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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告附帶了大量的視頻、圖像佐證,可謂證據充足,鏈條完備,算是給一連幾日深受關注的豪門風雲畫上了一個相對體面的句號。

  「這通告你們信嗎?」新大教室里,前後排的兩個幾個學生湊在一處,一邊看手機里的信息一邊討論道,「對於廖家和姜家來說,這些證據造假再簡單不過了。」

  「果然,一般人哪能斗得過資本。」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覺得這網紅的原配才是真的慘。莫名其妙被戴了綠帽子,最後還和設計自己戴綠帽子的人在一塊了。」

  「誰知道是不是樂在其中呢。」說話的女生捂嘴笑了笑,低聲道,「也不知道這人是誰,鬧成這樣都沒被曝出來。」

  「據說是被廖家壓住了,你們看這都多少天了,廖以辰生日會那天發生的事,一點都沒露出來。也不知道是究竟誰,魅力這麼大呢。」

  「難不成還能是真愛?」

  「行了行了別說了,許教授來了。」

  教室門口,許琛握著試卷的手骨節發緊,短短几步走到講台,嶄新的卷面上已經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四下安靜下來,窗外,陰沉厚重的雲壓在天際,只透出烏白的光。

  許琛收回視線,掃過熟悉的空位,淡淡道,「準備考試。」

  同一時間,城市的另一角——

  白熾燈照得通明的會議廳,無數鏡頭對準的記者會現場,廖以辰坐在正中間,按亮了身前的話筒。

  第57章

  記者會現場,無數雙眼睛向上聚集。攝影鏡頭、多家媒體的記者,紛紛嚴陣以待。

  直播開始,線上人數驟然飆升。

  澤銳集團法務部經理主持會議,首先對今天記者會的意義、要求都作出說明,又將剛發布不久的警方調查結果在會議上進行了通報。

  事件涉及關鍵人物依次按議程進行發言,一向沒個正形的姜懷榮,也規規矩矩地坐在末位念了稿子。

  常規流程結束,終於到了採訪環節,新城日報的記者率先朝廖以辰提問,直擊重點:「當事人肖詳禮曾透露,自己前不久因一則自殺事件受到自殺者家人的勒索威脅,請問你對此是否知情呢?」

  廖以辰按下話筒:「首先,即使我對這件事有所了解,也並不能代表我就在其中做了什麼,動機不純地引導輿論,等同於誹謗。其次,比起我是否利用此事來達成了什麼目的,大眾或許更樂意知道肖詳禮為什麼會受到死者家屬的怨恨和威脅。我想稍微對事情有一些調查的人都該清楚,成年人為自己愚蠢的行為買單,是天經地義的事。」

  記者沉寂片刻,轉變話鋒:「據了解,肖詳禮在兩年前經歷了一場雪場意外,事故中因為他的錯誤操作,導致自殺者致殘,後期與其家屬協商進行了經濟賠償,當時這筆費用絕大部分是由肖詳禮前夫支付的。那有沒有可能,他們婚姻的破裂是由於死者家屬的再次索賠呢?」

  提問結束,會場忽然安靜下來。

  這提問乍一聽沒什麼毛病,似乎還站在了廖以辰一方,有種替他開脫的意味。但不動聲色地,卻將導火索引到了「肖詳禮前夫」的身上。

  廖以辰沒有急著作答,視線從那名記者身上,一點點移動到與他相隔兩個座位的廖澤仁桌前的水牌上。

  他果然沒有猜錯。

  要挽回作為澤銳重要股東的他的形象,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公眾的目光和輿論的炮火,集中到另一個人身上。

  話筒再次點亮,廖以辰向前傾身,「這種無端猜測不在今天討論的範圍之內。」

  隔壁的隔壁,廖澤仁似乎調整了坐姿,指尖在桌面上起伏點動著。

  另一媒體的記者緊接著提問,一開口卻依舊沒有繞開前話,「澤銳這次的輿論風波在網上熱度很高,但在整個事件中,肖詳禮的前夫作為事件重要主人公之一,卻一直處於隱身狀態,難道不是有什麼不可示人的原因嗎?」

  廖以辰被「不可示人」幾個字激得皺了皺眉頭,冷聲回應:「我不認為一個完全的受害人和不知情人,有被曝光攻擊的必要。」

  遠處又有新的人握著話筒站起來,「真的是完全的受害人和不知情人嗎?他與事件牽連很深,是怎樣做到的全然不知情?」

  後排又傳來聲音:「據了解,此人是新城某高校的在職教授,此前還擔任過您一段時間的家庭教師,以其正常收入情況,無法承擔受害人家屬的高額索賠。請問您是迫於人情關係,才對其提供幫助的嗎?」

  「不是!」廖以辰否認。

  「據了解,你和許某在新城大學屬直系師生關係,他有沒有借用職務之便,對你提出過不正當要求呢?」

  「沒有!」

  言語如鋒,從工作到身份,現場不知何時已將許琛的身份一步步公之於眾,開始一邊倒地對其大張撻伐。

  可攻擊者仍層出不窮地向無辜者豎矛。

  「我們多家報社此前都已收到相關圖片、影像資料,請問你與他確實是情侶關係嗎?」

  「作為年齡、身份相差極大的師生,你與他的關係,是被迫還是自願?」

  「……」

  「閉嘴!」

  問題越發離譜荒唐,廖以辰拍桌起身,面色冷到了極致。

  現場安靜下來,廖以辰偏頭朝那個暗暗控制著言語風向的人看去,不遠的距離里,廖澤仁察覺到他停頓的目光,也悠然抬眼朝他看了過來。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只是眼神交會的幾秒,廖澤仁的目光就沉了下來。

  廖以辰忽然勾唇笑了笑,這一次,無聲的博弈里,以己為餌,他終於略勝一籌。

  -

  考試結束的鈴聲在寬闊的階梯教室里迴響。

  許琛從一陣虛無空白的思緒中回過神,光線被窗外的禿枝割裂,分成幾塊落到手中的書上。閱讀進度還停留在一開始頁碼,他在戛然而止的鈴聲中嘆了口氣,從座椅上起身,指揮前排的學生收試卷。

  原本安靜的教室嘈雜起來,學生們抱怨題目太難,有的抽出筆記翻看,有的嫌麻煩,乾脆打開手機搜索求證。

  許琛把收上來的一沓試卷放到講桌上整理,忽然,耳邊雜亂的人聲愈來愈大,似乎漸漸脫離試題本身,朝著一些未知的方向偏移。

  「是我們教授?」

  「真的是許教授……」

  許琛有些茫然地頓住了手裡的動作,緩緩抬頭,透過鏡片看向了台下。

  那些眼睛也在不約而同地注視他。

  驚訝的、好奇的、鄙夷的、不可置信的……

  猶如無數根細小微茫的刺,一瞬間就穿透了他的身體和靈魂。

  最後一沓試卷被一個平日裡內向少言的女生送了上來,她有些猶豫地看了許琛一眼,湊近了善意地低聲提醒:「許教授,你看一下手機。」

  像一個被賦予指令的機器,許琛拿起了一直擱在講桌上的手機,一打開,海量的信息湧入視野,應接不暇。

  新聞熱搜的彈窗一個接一個。

  ——「澤銳集團輿論又現風波,幕後『真兇』直指新城某高校教授。」

  ——「澤銳繼承人官宣同性戀人,背後真相有待探究…」

  ——「教育系統再曝醜聞…」

  ——「新城大學經管系許教授師德失范……」

  除卻新聞,微信、簡訊里還掛著多條家人朋友的詢問,通話記錄里還躺著數不清的陌生號碼來電。

  許琛大腦一片空白,渾身泛起一種被剝光了放在眾目睽睽之下展覽的刺痛,止不住地發冷發顫。

  幾秒後,教室門外傳來一道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門被推開,出現一張面色焦急的臉,是他的助教。

  助教應該是一路跑來的,氣喘吁吁地走進來,也顧不上滿教室還未散去的學生,平復呼吸朝許琛道:「許教授,劉副讓我來通知你,學校上午不知怎地混進來一批記者,現在全部聚集在經管院教學樓下面,嚷著要採訪你,應該是和現在網上的報導有關。」

  許琛面色蒼白,對現下的情況反應不及。

  助教也看出了他的無所適從,低聲道:「他們來者不善,您實在不宜現在此時出現,一會兒從B棟那邊的出口走吧。」說著,把許琛手裡的試卷接了過去,「工作上的事就先交給我。」

  千萬種想法如一團亂麻般在顱內膨脹,理不出一點頭緒,也找不出比這提議更好的辦法,許琛最後點了點頭,應聲說「好。」

  他寥落又狼狽地收拾了自己的書和水杯,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離開。在跨出教室門的一刻,那個內向的收試卷的女生忽然上前一步,沖他喊道:「許教授,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那些無良媒體說的那樣。」

  有了這一舉動的帶動,身後又接連響起了幾道聲音。

  「我也相信你,許教授。」

  「我也是。」

  許琛蒼白的臉上勾起一絲苦澀笑意,他終於有勇氣回身,朝那幾道身影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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