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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御史早就懵了,他不懂顧月霖的路數,什麼叫「死給我看」?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首輔的腦筋是倒著長的不成?

  他費盡心思促成了這件事的發生,對顧月霖的反應做了不知多少次推想,又順著推想做出種種相應的安排,可結果呢?

  首輔根本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根本不在乎體恤善待婦孺的好名聲,直接讓尤南風死給他看。

  ……怎一個喪氣晦氣了得。

  到了順天府大堂,朱御史回話期間,陸續有幾名人證主動前來揭發,他們都是朱御史府中的下人。

  朱御史臉色鐵青,不明白他們哪兒來的背主的膽子,更想不出是什麼人說服了他們。

  他能怎麼辦?只有抵死不認一條路。

  順天府尹隨他去,傳喚三次之後,見他死不改口,便將一應口供全部上呈內閣,內閣再呈給皇帝。

  皇帝為難,這事不同於言官死諫未遂那次,打廢了那個言官的理由是大不敬、驚駕,朱御史抵死不肯承認唆使尤南風色/誘首輔,都察院裡不少人都在拼命為其開脫,如果發落得重了,一百多號怕是要抱團兒鬧事;而如果輕輕放過,又實在是氣不過。

  實在沒轍了,皇帝喚顧月霖到御書房,「你怎麼像沒事人似的?我沒遇到過這種事,又真想為你杜絕無謂的是非,怎麼辦才好?」

  顧月霖風輕雲淡,「擱置起來,拖著就是了。」

  「這種事倒要用拖字訣?」皇帝老大不樂意,想一想,有了主意,「對,就拖著,我拖著不辦,朱御史就在家裡蹲著,敢做不敢當的東西,別想再去弄髒都察院的地兒。」

  接下來,皇帝怎麼說的就怎麼辦。

  朱御史因是非纏身,有立身不正之嫌,被皇帝親口下令閉門檢點自身,尋找能自證清白的證據。自然,皇帝沒說期限。

  都察院很多人覺得這樣處置不妥,因為皇帝擺明了是認定朱御史有問題,而一個人有問題,別人都要跟著丟臉,他們怎麼會不著急。

  但是說良心話,這件事其實證據確鑿,換成別的案子,早已結案論處,他們死活不肯接受面對事實,再三聯名上奏,才爭取到了皇帝用糊塗手法處理的結果。

  那就這樣吧,年底了大家都忙,過年時更忙,到明年,便不會再有人記得都察院官員鬧出的醜聞。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天真了,也不懂得顧月霖的路數。

  士林很關注尤南風一案,對於她領了通板子被釋放的結果,沒人反對。再如何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女子,若當真可恨,首輔斷不會留她性命。

  他們在乎的,是尤南風背後的推手朱御史。自然他們也懂得,言官輕易發落不得,抱團兒裝瞎的言官更是誰都輕易不能動,這該死的默認的規矩由來已久。

  不過,沒關係。

  他們手裡有筆,寫寫文章各抒己見總行吧?

  就不信罵不死那個不要臉的朱御史。再就是都察院裡與之沆瀣一氣的貨色,也是時候用筆桿子刨一刨他們的祖墳了。

  第135章 成了笑話

  事情從發生到發酵也不過半個多月,不論是否官學,是男子還是女子書院,文採好的學子爭相執筆,文章不出彩的就從其他方面出力,謄錄文章散發到別處是必然,更有那家境優渥可以自行刊印書籍的,今日網羅到一批文章,三兩日便集結成冊,放到書局免費散發。

  這樣的勢頭,引發了身在書院內外的諸多名士的側目,了解原委之後,亦做出了人們爭相傳送的文章。

  這次不止朱御史,都察院裡所有人都有點兒懵:書院關注朝堂是必然,但在以往,何曾有過這般公然議論甚至不帶髒字兒罵言官的前例?

  他們人再多,全加起來也就一二百號,哪裡爭得過士林?

  士林關注朝堂,朝堂亦要關注輿情,皇帝聞訊後,立刻尋了些文章來看,見有筆鋒辛辣歹毒的,有言辭簡練到末尾畫龍點睛的,也有用講故事的語氣講述某御史生平的,重點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破事兒。

  皇帝哈哈地笑,心裡總算舒坦了。

  本來麼,尤南風一案,原本真不算什麼,朱御史要不是死鴨子嘴硬到底的德性,立即認罪知錯,也不過是得個降級罰俸的處置,可他偏不,實在讓人來氣。

  原本他死扛著也不算什麼,讓人上火的是御史台那些人抱團兒為他申辯,擺出的架勢根本是不聽人話,卻強行要別人聽他們的鬼話。

  這種情形就不只是讓人來氣了,要說都察院裡沒人發話,他們怎麼會如此?鬧出污糟事兒的言官自來不少,怎麼就這次成了例外?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朱御史唆使尤南風不假,但他身後,也有唆使他的人。

  皇帝起初為難上火的點,就在於意識到這些之後生出的不安:這種前例絕不可開,偏偏又不能用鐵腕手段。

  如今好了,士林的反應,成了此事柳暗花明的轉折。

  皇帝正高興著,卻有人給他潑冷水,這天大早朝上,左副都御史翟明出列進諫:「皇上,近日諸多學子誹謗朝廷命官,看起來是為著伸張正義,實則是受人煽動妄議朝政,此風斷不可長,當明發旨意,予以訓誡,言辭狂悖者,當收監入獄,以儆效尤。」說完,稍稍站直身形,斜斜望向顧月霖,「顧閣老,您說呢?」

  皇帝皺眉,「何時起,御史也捕風捉影起來?受人煽動妄議朝政從何說起?你可有憑據?」

  「是臣言辭不謹慎了,」翟明躬一躬身,「仔細說來,當是文人學子為顧閣老鳴不平,因為事件之初,是尤南風鍾情顧閣老,又是出自青樓,身世為人不齒,文人學子奉顧閣老為神明,如何能坐視他染上這等塵埃。」

  顧月霖聲色不動,皇帝心裡卻已來了火氣,面上冷冷一笑,道:「連中三元的奇才,威服四海的悍將,在你看來,顧淳風比起曾經的蔣昭如何?」

  「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因此……」

  「文皇帝奉蔣昭為神明。」文皇帝是皇帝他親爹的諡號,「當今士林奉顧淳風如神明,再好不過,朕近來一直為此欣喜不已。怎麼,你不認可?不認可的到底是什麼?」

  「臣自然深以為然,」翟明絲毫不打波瀾,「臣只是擔心,有心人會利用一些人的赤子之心,興風作浪。」他再一次望向顧月霖,「顧閣老,您說呢?」

  皇帝自知,自己跟言官吵架總是吵不到點兒上,起碼不能戳到那些人的痛處,這會兒也就不言語了,只是盯著翟明運氣。

  「我說?」顧月霖這才看向翟明,神色淡淡,「我想說你多嘴多舌挑撥是非,可那是內宅女子七出之罪,略覺不妥,本想忍著。」

  皇帝一下子笑了,唇角高高揚起。

  內閣幾個人也毫不掩飾心緒,齊齊笑出來。

  翟明面色驟變,顧月霖這是在說他把朝堂當內宅,更是在說他一個御史卻是長舌婦的做派,實在是莫大的羞辱。

  「顧閣老真是好毒辣的一張嘴,煩您說說,我倒是有哪一句不實了?又有哪一句是不該說的?若不能叫我心服口服,還請閣老將之前的話悉數收回去!」

  顧月霖輕輕一晃食指,「莫急躁。受人煽動妄議朝政、奉我顧淳風如神明都是你的言辭,站在朝堂說的每一句話,都需有理有據,否則,便是當眾捧殺首輔,委實的小人行徑。拿出憑據來。」

  翟明第一次卡殼了。

  這哪兒是拿的出證據的事兒?即便多少文人學子真將顧月霖奉若神明,也斷不會嚷嚷出來,誰還不知道,首輔上頭還有皇帝呢,那種話犯忌諱。

  受人煽動那些話,就更別想找實證了,誰會明打明地說我就是為首輔出口惡氣?誰又不知道那也是給他們的首輔惹禍的事兒?

  顧月霖等了片刻,揚眉道:「拿不出?那我不但要說你搬弄是非犯了口舌,還要說你眼神兒不大好、耳力不靈光。

  「士林聲討的朱御史,自己內弟為一清倌贖身的前提,是涉足青樓,他不知約束,反倒慫恿逼迫那女子攀附高官,本就是喪德敗行的東西——這些皆有鐵證記錄在案,你卻不看不聽。

  「你若抵死不相信下屬是那等貨色,可以推翻證據,更可以設法幫他自證清白,兩者都做不到,卻給士林潑髒水,將泱泱學子說成不能明辨是非、任人煽動擺布的做派,更想將朝廷當槍使,想堵悠悠之口。

  「何時起,朝堂中人成了說不得的人物?若那般,帝王的英明如何廣為人知?日後的棟樑之才如何得到百姓稱頌?

  「你安的什麼心?」

  說到末一句,他目光驟然轉寒,如兩把利劍一般,直直刺來。

  翟明還是第一次親身領略到首輔的威勢,一個沒防備,竟不自主地後退一步。

  「對,你安的什麼心!?」皇帝頗覺揚眉吐氣,手掌一拍龍書案,沉聲喝問翟明。

  翟明的頭隨著漸漸彎下去的腰身,低到不能更低。

  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相互交換一個眼色,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能為力。他們沒辦法再反駁顧月霖,哪怕隻言片語,也只好保持沉默。<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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