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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引發的結果是,都察院裡又出了一個為人不屑並抨擊的翟明。

  歷來舉足輕重的都察院,成了實打實的笑話。

  皇帝心氣兒順了,真將朱御史的事擱到了一邊,開始安排明年的出巡。二月就要啟程,中間還要過繁忙無比的春節,不提前安排可不行。

  他年少時最喜四處遊歷,目的在於看一看父親治理下的錦繡河山,聽一聽各個地方官的風評。

  在如今,他的目的在於,看一看自己在位期間,由顧月霖、魏太傅鼎力協助治理的萬里江山,聽一聽民間傳頌的首輔在外期間的軼事。

  當然,這種大實話是不能說出口的,擺到明面上的理由非常說得過去。

  國泰民安的情形下,皇帝時不時出巡是好事,顧月霖和魏太傅無異議。

  皇帝自然要攜帝師同行,首輔他自然也想帶上,問題是朝堂不能沒首輔坐鎮,只好遺憾地作罷,出巡期間由顧月霖、傅閣老和梁王監國。

  *

  閉門家中的朱御史,比任何人都關注外面的動靜。

  皇帝要是一直把他這麼晾著,他的仕途就斷了。苦讀多少年才考取功名,又熬了數年才進了威風八面的都察院,只因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摔得爬不起來,如何甘心?

  有人篤定地跟他說,熬到明年正月就好了,到時候就算皇帝不肯,給他安排個立功的差事,便可一切如故。

  起先,朱御史深信不疑,後來,隨著僕從一次次從外面帶回五花八門的繞著彎兒罵他罵都察院的文章,他一次次看得暈頭轉向幾欲吐血。

  罵他是能發財還是能做官?他這些年上不得台面的事,那些人如數家珍,都被閻王爺託夢了不成?

  他只是想讓首輔和一個出身不堪的女子發生點兒什麼,就此開啟扳倒首輔的大計,真有那麼罪不可赦?要是沒有鴻鵠之志,還做什麼官?

  而在同時他也料定,自己會成為棄子。

  縱然志同道合,人也不喜歡累贅,尤其毫無所得反倒添亂的累贅。

  對於這種累贅,一般人敬而遠之也就是了,官場的人則不同,會在放棄的同時,要他發揮最後的價值。

  朱御史最了解不過,因為如果換了他,也會這麼做。

  棄子的價值如何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當然得死。不管什麼話,他活著的時候,皇帝和官員士林不肯聽他說,只有他死,才能打著自證清白的旗號,咬定首輔諸多過錯,成為真正把顧月霖拉入渾水的引子。

  死麼……被士林這般口誅筆伐,他的確是活不起了,活一天就得當一天的笑話,而且會連累到子孫、家族。

  他等著那位上峰給自己一句準話,得了信兒,也好安排後事了。

  但是,他也留了個心眼兒,要親信傳話給那邊:近期府內外被盯得緊,來往只能通過彼此的親筆書信,又說別人代筆的書信就別傳遞了,因為他已經拿到過幾封難辨真偽的信,礙於身不由己,根本沒辦法查明出自誰手。

  煎熬著挨了許久的罵,時間流轉到小年夜前夕。

  朱御史收到了上峰的親筆書信。

  上峰把他的死法、身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朱御史望天長嘆,痛哭一場,沐浴更衣,交給親信一些東西,又仔細交待了一番。

  是夜,朱御史懸樑自盡。

  死的滋味真的太難受了,失去意識之前,朱御史後悔了。

  他不想死,偏偏下人已經全部攆走,無人可以救他。

  再睜眼,仍舊是燈光昏黃的夜。

  朱御史茫然片刻,不知自己是死是活、身在何處。

  打量一番,發現自己躺在書房裡間的架子床上。

  一轉頭,他看到了一個做夢也沒想到會在此時出現的人。

  顧月霖。

  第136章 「你倒是跟我槓上了。」

  昏黃的燈光影里,顧月霖在看一份東西。

  似乎是書信,朱御史眼角一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果然,原本攜帶的遺書已經不見。

  「你倒是跟我槓上了。」顧月霖將信摺疊起來,放回信封,語帶輕嘲,「在這份遺書裡面,我暗中對你百般迫害,令你生不如死,絕望之下,你只能用自盡的方式來解脫。」

  「少主,」程佑閃身進門來,呈上一個小包裹,「朱大人的親信交出來的,裡面全是信件。」

  「該是他對背後之人留的後手,很好。」顧月霖打個手勢,讓程佑把包裹和遺書一併收起。

  朱御史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還不能正常地說話。

  程佐走進來,面無表情地給他倒了一杯水。

  顧月霖摸出小酒壺,慢悠悠喝酒。

  朱御史喝了水,喉間撕裂般的疼痛略有緩解,也終於能夠出聲:「閣老因*何救我?」

  「救你?」顧月霖睨著他,雙眼是這暗夜中的兩顆星,奪目卻冰冷,「言之過早。生不如死,你怎麼想到用這個詞兒的?你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情形麼?」

  朱御史沉默。他想說他知道,但又記得失去意識前的悔意,便覺自己大概是沒到那地步。

  很明顯,顧月霖今日心情不錯,願意多聊幾句,「清河郡主出事之後,變成了什麼樣子,你可有耳聞?」

  朱御史怎麼可能沒聽過傳聞,甚至於,他妻子親眼見過清河郡主的慘狀。

  清河郡主府出事的那一年的那一夜,血流成河,郡主失蹤多日被送回王府時,已經成了一個活死人。

  他一度急於探明案情原委,四處打探消息。他妻子則好奇活死人是什麼樣子,隨著一名高官的內眷前去探病。梁王府無所謂,誰去看都歡迎。

  他妻子蒼白著臉回到家裡,是這樣告訴他的:「不親眼看到,真的難以想像,她全身都不能動彈了,手筋腳筋被挑斷還不算,四肢的關節還被弄碎了;五官大概只有耳力還正常,可那還有什麼用?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天,落到那地步,真就不如死了更好吧?不死也遲早瘋掉。可她瘋不瘋,又有什麼區別?」

  回想到這兒,朱御史忽然念及顧月霖「救你?言之過早」的話,不由得激靈靈打個寒顫。

  「打個商量。」顧月霖說,「休養一段時日,做你早該做的那些事,我保你一家老小性命;若不,我給你一家老小安排幾種死法,你看哪種更有趣。」

  堂堂首輔,說著這般言辭,卻是表情平靜,目光謂之澄澈、單純。

  因為,這對他一定是尋常小事。

  因為,他說的每個字都能兌現。

  可怖如斯。

  朱御史一時間分不清,他到底是首輔顧月霖,還是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

  他劇烈地顫抖起來,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關打顫叩擊的聲響。

  *

  小年這日,百官開始放假。

  午間,顧月霖和三個手足齊聚四時軒,與月明樓十二樓主把酒言歡。

  晚間,李進之、沈星予繼續與十二樓主暢飲——實在是投緣,顧月霖則和君若回到居士巷。

  蔣氏、魏琳伊起初聽聞尤南風一案,俱是訕訕的,恨不得抽死當年的自己,轉念也就撇下,不再糾結。

  月霖肯定記得,卻不希望她們記得,不然他不會給予原諒、照顧。既如此,她們拿自己沒臉的事瞎矯情,最終惱火的還不是他?

  既如此,只當做不聞窗外事,繼續做富貴閒人也就是了。

  到了小年,母女兩個從上午就開始在廚房忙碌,食材全部清洗出來,該泡發的泡發,該小火慢燉的上灶燉著。

  至傍晚,兄妹兩個走進家門時,豐盛的晚膳恰好備妥。

  四個人扯著閒篇兒,其樂融融地享用。

  接下來,蔣氏和魏琳伊早已盤完手中產業的帳,全心全意地籌備過年期間的種種事宜。

  蔣氏已經數年不曾與兒子一起過年,魏琳伊則是首次與月霖共度佳節,自然都分外重視。

  不可避免的,母女兩個都想到了魏琳琅。

  琳琅的書院做得分外成功,迄今已有數十名出自霖琅書院的女官身在官場,亦因此,去年有幾位身在別處的名士想效法為之,分別誠心誠意請她過去,協助開設書院,順道切磋一下各類學問。

  琳琅應邀,幫助志同道合的友人是一點,想看看別處的山光水色是另一點。這一去,沒個三二年回不來。

  不論怎麼講,這對於尋常女子來講,都是難得的際遇,只有替她高興的份兒。

  只是,再怎麼高興,每逢佳節,總會牽掛。

  顧月霖和君若、李進之、沈星予那邊,忙於與一些封疆大吏、軍中將領相見。這些都是有著共擔大是大非亦或袍澤之情的人,趁進京考評的機會,找手足四個小聚一番。

  這樣的故人,亦是兄妹四個十八年來的見證。

  只有這樣的故人才知曉,四人曾揮灑過怎樣的豪情壯志,曾為百姓的安危不惜代價、捨生忘死。

  亦只有這樣的故人才知曉,四人曾怎樣為這社稷的長遠安寧賭上性命、身先士卒,揮灑熱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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