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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的長老們聲稱她是女巫,借待產的孕婦為由將她騙去了陷阱中。他們燒毀了她的心血,並計劃對她處以火刑,然而臨刑前,領頭那人改變了主意,抓來另一個無辜的女士代替了她。兩名女性的慘叫與哭喊同時響起,那晚之後,無知的麻瓜創造出了真正的女巫。

  「很快她就懷孕了。年輕的孕婦被囚禁在農莊的儲藏室里,和其他掠奪而來的戰利品一起,在悲傷、恐懼與憤怒中逐漸憔悴。日復一日的無望的等待令她趨於瘋狂,某個深夜,她從噩夢中驚醒,發現靠近牆角的雜物堆里似乎閃爍著淡藍色的光亮,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竟然是一頂鑲刻了寶石的華麗的冠冕。

  「如此珍貴的寶物不應該被埋沒在生鏽的鋤頭下,顯然,它在愚昧無知的普通人面前隱藏了自己的光輝。冠冕啟發了她的智慧,她重新開始了學術上的創作,並對一塊用來堵門的廢棄石料進行了打磨。儲藏室里沒有適合的研究物,於是她轉變了研究方向,就近取材——用自己的血。

  「為什麼她不逃跑?為什麼她要留下那個孽種?當然不是因為某種病態的情結,但沒人知道她的想法。十個月里,她清醒時用一半的時間去做與血液有關的實驗,另一半的時間則用砂紙打磨那塊石料,腹部漸漸隆起,石料也漸漸成型,終於,在生產的當天,她的水晶球完工了。

  「那個骯髒的村子消失在了厲火之中,燒焦的塵土被風吹散後,它就如同從未存在過一樣。黯淡無光的石球蛻變成了澄澈的淡藍色,就像她原本的眼睛,而她的眼睛卻沒有了原本的光彩……她完成了她的作品,卻喪失了使用它的能力。

  「她死在了二十七歲,直到最後一刻依然佩戴著那頂冠冕。那個傍晚,她躺在那裡,用空洞的雙眼望著房頂,絕望地乞求冠冕賜予的那份智慧能得到永存——願望實現了,以詛咒的形式。」

  燈火在嘆息中微微搖曳,男子暫停了講述,用玩味的態度觀察著艾絲特爾的反應。從「冠冕」被提及之時,艾絲特爾就已經猜到了故事主角的身份,她捏緊拳頭,神色凝重,但相較於對受害女性的惋惜與同情,或者對愚昧無知的加害者感到憎惡,她此刻最在乎的,是故事中那顆神奇的水晶球,以及它背後存疑的「詛咒」。

  「然後就到了『孽種』的故事——我的故事。」男子自顧自開啟了新的篇章,看上去絲毫不在乎那種詞彙是否是一種自我侮辱。

  「……」

  「……總之,我獨自長大,摸索著學習魔法,讀她留下的手稿,研究她的水晶球……利用一些小小的『智慧』,混得也算是風生水起。那顆水晶球的確延續了至高無上的智慧,它讓我提前見到了我根本無法想像的未來:巫師戰爭、妖精叛亂、麻瓜的科技革命……科技!科技是麻瓜為自己創造的魔法,如果現在的巫師不那麼守舊,或許可以與麻瓜合作……

  「總之,羅爾德拍賣行,以及你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在預知未來後創造出的商業成果。家養小精靈忠誠、具有更長的壽命、而且不受《勞動法》的保護,比普通人類更適合終生制服務;你昨天見到的那個『羅爾德先生』是我對外的形象代表,也是某種家族傳承的職業,從他曾祖父開始就是我的員工了。人類也很容易被收買,只需要一些金錢、權力或者其他的資源——」

  「是你……你讓他偷走了水晶球。」

  艾絲特爾突然打斷了他,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與牴觸。如果這一切屬實,他的商業頭腦的確令人望塵莫及,但其他方面卻有種讓人作嘔的詭異——他已經死了,卻還能操控當下的事件,這無疑是一種對生命的藐視,就像……一個魂器。

  「她的血脈才擁有使用水晶球的資格,而我是水晶球的第一個使用者。」男子似乎默認了她的指控,興致盎然地與她交流起了使用心得,「根本無法停下!你也懂那種感覺,對吧?總之,我持續地閱讀未來,讀得更多、更遠……能夠知曉其他所有人都無法知曉的事情,誰能抵禦住那種誘惑呢?但正如我所說的,永世留存的智慧是一種詛咒,這份渴望透支了我的身體,留下一個姓施維爾的女兒和一個秘密的商業帝國後,我也死在了和我母親差不多的年紀——但我最後還是不甘心離開我的一切,所以——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不老不死,永遠地留了下來。」

  「……」

  滔滔不絕的話語變成了嗡嗡聲,艾絲特爾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都忘記流動了。

  「……你剛才說什麼?」許久,她從震驚中艱難地抬起頭,「如果她的血脈才……」

  畫中的男子一愣,看上去也有些驚訝。

  「你才剛反應過來嗎?我還以為你是個比較機靈的後輩呢……」他搖了搖頭,用討人厭的審視的眼神來回打量了她幾遍,「……但無論如何,你確實是最像她的一個。」

  艾絲特爾在巨大的信息量面前瘋狂整理思緒,而這位去世三百年的長輩則繼續著他的單方面傾吐,「說回那顆水晶球,在失去實體之後,我就無法再使用它了。所以我把她留給了我的女兒,孫子,每一任後代……他們都繼承了同樣的姓氏,都有極高的天賦,也都有著與我——與我的母親相同的藍眼睛,但同樣的,他們也都不長壽。這應該歸咎於那顆水晶球嗎?還是該歸咎於人類內心的貪念?

  「你的祖父是目前十三代當中最差勁的施維爾,他居然拿水晶球當賭債抵了出去,可見這世界上多的是比無法滿足的求知慾更糟糕的東西。為了讓水晶球回到你父親手中,我動用了一些小關係,為他專門創立了所謂的『拍賣會』,送出了幾張入場券——我知道鄧布利多會把它作為獎勵轉贈給他心中最優秀的學生。但你父親更懦弱無能,只顧著家庭,他的天賦沒有發揮出半點用處……」

  砰——

  顏料的粉末被震落了一塊,男子終於暫時閉了嘴,緊張地低頭檢查自己的手臂有沒有掉色。艾絲特爾收回拳頭,冷眼看著,「你沒有資格評價他。」

  「不管怎麼說,你無法否認,他埋沒了那顆水晶球的光芒。」男子心疼地抖了抖衣擺,口中仍在埋怨,「他被殺死的那天,我派家養小精靈取走了水晶球,但因為其他人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那本被埋在底下的書沒來得及帶走。後來你長大了,我便又計劃著讓你也參加一場拍賣會——」

  「——所以,你知道?」

  艾絲特爾抓住冰冷的相框,指甲里都嵌滿了顏料的殘渣,「你知道那晚會發生什麼……為什麼不阻止?」

  男子這次沒有糾結於她對畫面的破壞,他眨了眨那雙清澈的藍眼睛,眼神中滿是稱得上殘忍的無辜和茫然:「我為什麼要阻止呢?」

  「……」

  顏料殘渣好像堵住了艾絲特爾的喉嚨,她趕緊鬆開手,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以此遠離眼前這位令人生畏的長輩。無論預知了多少,他本質上只是個冷漠的旁觀者,與他無關的其他人的人生,他不願意干涉也懶得去干涉——他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即使你的那個教授——愛人,沒有為你豪擲千金,我也會想盡辦法把那顆水晶球送到你手中的。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男子從畫中伸出一隻透明的手,安慰般拍了拍艾絲特爾的肩膀,儘管這種冰冷的接觸只會讓她感到毛骨悚然,「現在,只有你能解答我的疑惑了……那個令我苦思已久的難題。」

  「……一切的本源。」艾絲特爾喃喃道。

  「是的,一切的本源。對未來的探索已經夠多了,我偶爾也想回過頭追溯一下。」男子笑著說,「羅伯特說你的反應很大,應該有了答案——羅伯特就是你昨天見到的那個年輕人。」

  「……你把水晶球帶走,就是為了引我過來?」

  「哈哈……它是個很棒的魚餌,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艾絲特爾已經無力去掙脫那條看不見的魚線了。兩個家養小精靈的進入像是宣告了她在本次交涉中的徹底失敗,他們為房間增添了一張小圓桌和一把扶手椅,看上去仿佛要延續昨天的占卜考試,以一種更嚴肅、更無法拒絕的方式。

  她只能坐上接受審訊的席位,在向法官交代真相之前,她垂下眼睛,「我記不清了,我需要再確認一遍。」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男子打了個響指,那顆水晶球也被帶了過來,另一個小精靈捧著它的底座,將它小心地放在了圓桌中央。淡藍色的光芒觸手可及,但艾絲特爾卻無法把它帶走,哪怕能夠走出這個房間,門外還有其他受驅使的小精靈,他們——他,不會就這樣放任她離開的。

  「與它做最後的告別吧……你以後應該沒有機會再見到它了。」男子坐在身後那張新古典主義風格的豪華座椅上,靠著皮質椅背,近乎寬容地微笑道。

  第45章

  「我要出門了,媽媽!」

  「等等,小鈴鐺——好了,這樣就對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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