,笑著說,“你媳婦兒不太喜歡你。”

  唐鷗沒理他,轉頭問林少意:“少意,我認真問你一遍。我和你妹妹到底是什麼時候定的親?”

  林少意想了想:“五歲,還是六歲吧?你親口認的。”

  唐鷗:“……那么小,能算數嗎!”

  林少意立刻不高興了:“怎麼不算數了?那年你爹帶你行商,路上碰上了強盜。若不是我爹路過,只怕世上沒了你這個人。我爹把你們整個馬隊都帶回了家,你渾身髒兮兮的,家裡那麼多小孩子,只有我妹肯靠近你,還帶你去洗手換衣服,不記得了?”

  唐鷗:“不記得了。”

  沈光明好奇道:“只有你妹?你呢?”

  林少意又想了想:“我也嫌他髒。後來你們走的時候,你死死拉著我妹的辮子不肯放,說要跟澈妹妹一起玩。我爹順口說兩個小孩子這麼有緣分,不如先訂門親事,你爹便答應了。”

  唐鷗:“……那怎麼成了我說的?”

  林少意:“我爹話音剛落啊,你那么小一個孩子,立刻大聲說我要娶澈妹妹為妻,可響了,周圍人都聽到了。”

  唐鷗轉頭看他,滿臉陰森:“這根本不能算。”

  林少意眨眨眼,笑了:“我妹似乎也不願意。當時你剛說完,她立刻撲上去把你摁在地上打,你忘記了?”

  唐鷗一甩韁繩:“忘記了,全忘記了。”

  沈光明隨著林少意一起笑,笑著笑著,心裡就有些小而莫名的惆悵。

  過橋再行兩三里便是一個岔路口。馬車停在道旁,讓照虛下了車。沿著岔路再走十幾里,便入了少林寺的地界。

  林少意和唐鷗都沒有要送他的意思,照虛自己慢吞吞下了車,轉頭看到沈光明在車廂里,正看著自己。

  “小施主。”照虛對他行禮,“一路平安。”

  他身上披著破損的僧袍,十分狼狽,一張臉又蒼白憔悴,看著很是不妙。沈光明對他擺擺手:“和尚……你也保重。”

  他話音剛落,前頭的唐鷗便抽動了鞭子。馬嘶叫著拉動馬車,沈光明差點栽倒下去。“大和尚!別幹壞事了!”沈光明大喊,“你長那麼好看,要做個好人!”

  “滾回車裡!”唐鷗在前頭喝道。

  照虛雙手合十,沖遠去的馬車彎下了腰。沈光明忙不迭滾回車廂,把頭伸出車簾,跟唐鷗搭話:“我就說兩句客套話,沒別的意思。”

  唐鷗冷冷瞥他一眼:“不許說。”

  沈光明不置可否,也沒有答應他,想到之前他敲自己的那一下,嘿嘿在喉頭笑了幾聲,躺回車廂里抓著十兩一個的墊子玩兒。

  少意盟財大氣粗,聲勢也十分浩大。他們一路上都暢通無阻,偶爾停下歇息,便有周圍服色各異的人送上飲水和乾糧。沈光明爬上車頂,看到遠處矗立著許多房子,氣象整嚴,便探頭問林少意:“前面就是少意盟麼?”

  “是的。”回到自己家裡,林少意語氣也輕鬆許多,“阿澈已經回去稟報了,我爹知道你來,一定很高興。”

  沈光明見他看著自己,奇道:“你爹認識我?”

  “他認識我。”唐鷗站在他身後說,“下車,你早上沒練,現在把功課補上。”

  沈光明這才明白林少意是對唐鷗說話。他生怕車頂會塌,連忙往下爬。爬到一半發現唐鷗已站在地上,正作勢伏他。

  沈光明:“我自己來。唐大俠你腦殼又壞了?我只是被你敲了腦袋,不是打斷腿。”

  唐鷗沉默片刻,等他落到了地上便伸手摸他腦袋:“沒鼓包。到底疼不疼?”

  他沒得到回應。沈光明推開他的手,自己爬進車裡盤腿坐下,開始按照張子蘊所說的口訣運行大呂真氣。真氣似薄刃切割著他的丹田,但這痛楚日漸減少,現在只要咬緊牙關就能忍下來。他雖閉目,但因練習大呂功的緣故,聽力越來越好了。他感到車身輕晃,隨即有輕微的衣料摩擦聲停在自己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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